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观天(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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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尘灵山立身两千多年,拈花阁中经卷之丰、门类之全,可谓天下之最。不仅涉猎道之一途,而且尽括前朝历史、门阀之争,工商之学、兵书战策,更多奇经怪典、罕世孤本。阁中七层,惟有顶端三层严禁普通弟子阅览,其余四层尽为门下敞开。

一日黄昏,尘封畏畏缩缩地闪进拈花阁门。游目四顾,朱廊玉架,紫绸万卷;瞠目结舌,不知该向何处。尚自踌躇之际,迎面走来数位人间绝色,肤如凝脂、艳盖群芳,纷纷咬着耳朵朝他指点嬉笑一番。

尘封面红耳赤,慌乱中窜进一道书廊,随手拈起一道书卷。竟是一部名家战策,其中大讲行兵之道、战阵之学。乍见此书,仿佛已有百世渊源一般,尘封喜不自胜。接连数月,如有闲暇,必然躲入这道书廊之中,苦思战阵之术、破解之道。一道书廊阅览完毕,兵书战策即将告罄,竟又寻到一架历史回廊,其内追忆前朝、列述往事,更有数部通鉴资治典籍,尘封便又浸润其中,寇和过往古今,纵横兵书战策之道。至于修习天书等等,早被他抛却脑后……

但凡世间行兵论战、撰书修史之名家,皆为胸怀韬略、大气磅礴之人。所作兵书战策、史家经典自有这般宏大气魄融会其中。若非如此,即使怀有那般心思,也无法剪裁得当、调度成章。尘封与这兵书史典为伴,久而久之,逐渐染上几分豪气,心胸开阔起来,面部多出几分喜色、几丝从容,板结的愁绪也有少许松动。只是每当拿起天书卷轴,风魔山中血肉模糊的一幕便在脑海浮现,从而令他萌生惧意。其实论及杀伐之道,自古迄今兵书战策之下屠戮的人众之多,不知比世间诸般道法高出千百万倍。尘封从未身临其境,更未踏上真实战阵,修习兵书战策等等也不过是兴起之学,倒没想及这一层面。

拈花阁中藏书百万,最低层集聚兵、史、工、农、医、商诸般杂学,二层以上则为修道之学。山中道人大多以为,第一层为下下之学,也为最不入目之作。故此无论紫尘长老,或是普通弟子,很少有人关注此类典籍,大多微微一哂,一瞥而过。而今尘封竟然将之视若珍宝,更加招致阁中弟子一番宣扬嘲弄。好在除去终日打杂厨房的小琳儿,尘封尚无其他朋友,居然不知旁人的这番说辞,只是每日讪讪而至,躲入一处角落,就着阁中琉璃明灯,畅游其中,竟至阁门落下方才悻悻而归。如此一来,倒也扫去不少落寞,不少孤独。

不料,这一非比寻常之举,居然闯入风月老人眼中。风月老人虽然不喜俗务,身为拈花阁主,自然担当着守护百万藏经之重任,晚间多要到此巡视一番。屡次见到这位神色黯然的落寞小儿,总是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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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尘封正在角落寻思谋划,风月老人踱至近前,招手而道:“随我来吧。”此后不发一语,步出拈花阁。

对于这位嗜睡如命的师祖,紫霄殿中已有印象,虽然深感玩世不恭,却很耐人寻味。拈花阁内虽也经常谋面,尘封自知身份卑微,阁中寻常弟子尚且不敢主动搭话,何论这位高不可攀的师祖?惊见师祖召唤,慌忙放下手中经卷,低头垂手跟在身后。

风月老人目无旁顾,径自前行,在石道密林中几经穿梭、扶摇而上,径直踏上一处平台。

平台数丈方圆,东南倚壁而卧,上有奇峰怪石;西北悬空而侍,下临万丈深渊,极目之处山浪峰涛、一览无余。临近石壁,两株云杉婷婷而立,一者径达数尺,高及十丈,俊秀挺拔,巍然如山。一株不及两尺粗细,仅有前者一半来高。平台边缘,一具古松伏地而生,高约两丈,然而虬枝百出、枝繁叶茂,远非两者所及。

风月老人抬眼扫过平台,走向石壁。石壁斑驳起伏,正中镶一青铜古镜。老人伸手朝铜镜轻轻一撩,石壁轰然洞开,竟是一道石门。风月老人走入石门,取出两片紫竹蒲团,抛于尘封一片,含混而道:“坐吧!”随之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思前想后,尘封猜测师祖此举想必检验自身修行,心下惴惴——那卷天书薄绸,虽曾诵过数段,其中环节根本不甚寥寥,更不必说如何修习。心神不定之际,照着老人那般,盘膝闭目,脑中却在翻腾着兵书战策中的攻略之道。心思神往之下,嘴角居然扬起几丝笑意。

这处石室,实为风月老人栖身之所。早些年间,老人乐于争强斗狠,更喜亭台楼阁。一场变故之后,忽地更换脾性,多处寻觅方才寻到这块清幽开阔之地,又凭一人之力生生凿出这片平台、这方石室,安身此处,不容侵扰。此间平台,除去阁中要人先后到过数次,寻常弟子无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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