第八章 观天(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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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世间诸般学问,仿佛尽皆无用之学、不耻之学……

既然如此,为何每日承受奔波之苦?出入拈花阁中有何意义?平台观天不去也罢……

平静如水般的生活在他的一概质疑之下终于彻底打乱!

然而尘封不过少年儿郎,对人世无常尚无躬身体味,更不懂得通变之法;而且未到安天知命的年纪,体内那沸腾的年轻之血总向那困惑的灵魂不停的涌动和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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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雷电交加,尘封伴着风月老人置身平台之上。

凝望长空,如墨般的云团仿佛绵延巨峰一般迎头罩下。尘封惊惧异常、坐卧难安,情不自禁之下,脱口而出:“敢问师祖,人为何而活?天书之类修习之后,必将增加杀戮之力,习之何用?”

风月老人闻言一怔,冷冷一笑:“嘿嘿……天生万物,生则生之,何管死活!千百万年,含冤致死、羞愤自缢、无故被害之人,何止千万?不问其因何而活,但问其因何而死?还不是以势相较,势大者存,势孤者没!至于天地正义、无愧于心等等,尽是教化使然、自欺欺人!芸芸众生,或苟延残喘;或忍辱偷生。寻根究底,多为不死而活!当然不乏杰出之辈,或以平步青云为志,或以笑傲众生为乐,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到头来哪不是一抔黄土?至于后世溢美之词,他又如何得知?较其一生,悲喜之间哪多哪少……嘿嘿……”

冷笑之间,风月老人忽地打住,怔怔不语。

尘封专注聆听,自觉师祖所论大出所料,暗暗称奇,不料滔滔不绝的老儿仿佛突然说错话语一般,霎那间换了一副口吻。

支吾半晌,风月老人缓缓续道:“天地万物,心中各有一番天地。究竟因何而活,只能自我忖度。无论如何,或可苟且偷生,或可孤注一掷,万不可轻生寻死。如若实在找寻不到驻足之所,倒不如为天地正义而活。天地正义又当如何,同样仁者见仁。譬如眼下暴雨,大地干裂、万物焦枯之时,便为及时之雨;河水泛滥、沧海横流之际,反而成为灾祸。”

“无论如何忖度,怀着正义之心、良善之念,终归好些。至于因何修习天书?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空怀正义之心,手无无缚鸡之力,终归无用。至上道法,用在恶处,便生恶果;用在善处,便成善因。众生之中,必有生而该杀之人,死而该活之众。杀该杀之人,活该活之众,便是天书的用途了……”

稍顷,风月老人伫立平台之上,静静出神:稚龄儿郎,居然制肘于这般心结,果然非比寻常!老夫平生不打妄语,今日竟然道出一番违心之论!天地正义么?嘿嘿……天地无情,何来正义?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何必究其生死?既无正义,又无生死,天下间哪有该不该杀之人……以上种种,倘若尽数告知于你,以你那般执拗个性,不知会闹出什么祸事,更不消说在紫尘立足了。老夫虽然言不由衷,也算为你指出一条生路。待你日后成人,自有一番体味……

是夜,尘封独处一室,辗转难眠:若以师祖之论,风魔山中所杀之人皆为该杀之辈,本也无可厚非;人生一世,当为天地正义而活,也应心怀正义之念才是……

转念之间,心头一片空明,淤积多日的心结骤然烟消云散。当下坐起身来,重新执起天书卷轴,斟字酌句,只觉它与观天所悟竟有多处相通之处,其中更加暗合攻略征伐之道——其实论及杀伐之术,万事万物尽未脱出天地之理;五大灵山所传天书本为人间通达天道的无上绝学,于天地义理的详尽概括本就万分绝妙;只是行兵之人大多无缘得窥天道,修道之人又不屑于领兵之术,于是两千年来从未有人发现二者之间的通贯之处。

尘封生性执拗,更是一个“痴儿”,惊见天书竟有这般新奇之处,立时生出寻根求第之心。从此不再拘泥于兵书史典,纵横穿梭于诸般道学之间,寻章摘句,翻览前人心得。有时或与天地自然作一详尽校证,或与风月老人做出细微争论。

数月之后,讪讪小儿终于摆脱自惭形秽之色,面目之间自然幻出几分神采。天书卷轴被他尽数参悟,只觉其中通玄奥妙之处不仅超出世间兵书战策千百万倍,更与盘古功法大有通汇交错之处。然而,无论尘封如何用心,那卷天书始终无法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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