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无影杀(1 / 2)
【诉衷情】
人立三尖围天柳,哪辨鬼与仙。
都缘自有情隐,难舍弃几世荣。
言语惊,无影动,血光溅。
欲信先诬,欲明先点,终让形显。
对屋顶的建筑手法的熟悉莫过于鲁家六工中懂“铺石”和“辟尘”两技的人。所以柳儿只要瞄一眼就能看出屋顶之间的差异。其实刚才过四分五裂路口时她已经看出来,四分路口有一座房子的房顶多两道横架,屋脊排立瓦,屋檐猫头用的是交扣连,倒隼固定。这样的屋顶比一般的房顶更能承重,瓦片不下滑。当时她只是诧异这房屋屋顶怎么会有所差异,根本没想到过这里还有对家留的暗活道。
柳儿判断得没错,那间房的屋顶上就曾趴着个鬼婴偷视着她从四分路口走过。眼下还不知道这条屋顶上的道儿能不能通到镇外,可以知道的是柳儿上不了这条道儿。因为在这里有两个人守着,两个都曾杀死过柳儿的人。
屋顶上依旧站着打伞的人,挺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就好像一个突兀的脊兽。这人被激流冲走,现在忽然又出现在这里,让柳儿很难断定他是人还是鬼,或者他原来就不是人。柳儿上次与他交手中,从伞的上方清楚地看到这个英健的躯体没有头颅。
在往五裂道口去的街道正中站着太湖上遇到的黑胖子,他的气势依旧沉稳如岳,就连一双目光都能够给人胸口如锤地重击。柳儿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能闪电般地给自己一个突袭,而自己能做到的只是从他身上的气味判别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柳儿没有骤然停住脚步,因为她心中清楚,不管自己如何快速地变化身形方向,都绝对无法躲过这两个人地追击。她只能将小腹绷得紧紧地,一口气息谨慎地在胸腹间回转,让自己尽量地平静,让脚步尽量地轻盈,这些让她逐渐减缓下来的脚步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
天色还是黑暗的,看不出那两个人的表情是怎样的,不过柳儿清明的听觉听到他们气息的紊乱,清明的触觉也感觉出她与那两人之间气流的波动。很奇怪,至少柳儿是这样的认为的,因为从自己察觉到的现象来看,这两个人似乎比自己更紧张,紧张得连应该用怎样的状态进行戒备都显得无所适从。
的确,这两个人真的很紧张,他们都没有想到被自己杀死的人突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黑胖子对自己掌力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这个在自己心目中早就确认的高手故意戏弄了一番自己。他同时也在暗自庆幸,偷袭之后自己幸好没有再加补一掌,也没有靠近查看生死,否则自己的后果肯定很难想象。
打伞的人心中的惧意更甚,不止是因为自己伞头直撞这姑娘胸口未曾对她造成丝毫伤害,还因为她竟然能脱出鬼婴壁,这样的高手所涉及的领域绝对不只是技击那么简单。
两个拦路的人还同时感觉出柳儿气息的细缓,也看出她最后停步前稍显出的不自然。他们认为这是高手施以攻击的前序动作,一个杀不死的对手要对自己进行回击,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戒备和防御。
“不要怕,我们来了!”是鲁承宗的声音。同时,鲁承宗和五侯、余小刺从二道街那边转出,快步朝这里奔来。
随着一个黑影从四分路口低空掠过,一个声音在岔道上响起:“我们也到了,哎,余把子,你可记得还我酒,把我酒给那些鬼娃子洗了澡,真是可惜。”是红眼八哥奕睿和水油爆到了。看来水油爆和篾匠无法过那条湍急的沟道,只好沿沟道从其他什么地方绕过来。
“你那还叫酒,我问到的味道跟醋似的,回去我还你一缸镇江醋。”余小刺回道。
“我那就算是醋,可也不是镇江醋可比的。昙花蕊子酒加魁斗山描月庵的浆果捂沅醋,腐尸遇之则干,干尸遇之则化,要不怎么能驱走那些鬼娃子。”
“那也要靠人家老祝做的竹筒子,要不你那酒加醋也射不过河。”余小刺说着晃晃手中的一个竹筒子,看来篾匠他们用这东西将酒和醋射过河,解了余小刺他们的困后,就把这竹筒抛过河,让他们自己驱赶对付鬼婴。
柳儿从他们对话中就已经知道,又是水油爆的酒建了奇功,救了大家一命。瞧着没损伤一个,她心中着实高兴。
拦路的两个人见来了这些人,心里也着实高兴,各自分头朝两路人迎过去,他们实在是不敢面对柳儿这样的“高手”,都借此机会另寻对手。
路就这样让开了,可柳儿反倒不敢走了。虽说“青瞳碧眼是半仙”,但她这个半仙怎么都揣摩不出拦住自己去路的两个高手干嘛莫名其妙地就把路给让了,难道是不屑对自己费手脚气力,而让背后藏着的什么坎扣来锁了自己?
没等柳儿做出决断,两个人从后面赶上来,呈犄角状,都离着她有十步左右。十步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是在闪电一击的范围之内,不需要靠得再近了。当然,他们也不敢靠得再近,因为十步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同样是个安全的距离,这两个倒不是害怕柳儿会有什么杀伤的攻击,而是他们互相之间都存着十二分的戒备。
柳儿很奇怪,周天师和那老头竟然没有拼个你死我活,反倒相伴来围赶自己,自己真就那么重要?
“柳丫头,相信我,把东西给我,我能带出去。”周天师的语气和神情都很诚恳。
“谁都出不去,除非把东西交给我。”老头的说话间眼角闪过一丝凶光。
柳儿面对着这两个人,突然想到一个词:“冤鬼缠身。”看来他们要不得到想要的,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别听他们的,跟我走,先找路出去。”柳儿没有看到水油爆是这样绕过打伞无头人的阻挡,来到以自己为中心的又一个角上。三个气度迥异却都莫测高深的老头呈一个三角将柳儿围在了中间。此刻的柳儿心中觉得自己比面对“四分五裂”路口还要难以抉择。
红眼八哥在三角区域盘旋了两圈,然后轻巧地落在水油爆的肩头,不停地抖转着脖子,机警小心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
“不要跟着他,此人来路不明,非魔即盗,到时候你会后悔的。”周天师是针对水油爆而言的。
“你说什么?诋毁我,我拿的天师令是你家祖宗牌位?我是谁!你奶奶娘家三大爷,曾用生蛆的倭瓜皮喂过你爹……”水油爆对周天师大爆粗口。
周天师脸色未变,没有因为水油爆的谩骂乱一丝心性:“少拿腔拿调地学流氓样,凭你的道行这样做委屈了些,也不怕自损了身份。对,你不怕,为了一些事情你什么都可以做。”
水油爆笑了,笑声有些怪异,笑脸也有些狰狞:“哈哈哈!呵呵呵!你知道了?你真知道了?知道太多那就得死!”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往周天师那里靠近。
柳儿往一侧墙角避开,她清明的触觉感出自己所处的三角区域中激荡起汹涌的气流,让人的肌肤明显有种寒冷中夹带着生疼的感觉。
柳儿让开的位置,正好可以让水油爆径直走到周天师和花白胡子老头两人中间,这位置距离两个高手都只在五步左右,是最适合两人进行夹击的。不知道这水油爆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根本就是外行木瓜摆神相,他还不犹豫地站立到这个位置上。
“别强逞了,成不了气候,你的人不会来了。”周天师依旧沉稳,没有因为水油爆的威胁而慌乱,也没有因为由于水油爆的逼近而作丝毫抢先攻击的打算。
“我猜到了,那天在挂发峡蒿草丛中,你打发自己的一个徒弟回头走,我就有这样的预感,是他把我的人骗走了吧?”
“真让你算对了,可惜呀,你那天要追他却没来得及。”
“不是没来得及,而是因为有那个黄大蟹碍了手脚,他要不盯牢我,你那妖娃子也跑不掉,那黄大蟹也不会因为见多了事而丧命。”水油爆说话间,渐渐挺直身板,越来越显出非凡的气度出来,与从前的那个猥琐邋遢的老厨工已经判若两人了。
“是呀,不过我徒儿一走,不但你的人来不了,而且还能带来我的人。”周天师提到自己的人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得意之色,反倒在语气间稍带出些焦急,因为在他盘算中,自己的那些人也该到了。
“真把这里当什么了,想来就来?只怕是有心来,无路可入,有心走,无命可出!”白胡子老头说话间眼中竟然闪过的是肃杀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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