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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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沉重外患是北方的东、西突厥,虽然唐太宗曾派兵击退东突厥,使他赢得“天可汗”的尊称,但是,东突厥汗国仍然有若干部落跟大唐对抗,其中,有两个小部落最为强悍,一是薛陀延部落,一是回纥部落。

薛陀延收纳东突厥的流亡部落,进入突厥故地,直接与中国为邻,并且自称可汗,建立了薛陀延汗国,而中国的富饶诱使它跟突厥一样不断南侵,不过薛陀延汗国的运气实在太坏了,碰上了骁勇善战的唐朝大将李承晔,不出半年,他就击溃了野心勃勃的薛陀延汗国。

薛陀延汗国灭亡后,回纥部落立即壮大在沙漠上的势力。

为了维持北方的和平,唐朝在云中设置了“燕然都护府”即日后的“安北都护府”,以李承晔为大都护,表面上是管理辖境的边防、行政和各族事务,实际上则是看管一直蠢蠢欲动的回起部落。

在薛陀延一役后,李承晔便受到朝廷的重视,风光无比,不过,他也有挫败的时候

“爹,您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李承晔难以置信地大吼,那张刚毅的俊脸上酝酿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顶着烈日,千里迢迢地赶回尺城,原以为他父亲是有什么大事要跟他当面商量,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

“承晔,如果你愿意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你会发觉这个主意不错。”李震贵为亲王,他的脾气和修养自然比他儿子好上太多了。

“我不需要一个‘保母’。”李承晔的口气极为轻蔑。“我自有办法保护我自己。”

李震那布满皱纹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承晔,你太大惊小敝了,请一个护卫保护你,并不表示父王不相信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是暗算你的杀手愈来愈嚣张,父王只是想图一份安心罢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使李承晔的身手不错,但也无法时时刻刻防范杀手的偷袭,况且那些江湖人物武功高强、诡计多端,难保他们不会使出下三流的手段来对付李承晔,所以,他才会请一个江湖人物来保护李承晔的安全。

“是谁告诉您的?”李承晔不悦地拧起剑眉,他明明交代都护府的人要保密,这事怎么还会传到他父王的耳中呢?

“除了弘谕会每个月写信问候父王外,还有谁会那么贴心啊?”李震对义子的孝顺,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李承晔撇了撇唇。“那个叛徒!”

周弘谕不但是他多年的同袍战友,更是他的好兄弟,两人从十来岁开始,就一起在外头征战,所以,他们的感情简直比亲兄弟还好。

“弘谕是担心情况会恶化下去,你别怪他。”李震完全是站在义子那一边。

“回去以后,我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李承晔悻幸然地低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周弘谕是为了他好,但是,不报复回去他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若不是那家伙多管闲事,他也不会遭到他父亲的设计,莫名其妙被安插了一个保镖在身边。

李震眉头深锁地叹息一声。“唉,就算弘谕不说,父王也察觉事态的严重,前几天有人潜进文儿的房里,幸好奶娘睡得不沉,见到房里有人影走动,连忙抱着文儿从密道逃开,才不至于酿出不幸。”

“可恶!文儿没事吧?”李承晔低咒出声,对方竟然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太卑劣了。

“文儿受了一点惊吓,到现在还躺在床榻上发烧呢!”讲到孙儿,李震是一脸的心疼。

“这小子的身体怎么愈来愈差了?”李承晔的神情则比李震多了一丝无奈与不解。“我记得他小时候挺健康的,他一扯开嗓门,整个王府都听得到他的哭声,怎么现在反而三天两头躺在病榻上?”

“唉!大概是没有娘的照顾,你又长期不在他身边的缘故吧!”李震寻遍各地的名医,一直查不出文儿有什么毛病,便把他的体弱多病全归因于他是因难产生下的孩子。“你待会有空就过去看看文儿吧!”

“我知道了。”李承晔冷静下来以后,若有所思地眯起暴戾的黑眸。“那个保镖什么会过来?”

如果那家伙能够通过他的考验,他会同意留下他,但不是留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而是让他负责保护文儿的安全。

“明日。”

三天后。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在门房的带领下,进入了王府那富丽堂皇的大厅。

“呢你是”李震见到对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不禁惊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我是‘玲珑阁’的人。”老婆婆慢吞吞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李震惊讶地多望了她几眼。“贵阁主没有向你说明这次的任务吗?”不然,怎么会派一个年纪比他大的人来王府?

他特地请人拜托“玲珑阁”优先处理他的案子,无非是信任“玲珑阁”的能力,谁知道她们竟然摆了一个大乌龙。

唉!他怎么跟儿子交代啊?

浦采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疾不徐地向他保证。“王爷请放心,老身的身体还算硬朗,保卫一个年轻小伙子不成问题。”

她习惯以老婆婆的姿态出现在外人面前,一来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其他人记住她真实的样子;二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毕竟,她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实在不适合在一个陌生男人旁边跟前跟后的,所以,她才会做老太婆的打扮。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李震不置可否地捻着长须,在不确定她是否有足够的能耐之前,他只好姑且信之了。

浦采玉不以为杵地笑了笑,然后温吞地问:“王爷,能不能把那位年轻人叫出来见一下面?”

这时——

“那该死的护卫到底来了没有啊?”只见李承晔粗着不悦的嗓门,大刺刺地跨进大厅。

为了等待那个据说是身手不凡的护卫,他已经晾在王府里三天了,但是,那个两天前就应该出现的人竟然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简直是耍着他玩嘛!

浦采玉眨了眨清亮的眸子,不会吧?这个人怎么无缘无故骂起人来啊?她好像没有惹到他耶!

“承晔。”李震暗示地清了清喉咙,朝他皱起了灰白的眉毛。“这位就是‘玲珑阁’派来的人。”

李承晔猛然煞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天杀的!你是个女人!”而是还是个老女人。

“玲珑阁”内全是女人,难道他不知道吗?浦采玉缓缓抬起头,以一种慢得气死人的语调对他说教。

“小伙子,别瞧不起老人家,否则,日后吃亏的人是你自己。”

李承晔闻言,气得咬牙切齿,干脆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婆婆,你要应付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行吗?”

浦采玉想了一下,然后轻轻颔首。“应该是没有问题。”

她不敢说自己的武功有多厉害,但她已经是“玲珑阁”中最高竿的,所以,每回遇到这种护卫的工作都是交由她来担任,而她也从来没有搞砸过。

这老人家的嘴可真是硬呀!

“老婆婆,我看你还是回去给你儿子养好了,你年纪都那么一大把了,根本用不着在外头奔波。”李承晔非常排斥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来当护卫,他的言辞当然也就愈来愈不客气。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此事传到不知情的人耳中,害他们笑掉了大牙——想他一个顶天立地、忠贞爱国的男子汉,竟然得仰仗一个老女人来保护,这教他以后拿什么脸来见人啊?

“谢谢你的关心。”浦采玉不爱与人争辩,迳自将他的话解释为自己希望的意思。

李承晔再次咬了咬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别说我没警告你,老人家,你要是因此而枉送性命,可别怨我们。”

这个爱逞强的老太婆真是惹人厌,如果到时候变成他在保护她,他一定用力将她踢回她的老家。

浦采玉好脾气地扬起嘴角。“这样子好了,我们比划几招,若是无法让你满意,老身立即掉头就走。”总得让对方心服口服,她才方便执行任务啊!

“好!’李承晔长啸一声,抡起一记猛烈的掌风劈向她。

nnb浦采玉不退反进,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轻灵地闪过他的掌风,然后手腕一翻,迅如闪电地扣住他的颈项。

“你——”李承晔瞪大了一双粗犷的大眼,不是难堪,而是混杂了惊愕与佩服。“我竟然无法从你的手中走完一招!”

他苦练多年的武功到哪里去了?他虽然已经被封为大都护,极少有机会动武,但是,他可从来未曾搁下每日的练功,他怎么会输得这么难看呢?

“承让了。”浦采玉收回她那布满皱纹与斑点的手,沧桑的老脸上没有任何的骄矜与得意。

她自幼在练武方面就有天分,也十分感兴趣,加上她师父的倾囊相接,她打赢他并不奇怪。

李震忍不住赞赏得鼓起掌来。“本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果然姜是老的辣!”

看来对方果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幸好他刚才没有太无礼,对她有所冒犯,不然,他们就错失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王爷,过奖了。”浦采玉平静地瞄了李承晔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她自认为这个伪装非常完美,但是,为了避免被他看出破绽,她还是距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等到李承晔平复心中的惊奇后,忍不住另眼相看地仔细打量她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是我看走了眼,老婆婆,请你多包含。”他不是那种没有度量的男人,对方的本事值得他说一声抱歉。

“嗯!”在一间典雅的客房稍作梳洗后,浦采玉被下人带往一处精巧的院落。

“浦采玉,能不能走快一点?”阿顺满头大汗地催促她,他本来以为带路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了,没想到竟然艰巨得教人冷汗直流。

“噢!”浦采玉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声,一只清澈的眸子流连在院子前方的小花圃上,花圃中种植着各种美丽的奇花异草。

“浦婆婆,小王爷还在屋里等你呢!”阿顺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恨不得立即拉着她走,但是,顾虑到她的年纪老迈,且身分特殊,他只好勉强按捺下心中的焦急,等待她自个儿前进。

这些色彩鲜艳的花朵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可?浦采玉望着那罕见的花卉,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浦婆婆,你究竟要看多久啊?”见到她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花朵,阿顺忍不住哀嚎了出来。

浦采玉回过神来,干瘪的嘴唇朝他投出一抹充满歉意的微笑,然后跟随地继续向前迈进。

阿顺带领她进入寝房后,便恭敬地离去了。至于浦采玉,她一进门,立刻闻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名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他的模样好小、好虚弱

“你总算来了!”李承晔转过魁伟的身躯,不满地瞪着她。她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她真的有必要走得那么慢吗?她分明是在考验他的耐心嘛!

浦采玉察觉到他的怒气,于是缓缓向他致歉。

“让你久等了。”不过,她的眼眸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小男孩。

“这是小儿李隽文。”李承晔见到她心不在焉,只好隐含着怒意为她介绍。“浦婆婆,今后你就担任文儿的贴身护卫吧!”

这是唤她来的目的,相信她应该可以胜任才对。

浦采玉不置可否地扬起雪白的眉毛,然后在床沿坐下来,好奇地问:“文儿的身体似乎很差?”她倾身翻开文儿的眼脸,果然瞧见里面的血丝已经变成灰色了。

“没错!他这两年老是生病,身子骨也愈来愈差。”李承晔那乌黑深沉的眼眸中,隐约闪着心疼的光芒。

即使浦采玉刻意放柔了动作,不过,仍然吵醒了只有六岁大的文儿。

文儿一睁开双眼,看见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就站在眼前,不禁高兴得喊了出来。“爹”

“别起来。”李承晔上前按住他小小的身体。“文儿,大夫说你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文儿听话地躺回床上,一副开心不已的雀跃模样一一若不是他爹的要求,他一定会兴奋地在床榻上又叫又跳。

“文儿,这位是浦婆婆。”李承晔以三言两语简单地介绍浦采玉。“以后你要乖乖听浦婆婆的话,知道吗?”

“知知道了。”亢奋的情绪褪去后,文儿的脸色开始发白,同时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文儿,你哪里不舒服?”李承晔紧张地拧起浓眉,他从来没有见过文儿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浦采玉轻轻拍抚文儿的胸口,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般,低柔地安慰他。“文儿,别怕,只要你放松下来就没事了。”

文儿惊慌的眼眸中早已储满了泪水,根本无法放松下来。

浦采玉见状,干脆点了文儿的昏穴,帮助他平静下来,少受一点苦。

“文儿到底是怎么了?”李承晔那张粗犷的俊脸绷得紧紧的,他除了担忧文儿的突发病情外,更加纳闷她这个外人怎么会比他更清楚文儿的状况。

“他大概是突然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吧!”浦采玉温柔地为文儿把脉,然后摇摇头。“他的情况很不妙。”

“我去叫人请大夫来。”李承晔大跨步地走向门口。

等到李承晔的脚快要跨出房门时,浦采玉那迟缓的声音才响起。“不用了。”

“为什么?”李承晔蓦然停下脚步。

“因为,老身就可以治疗文儿了,不需要麻烦大夫。”语毕,浦采玉平静地拿起搁在床边的茶水,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几旁,以手中的茶水浇熄香炉中闷烧的异香。

李承晔讶异地挑起墨眉,并没有被她那奇特的举动给吓到,只是感到有些不解。“你懂医术?”

这位浦婆婆也未免太多才多艺了吧?

“老身略懂一些。”浦采玉谦和地抿了一下嘴唇,谨慎地道:“其实,不需要懂医术,老身就能医治文儿的‘病’了。”

她之所以常给人一种慢吞吞的感觉,主要是因为她喜欢深思熟虑后再行事,以减少错误的产生,像今天发生在文儿身上的事,她不知在脑中前前后后想了多少遍,才决定揭露出来。

“怎么说?”李承晔发觉屋里的薰香散去以后,整个人忽然轻松了许多,也不再感到昏昏欲睡。

浦采玉不再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对炉里的香料了解多少?”好吧!就告诉他好了,他是文儿的父亲,理应有权利知悉此事。

“毫无所知。”一道凌厉的锐芒从李承晔的眼眸迸射出来。“听浦婆婆的口气,这似乎不是普通的薰香。”

浦采玉正要点头之际,正巧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停顿了一下。“有人来了,晚一点再说吧!”

李承晔眯起了眼眸,不太情愿地答应她。“好吧!我一个时辰后会过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把话说清楚。”

事关文儿,他不得不深入了解,况且,她那欲言又止的神秘态度也引起了他的兴趣。这时,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走进屋里,只见他一脸兴奋地搂住李承晔。“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小弟都快想死你了。”

原来,这名男子是李承晔的异母弟弟李承曜。

李承晔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承曜,一年不见,你的身子结实了许多,看来你长大了不少。”

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两人从小靶情就好得很,可以说是穿着同一条长大的。

“大哥不也是依然健朗。”李承曜含笑望向屋内唯一的陌生人。“大哥,这位是”

“她是爹找来的护卫。”李承晔随意地瞄了浦采玉一眼,然后搭在李承曜的肩上。“走!上你那儿喝一杯,我们兄弟俩很久没聚一聚了。”

“好啊!”李承曜咧嘴一笑,与自己的兄长勾肩搭背地走出去。

“听说爹派你去泉州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快办完了”

徐风吹来,凋零的落叶随着西风飘舞散落,不过,两兄弟那友爱亲密的交谈声却为萧瑟的秋末增添了一丝暖意。

谁说权贵之家的子女必定会勾心斗角呢?

跟文儿的奶娘聊了一会后,浦采玉见时辰差不多,于是,走到床前解开文儿的穴道,等待小男孩慢慢苏醒过来。

“浦婆婆,文儿真的不要紧吗?”杜月娟那清秀的脸上有掩不住的担忧。“他睡了好久喔!”

文儿的奶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寡妇,自从她丈夫、儿子死于一场意外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文儿身上,对他疼爱得不得了。

“你放心好了。”浦采玉不厌其烦地安慰她。

“浦婆婆。”文儿眨了眨困惑不安的眼眸,转过头去开始寻找他父亲的身影。“爹”

“文儿,别怕,奶娘在这里。”杜月娟赶紧坐在床边,将文儿那弱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文儿躲在奶娘温暖的怀抱中,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黑眸。“爹呢?”

“小王爷晚一点会来看文儿,所以,文儿要乖乖听话喔!”杜月娟揉了探他的小脑袋,心中早已把文儿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了。

“好。”文儿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地答应。

自幼体弱多病的身子养成文儿乖巧的性子,让杜月娟非常好带,但也使他失去了小孩子特有的活泼,这是比较让人惋惜的一点。

“那你把婆婆手中的药液服下去,文儿。”浦采玉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药瓶,放在杜月娟的掌心,示意她喂文儿服下。

“浦婆婆,这是什么药?”杜月娟警觉地望着手上的药瓶,她虽然和浦采玉相谈甚欢,但是,并不清社她的来历和为人,要她喂文儿喝下这种来路不明的药,是不是太贸然了一点啊?

“问得好!月娟。”一个不悦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只见李承晔沉着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跨进屋内,忿忿地质问浦采玉。“你为什么要文儿服下你的药?”

这老女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啊?

浦采玉无辜地耸起那双纯白得不含半根杂毛的雪眉,不答反问:“你知道文儿的身体为什么一直那么虚弱吗?”

李承晔皱起了眉头。“大夫说文儿是先天不良,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生病,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请的大夫都是京城中最顶尖的,而且,也问过不少各地的名医,他们的诊断一致,应该不会有误才对。

“庸医!”浦采玉暗暗嘀咕一声。“当然不对,文儿的身体跟一般健康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她喜爱研读书籍的缘故,所以,她各方面都涉猎得比寻常人多一些,才会一进门就发觉了不对劲。

可是,那些大夫花了毕生的工夫在研究医术,应该多多少少看得出文儿的病不单纯才对,他们为什么还装聋作哑呢?难道就因为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外人笑话吗?

啧!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你在暗示什么?”李承晔的黑眸闪了一下,想起了她在下午时的神秘口吻。“你有话就直说吧!浦婆婆,用不着拐弯抹角。”

浦采玉整理了一下思绪,有条不紊地启口。“文儿的病是香炉内的薰香所引起的,他中了一种慢性毒香。”

“慢性毒香?”杜月娟惊骇地倒抽一口气;而文儿则睁大双眼,似懂非懂地依偎在她的怀中。

李承晔快步走到摆放香炉的桌子前,挑起一抹粉末凑到鼻端轻闻。“你说这玩意儿有毒?”

难怪今天下午她浇熄薰香之后,他突然感到精神气爽了起来,原来是这些香粉搞得鬼,不过,他刚刚嗅了一下,并没有闻出什么怪味,只觉得它的味道比平常的香料浓郁一些而已。

“那玩意儿没毒,但是,只要它的香味与外头的花香混在一起,就成了一种慢性毒香,如果长期闻下来,足以耗损一个人的精血,使一个原本健康的人莫名其妙地萎靡不振,最后慢慢置人于死。”

既然决定揭发此事,浦采玉就没有隐瞒的道理,所以,她毫无避讳地全说了出来,一点都不担心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即使杜月娟的嫌疑最大,极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但浦采玉还是愿意相信她爱护文儿的那份心,她不可能是下毒的人。

“天杀的畜生!”李承晔握紧了拳头,怒不可遏地咆哮。“月娟,这些薰香是打哪儿来的?”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股杀人的冲动一一一他非得宰了那个折磨文儿的畜生,为文儿报仇不可!

李承晔的怒吼声立刻把文儿吓得眼泪直流。

“别哭别哭”杜月娟连忙轻哄文儿几句,才把他的眼泪哄住了,然后,她镇定地回答李承晔的问题。“通常是由府里的丫环负责添加香料,至于什么时候用了这种香料,我也记不清楚了。”

“去把那名丫环唤来。”李承晔板着一张臭得发黑的俊脸下命令,恨不得马上揪出那个下毒之人。

“是。”

“等、等一下。”浦采玉慢半拍地叫住杜月娟。“你先不要出去,月娟。”

“为什么?”李承晔那对冒出火焰的眸子死命地瞪着浦采玉瞧,只差没在她的皮肤上烧出个洞来。

浦采玉不为所惧,脸上露出的是几丝的无奈。

“小伙子,冷静一点,这件事最好暗中调查,不要张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他是不是急昏了脑袋啊?怎么如此简单的道理还要她提醒他?

李承晔一震,纵使不甘愿,也只有按捺下满腔的怒火。“算了,月娟,你不用去叫那名丫环了。”对于浦采玉的能耐,他现在是心服口服,佩服得不得了,她不但武功高强、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养晦蹈光、反璞归真,全身上下没有半根狂妄自大的骨头。唉!这位老人家真是教人钦佩啊!

“是。”杜月娟走回床边,一边将文儿那弱小的身体重新抱回怀里,一边忐忑地询问:“浦婆婆,文文儿还有救吗?”她不是不想赶快抓到那名下毒的人,但她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医好文儿。

浦采玉望见文儿那张怯怯的苍白脸蛋,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放心好了,只要文儿喝下你手中的解毒灵药,就能解开他所中的毒,此外,老身已经派人回去请小妹过来帮忙,顺便检查文儿身上是否还有余毒。”

目前她比较担心的是“毒玲珑”浦丹曦肯不肯乖乖帮忙?

依她邪气刁钻的个性,她如果不乘机兴风作浪、大玩特玩一下,她不就叫“毒玲珑”了。

杜月娟闻言,小心翼翼地拔下药瓶的木塞,顿时,一股浓烈清新的异香弥漫了整间寝房。

“好香喔!”

“文儿,听爹的话,喝下瓶子里的药。”李承晔直接采取命令的态度,压根没想到要哄小孩子。

幸好文儿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只要能得到他爹的关注,他就乐得要命了,哪会计较那么多?

“好,爹。”文儿咕噜咕噜一口喝光药瓶内的汁液,喝完以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喝喔!浦婆婆,文儿还要。”

“文儿不能一次喝太多,婆婆明天再拿给你喝,好不好?”“玲珑阁”什么没有,就是这些瓶瓶罐罐最多罐最多了。

“嗯!”文儿露出可爱的笑容。

“谢谢你!浦婆婆。”李承晔衷心地感谢她,若不是她一眼就识破敌手的“毒计”只怕文儿迟早会被这种阴狠的毒香折磨致死。

浦采玉意外地瞟了他一眼。“不用客气,小伙子。”

这死硬派的家伙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有诚意?该不会是嘴巴突然歪了一下吧?

两天后。

文儿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四处跑透透了,不过,他最爱缠的人不是奶娘,也不是他最崇拜的父亲,而是那年纪足以当他奶奶的“浦婆婆”

一夕之间,浦采玉成了王府中最受欢迎的人,不但下人把她当成神明一样膜拜,就连老王爷都对她感激涕零,甚至当着她的面流下两行老泪,吓得浦采玉当场呆在那里,不敢动弹。

如果以上的情况还无法让她冒出鸡皮疙瘩,那么李承晔的转变,则彻底办到了。

天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家伙!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竟然整天粘在她这个老太婆身边,加上他的小翻版文儿,她简直一点自由也没有。

像现在,她前一刻还在房里午睡,下一刻已经莫名其妙被某人拖到练功房了,这还不打紧,最恐怖的是他们父子俩居然一脸期待地盯着她。

谁来救救她啊?

“有什么事吗?”浦采玉淡淡地问。

有时候装傻可以省下一堆麻烦。

“浦婆婆,你要是觉得整天闷在府里很无聊的话,这间练功房可以随时供你使用。”

李承晔大方地挥了挥没有任何摆饰的练功房。

浦采玉微微一笑,非常客套地推辞。“不用了,反正,老身这把老骨头早就练不动了。”

李承晔依然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既然浦婆婆不想动,不如由我下场练几招,然后请你指点一下,好不好?”

话-说完,李承晔飞快地跳入场中,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等——”浦采玉瞪着一双错愕的眸子,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这家伙觊觎她的武功很久了,所以,才会一直缠着她不放,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积极”——事实上,应该说是厚脸皮,害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唉!算了,她认栽了。

等一下她就随便传授他几招,当作是可怜他好了,想要摆脱一个麻烦人物的纠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吧!

“浦婆婆”文儿撒娇地拉着她的手摇摇。“文儿也想要学武功。”

浦采玉眨了一下眼眸,好奇地问:“文儿为什么想要学武功?学武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耶!”奇怪!为什么不论大男人、小男人都对学武这么感兴趣?连一个六岁的小男孩都逃不过它的魅力。

“文儿想跟爹一样威风,把敌人打得哇哇叫。”文儿朝天空挥舞了几下拳头,小小年纪就立下了伟大的志愿。

哦!文儿想学那个“肉脚”!

“文儿,你还是多吃几碗饭比较实在。”浦采玉拍拍文儿的头顶,非常婉转地建议他。

文儿有如鸭子听雷般张圆了小小的嘴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浦婆婆,文儿现在不饿。”

浦采玉哭笑不得地咬着下唇,她不怕被人瞧见她那稚气的小动作,因为,场中那个傻瓜还在专心地打拳。

“文儿,婆婆可以教你武功,可是,你不能喊累喔!”其实,收个弟子来打发时间也挺不错的。

“好耶”文儿开心得手舞足蹈。

浦采玉耐心地等待文儿平静下来,才开始教导他扎马步。

不久,李承晔便兴匆匆地跑过来。“浦婆婆,你觉得我这套拳法怎么样?”豆大的汗珠淌下他的额际。

浦采玉退了一步,深怕被他的汗水溅到。

“还可以。”她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免得伤了他的男性自尊。

李承晔当然没有这么容易被她敷衍过去,他卯足了劲继续追问:“那浦婆婆认为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浦采玉沉吟地蹙起白眉,既然他坚持要知道自己招式上的缺点,她干嘛替他想那么多啊?

“这套拳法刚猛有余,巧劲不足,一旦被对手先发制人,你将失去反击的能力,只有认输的份。”她索性实话实说了。

“有道理。”李承晔咕哝一声,不得不承认浦采玉真的有一套,因为,他从未想过那个问题,她的话确实引人深思啊!“浦婆婆,你可不可以想办法改善这套拳法?”

浦采玉忍不住叹息出声,直截了当地顺了他的心意。“唉!与其绞尽脑汁想办法,不如教你一套新的拳法来得快速。”

“谢谢浦婆婆。”只见李承晔眉开眼笑地咧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然后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婆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浦采玉差点被他那灿烂的笑容炫瞎了眼眸。“小伙子,你想学什么?”其实,这家伙笑起来满好看的。

“如果可以,希望浦婆婆能教我一套枪法。”李承晔喜出望外地请求,他压根儿没想到还有选择的机会。

临阵杀敌,当然是长枪适用了。

浦采玉赞同地颔首,就事论事地上前捏了捏他的臂肌、胸肌几把。“嗯!你的体格练得不错,确实适合学枪法。”

原来这种硬邦邦的感觉就是男人的身体啊!果然和女人相差甚远。

李承晔似乎没有察觉她那明显的吃豆腐举动。

“浦婆婆,你有学过枪法吗?”他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通常习武的女人是不会练过于阳刚的武功,例如刀法、枪法之类。

浦采玉点了点头。“老身曾学过几个月。”

她走到一个摆有各式武器的架子前,拿起一柄长枪随便要了几下,肃杀之气立即充斥在房内。

李承晔感兴趣地亮起黑眸,同时嘴角勾起了大弧度的笑容。

“哇!浦婆婆好厉害喔!”文儿那崇拜的双眼瞬间瞪得又大又圆,像小猴子一样在地上兴奋地跳来跳去。“文儿也要学、文儿也要学”

浦采玉停下动作,泰然自若地瞟向李承晔。“这招可以吗?小伙子。”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教他一套最高难度的枪法,让他尝一尝受挫的滋味,也许他就没有时间再在她旁边打转了。

“当然可以。”李承晔笑得嘴巴都快要裂开了。“浦婆婆,你的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浦采玉微微一笑,这家伙的神经倒是挺大条的,他若是知道将来的苦难,不晓得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看仔细了。”

浦采玉陡然舞起手中的长枪,即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是,森冷的枪芒依然激烈浩大,在她的四周旋环飞绕,霍霍的枪光由疏而密,愈滚愈急,仿佛要撕裂天地般

几天后——

秋风萧瑟的午后,李震屏退下人,与他的长子李承晔在王府的书斋内有一场秘密的长谈。

“文儿呢?”李震十分宝贝他的孙儿。

“文儿在午睡,父王,您放心好了,浦婆婆跟月娟正在房里陪他。”李承晔对浦采玉的功夫充满信心,一点都不担心文儿的安全,他反而希望文儿多接近她,从她身上多学一些东西。

李震叹息一声,自责甚深。“唉!你教父王怎么放得下心啊?只要一想到竟然有人在王府里向文儿下毒,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父王就感到一阵心寒,都是父王没用,才会害文儿终年躺在病榻上。”

他身为王爷,居然连自己的孙儿都保护不了,真是枉为人祖啊!

“父王,您用不着自责,别说您瞧不出来,那些请来的大夫不也诊断不出来吗?”李承晔眉头一皱,赶紧安慰老父几句。“现在最要紧的是抓出嫌犯,让文儿能够不受威胁,平平安安地长大。”

李震那威严的老眸闪着灼灼的精光。“承晔,你已经调查一段时日了,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对方摆明就是要把文儿慢慢折磨致死,他说什么也绝不会轻饶此等卑鄙之徒。

“嫌疑最大的应该是那名负责打扫文儿房间的丫环了,可惜当孩儿还在调查她幕后的指使者是谁的时候,她早已闻风逃逸了。”李承晔撇了撇唇,没有想到那名丫环会如此机灵,他只是派人暗中监视她而已,她竟然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夜逃走了。

“这就棘手了。”李震捻着胡须沉吟。“我看再委托‘玲珑阁’派人来追查那名丫环的下落好了。”

失去了嫌犯,他们的行动就等于是被卡住了,再调查似乎也无济于事,加上“燕然都护府”那边频频催他们的大都护回去,李承晔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们不能浪费时间。

“浦婆婆已经请她的小妹过来帮忙了。”李承晔向来不信任女人的能力,但是,浦采玉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他只好等等看了。

“嗯!也好。”反正李震也不在乎多花一笔钱,否则,他当初就不会请要价昂贵的“玲珑阁”了。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保住儿子及孙子的生命。

金黄色的光线透过白花花的云层照射下来,带给人间难得的温暖,那暖烘烘的阳光晒得人通体舒畅。

在花园的凉亭内,李承晔伸长着腿坐在石椅上,气定神闲地望着文儿趴在桌上练字,同时和坐在对面的浦采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至于文儿则乐得合不拢嘴,一脸认真地习字。

他好喜欢浦婆婆喔!因为,她不会骂人,还会教他武功,而且,只要有浦婆婆在,他就一定能看到爹。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李承晔悠哉极了。

“是啊!”浦采玉昏昏欲睡地敷衍他的“好兴致”他们父子不喜欢下午小睡一下没关系,但是干嘛阻扰她睡午觉,硬拖着她到凉亭陪他们啊?

天!她好想哭喔!

这对父子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啊?整天缠着她这个老太婆成何体统嘛?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有一天会被他们父子给玩疯掉——要她时时刻刻扮成老太婆的样子,不能有任何松懈,以提防他们父子从某处冒出来,这未免太为难她了吧!

唉!她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喜欢自己?

“浦婆婆,你今天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她那有气无力的模样引起了李承晔的注意。“怎么了?”

浦采玉哀怨地垂下头去,不让他瞧见她脸上的不满。“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老人家需要多一点休息,难道他没有听说过吗?

她怎么那么苦命啊?

“这样啊!那浦婆婆快回房补眠吧!”李承晔想到浦采玉的年纪大了,所以,体贴地要她回房休息。

“谢谢。”浦采玉的唇角悄悄扬起一抹窃笑,一改平时的龟速,迅速地起身告退,可惜——

“文儿,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去浦婆婆的房间练字。”某个不识相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哦!”文儿兴高采烈地回应。浦采玉顿时垮下那张皱皱的老脸,她只是想回房卸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让肌肤透透气而且,又不是要去好玩的地方,他们两个干嘛那么爱跟着她啊?

“走吧!”李承晔的大手用力拍拍浦采玉的背,接着没大没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简直不把她当成女性看待。

反正他闲闲没事可做,不如跟在浦采玉身边多挖一些宝。

又来了!浦采玉愁眉苦脸地瞄了一下肩上的男性手掌,她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歹是个女人家,他怎么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啊?

突然——

整个王府热闹了起来,且人声嘈杂。

“有刺客有刺客”

“快!刺客往花园跑去了”

浦采玉疑惑地拧起双眉来。怪了!大白天怎么会有刺客呢?这个刺客的胆子真是大啊!

李承晔立即把文儿塞到她的怀中,低声吩咐道:“浦婆婆,文儿交给你保护,我来对付刺客,顺便让你验收一下我的武功有没有进步。”他不只从她身上挖到一套枪法,连掌法、剑法都学了不少,今天就是他最好的表现时机。

浦采玉呆了一下,还来不及阻止他,文儿那香软的身体已经在她的怀里,而他也跳到她身前了。

“你小心一点。”这男人也真是爱炫,明明是她保护他,他干什么抢她的工作呢?诡异的家伙!

这时,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横冲直撞地朝他们奔来。“借过!错过!”对方嘴里不忘娇嚷着。

李承晔毫不客气地抡起双掌,掌风中夹带着一道万钧之力击向她,分明就是想在浦采玉面前表现、表现。

对方心中一惊,急忙顺着那威猛的力道扭动纤腰,以一招四两拨千金化去他的攻势。“喂!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乱咬人啊?”

真是倒楣!她只不过是摸上屋顶找人,顺便逛逛这间漂亮的王府而已,怎么知道竟然会被当做刺客追杀,而且,还险些被疯狗咬一口?

浦采玉诧异地挑起眉梢,这不是浦丹曦的嗓音吗?她怎么会被当成刺客?

“小妹”她本想喊住他们两人,但是,见他们那么专注地打成一团,只好等他们打完再说了。

李承晔使出浑身解数,不但把对方看做“练靶子”的对象,而且,什么狠招全都往她的身上招呼去。

对付刺客是用不着手下留情!

浦丹曦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过招二、三十回了,不过“毒玲珑”是愈打愈心惊,这男人的武功路子怎么跟她那么像啊?

有好几次,她都是以差之毫厘的距离险险的避过他那猛烈、不讲理的攻势,若不是她身形灵巧,可能早就被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击毙于掌下了。

“等一等!”浦丹曦忽然跳出他的掌风范围,高举着一只手喊暂停。“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难不成她师父又在外头乱收徒弟了?

“不关你的事。”待李承晔看清刺客那矫俏的脸蛋后,不禁有些惊讶,她竟然还是个小不隆咚的奶娃儿。“纳命来!”

虽然对方的年纪小,但是,他绝不会手软。

“再等一等!”浦丹曦再次喊暂停,编者螓首问他。“教你武功的人是不是一个奇怪的老头子?”

“不是!”李承晔被她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此时,一个温和的嗓音传送他们两人的耳中。

“小妹,他的武功是我教的。”浦采玉终于等到发言的机会了。

“王姐姐?”浦丹曦瞠大水瞠大水眸,难以置信地惊呼出来。“你怎么打扮成这副德行?好丑喔!”她由声音认出浦采玉。

“小妹,别胡说了。”浦采玉悄悄向她摇了摇头,然后偷瞄了李承晔一眼,见到他满脸狐疑,心中忍不住暗暗叫槽。

唉!恐怕被小妹坏事了!

“这小丫头为什么叫你玉姐姐啊?浦婆婆。”李承晔特地加重“浦婆婆”三个字的音,一副虚心来教的模样。

浦采玉轻轻放下怀中的文儿,利用时间思考对策。“呃小妹是老身的师父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她喊老身玉姐姐并不奇怪。”

“是吗?”李承晔心中的怀疑仍然不减。“那‘打扮成这副德行’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平时不是这副模样吗?”

有鬼!这里头一定有鬼!

“呃大概是小妹很少看到老身穿得这么花吧!”浦采玉看似面色平静,其实内心已是七上八下的,除了这个解释,她已经想不出别的了。

李承晔眯起锐利的黑眸,朝她大跨步走去。

“喂!你干什么问东问西的啊?真烦耶!”浦丹曦不满他的态度,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喜欢怎么喊玉姐姐,关你什么事可?”

浦丹曦才不管他是哪根葱,先发飙再说!

“小妹,不准无礼!”浦采玉轻轻叹了口气,为她介绍。“这位是‘燕然都护府’的李大都护,也是这次‘玲珑阁’的保护对象。”

她现在只希望小妹看在他家贡献大把金钱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果然,浦丹曦听到李承晔是那位伟大的“金主”后,立即和缓了脸色,对他宽宏大量地道:“算了!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哼!’李承晔冷哼一声,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啊?他还没跟这黄毛丫头算她擅闯王府的帐呢!

李承晔带着一群老幼妇孺来到一间隐密的密室。

浦丹曦扁起了俏皮的小嘴,率先抱怨。“玉姐姐,你明知道人家的“毒花”不喜欢出远门,怎么还指名叫人家来啊?好讨厌喔!”

“毒花”是她最心爱的小毒蛇,为了照料它,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踏出“玲珑阁”的大本营一一-杭州了。

浦采玉的嘴角弯起一抹歉疚的淡笑。“对不起,小妹,如果不是这件事非你出马不可,老身也不会麻烦你。”

“老身!咯”浦丹曦忍不住闷笑了几声,才笑眯眯地轻启樱唇。“好吧!原谅你了,究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她非常好奇一向“英明神武”的五姐是被什么事给难倒了?

浦采玉把黏在身边的文儿温柔地拉到浦丹曦面前。“文儿曾中了某种慢性毒,你帮他检查看看,顺便追查毒是谁下的?”

“这还不简单!”浦丹曦耀武扬威地斜睨了李承晔一眼,然后漾着甜美的笑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文儿,把手借给姐姐好吗?”

李承晔没有被她激怒,虽然十分受不了她那刁钻的个性,但是,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浦婆婆”身上,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好!”文儿伸出右手,大方地把手借出去。

“乖孩子!”小孩子真是好骗!浦丹曦暗得意地把手搭在文儿的腕脉上,仔细地为他把脉。

不久,她那专注凝重的神情豁然明亮起来。

“小妹,你查出什么眉目了吗?”浦采玉关心地问。

“嗯!玉姐姐给文儿服的药没错,他体内的毒已经解去大半了,剩下的余毒得靠真正的解药才行。”浦丹曦骄傲地娓娓道来。

一抹焦急涌上李承晔那张刚毅的俊脸上。“真正的解药是什么?我立刻派人去找。”见到文儿那健康红润的模样,他一直以为他的毒已经解干净了,根本没想到文儿身上竟然还有余毒!

浦丹曦故意撇过脸蛋,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

浦采玉好笑地轻点一下她那俏挺的鼻子。“快说吧!小妹,难道你忍心看文儿受苦吗?”

“要我说可以,但是,你听了以后不可以骂人喔!”若是没有得到她的口头保证,浦丹曦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开口。

浦采玉若有所思地眯起戒慎的双眼。“好,你快点说吧!”看来小妹一定又做了亏心事,不然,她不会说这种话。

“文儿中的毒叫做“残月香”而“残月香”的解药“残月草”得去苗疆才找得到。”浦丹曦对此毒知之甚详。

“我立刻派人去苗疆把解药带回来。”李承晔那高大魁伟的身躯急切地往外走去。

“不用了,解药在我身上。”浦丹曦不情愿地叫住他,接着在随身的小香袋内翻找半天,才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瓶来。“喏!拿去。”

她把瓷瓶随便丢给浦采玉。

浦采玉拿下木制的瓶塞,从瓷瓶内倒出翠绿色的药丸,喂文儿服下,同时疑惑地望向浦丹曦。“小妹,你怎么会有解药?”

她这个小妹满肚子坏水,她不得不问清楚一点。

“‘残月香’是人家千辛万苦从苗疆引进来的毒花,人家当然有解药啊!”浦丹曦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引进某种致命毒物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浦采玉斥责地摇摇头。“小妹,你不该收集那么多有毒的动、植物,万一被二姐知道了怎么办?”

唉!她走火入魔了。

“不怕!二姐已经嫁到潭州,被男人接收了。”浦丹曦的笑容灿烂得有如春天的花朵。

“况且,人家收集的东西都长得好可爱喔!不但可以卖钱,还可以供人欣赏,不收集很可惜耶!”

通常毒性愈强的东西,颜色愈是鲜艳,也愈能引起她的兴趣。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把“残月香”这种致命的毒药随便卖给人吧?”李承晔不敢相信地提高嗓门,眉间蹙起了凶结。

天啊!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以后长大了还得了啊!

“你凶什么凶啊!本姑娘又没有向你推销。”浦丹曦伶牙俐齿地反击回去。“莫名其妙!”

文儿听到争吵声,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浦采玉的手。“浦婆婆”

“不用怕,文儿。”浦采玉转了一下灵澈的黑眸,终于想到一个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办法。“小妹,这几年内,一共有几个人向你买‘残月香’?”

“我数数看。”浦丹曦扳着修长的手指算了一下。

“大概有六、七人吧!玉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至于没啥印象的阿猫阿狗,她就不想算了。

浦采玉浅浅一笑。“我们想尽快抓到下毒的人,解决一切。”等到任务完成后,她就可以回杭州了。

呵!真是令人期待。

“噢!那我回去以后,再给你详细的名单好了。”浦丹曦露出狐狸一样的狡诈笑容。

“不过”

浦采玉汗颜地垂下眼帘,有这种唯利是图的妹子真是家门不幸。“小妹,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李承晔倒竖着剑眉,神情隐隐透出不悦与厌恶,他只庆幸当初“玲珑阁”不是派这鬼丫头来,不然,他总有一天会失控掐死她。

“嗯”浦丹曦咬着下唇,考虑了一下。“人家的天山‘赤姑娘’还没有抓到耶!”

这-年来,她朝思暮想的就是那条奇毒无比的“赤姑娘”可惜她为了照顾家中的一群小宝贝,一直无法成行。

“这没问题,只要你不嫌慢的话。”浦采玉一口就答应下来。

“不会、不会!”浦丹曦勾着她的手臂,一脸谄媚的甜笑。“玉姐姐,你最好了”

当晚,浦丹曦在王府中住下了。

“玉姐姐,你为什么教那个臭男人武功啊?”浦丹曦赖在浦采玉的床上,忿忿不平地抗议着。

好讨厌喔!与其浪费精神教那个男人功夫,还不如把时间花在她这个可怜的小妹身上。

浦采玉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剥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白净秀雅的脸蛋。“唉!我也是被他缠得没办法,才教他武功的。”

她没有其他玲珑那种令人目不转睛的美貌,但是,她却有一股温雅恬淡的气质,就像她“玉玲珑”的称号一样,她犹如一块深藏不露的美玉,全身泛着柔和淡雅的光彩,让人感觉很舒服,难以忽略她的存在。

“啧!他简直是死皮赖脸嘛!”浦丹曦下了一句刻薄的评语。“这种败类怎么不死一死算了!”

浦采玉想了一下,觉得李承晔没有她口中骂的那么罪大恶极。“呃其实没那么严重啦!”

现在她已经愈来愈习惯那家伙的厚脸皮了,像前几天他练功的时候流了一身汗水,竟然当着她这‘老太婆’的面打起赤膊来,害她当场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若不是脸上有一层面具的保护,恐怕她早就穿帮了。

浦丹曦气呼呼地抱着棉被,不满地问:“玉姐姐,你怎么可以帮那个臭男人说话啊?你忘了他刚才是怎么恶行恶状地对我啊?”她讨厌他眼中流露出来的轻蔑神来,好像她是一只危害人间的臭虫,不把她消灭已经是大发慈悲一样。

拜托!她还是有可取的地方好不好。

一抹莞尔的笑意在浦采玉的眸中流转。“有吗?我怎么只看见你拼命找李承哗的麻烦?”

她倒觉得李承晔满有男人风度的,虽然被浦丹曦气得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但是仍然忍了下来,没有跟她这个小丫头计较。

真是难为他了!

浦丹曦突然睁大一双美丽的杏眼,气急败坏地质问她。“玉姐姐,你该不会那么没眼光,被那个男人的‘姿色’迷住了吧?”

天!玉姐姐千万别选在这时候‘发情’啊!要是‘玲政阁’少了她,不出半年,她们几个一定会饿死在街头——原因是没有人愿意出任务。

浦采玉意外地眨了一下盈盈水漾的清眸,随即轻轻笑了出来。“小妹,你想太多了,就算我不小心爱上李承晔,他也不见得会看上一个老太婆啊!”这小妮子的想像力真丰富,连这种荒谬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她弯着柳腰,在水盆中洗去画在双手及脖子上的皱纹,直到它们恢复原来的颜色,才满意地挺直身子,虽然到了早上得重新再化妆一次,实在是有点麻烦,但若是不洗干净,她根本睡不着觉,为了求一夜好睡,她只好勤劳一点了。

至于她的‘白发’就简单多了,它的颜色是由药草染成,可以维持将近三个月,所以即使她常常洗,也不会褪色。

“这很难说,你看他一整晚都‘浦婆婆’长、‘浦婆婆’短的,什么事都听你的意见,根本不把我这甜美可爱的大美人放在眼里,可见那男人非常迷恋你,搞不好他一点都不计较年龄的差距呢!”浦丹曦不分析还好,一分析完以后,整个人立刻恐慌起来,只差没抱着棉被挑脚。

完了、完了!天快塌下来了啦!

那男人那么崇拜玉姐姐,一旦他知过了她的真实身分,一定会把玉姐姐占为己有,抢走‘玲线阁’中最温柔可人、最好商量的阁主。

浦采玉啼笑皆非地扬起嘴角,温吞地推翻她夸张的猜测。“李承晔只是敬老尊贤而且,小妹,他是绝不可能爱上一个老太婆的。”

“玉姐姐,你要保证绝对不会被那个男人拐走!”浦丹曦那张娇美的小脸上写满认真与严肃的神色。

“好!我保证。”浦采玉拍拍她的脑袋,把她当作小娃儿来哄。

瞄见她眼中隐含不正经的笑意,浦丹曦不禁黑了一张俏脸。“玉姐姐,人家不是在开玩笑”

繁星点点亮起,夜还很漫长。

“失火了、失火了”

在众人睡得最深沉的时刻,突然冒出一声‘失火了’,接着一连串惊慌求援的杂音就在王府中扩散开来。

浦采玉立即被惊醒过来,她戴上人皮面具,穿好衣衫后,匆匆奔出房门。

“玉姐姐,外头好热闹喔!”浦丹曦一见到她出门,忍不住兴奋得嚷了出来。

哇咳!这里的生活真是多彩多姿,害她好想多留几天喔!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王府的右翼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中了。

“小妹,你跟我来。”浦采玉没有时间责备她的幸灾乐祸了。

文儿所住的院落就在右翼,不知道在杜月娟带他逃出来了没有?

当她们抵达火灾的现场,只见下人来回奔走,每个人都提着水拼命救火,而老王爷李震则站在前方指挥。

“王爷,文儿出来了没有?”浦采玉趋近李震,关心地问。怪了!今晚这种场面怎么没有瞧见李承晔?

李震沉痛地摇摇头,他的脸上不但有掩不住的焦急,而且,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没有,承哗本来要冲过去救文儿,但是,被本王拦住了。”

浦采玉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李承哗的身影。“他人在哪里?”

“本玉敲晕了他,把他绑在树干上。”李震的眼神望向那棵绑着李承晔的树,他并不后悔刚才的举动,因为,火势实在太大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冲过去送死。

或许他这么做会失去唯一的孙子,但是,起码他能保住儿子的生命。

“哇!老伯,做得好耶!”浦丹曦没有分寸地拍了拍李震的肩,非常开心能够见到死对头出糗。

“小妹,别说了。”浦采玉朝她警告地摇摇头,首次露出严厉的神情。

“好嘛!”浦丹曦委屈地嘟起小嘴。

李震根本没有把她的冒犯放在心上,他那双老眼一直着急地停留在火场上,并且在心中默默祈求上天不要夺走文儿的性命。

他本想恳求浦采玉伸出援手,但是,一想到文儿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的渴求太自私了。

他自己都不敢让儿子进去救人了,他又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他冒险呢?

浦采玉沿着燃烧的屋子绕了一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是一间独立的院落,照理说火势应该蔓延整间屋子才对,但是,有一角竟然没有起火,难道那个地方不是木造的?

她找了一桶水浇在自己的身上。

“玉姐姐,你在做什么啊?”一直跟在她背后团团转的浦丹曦惊呼出来。

浦采玉放下水桶,轻柔地道:“我想过去救人。”机会稍纵即逝,她得立刻进去瞧瞧才能安心,毕竟,文儿是她保护的对象。

“不行!太危险了!”浦丹曦连忙抱住她的腰,不让她过去送死。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浦采玉拨开她的双手,轻盈地跃上唯一一块还未着火的屋顶。

她毫不犹豫地一掌击破屋瓦,然后跳了进去。

“文儿月娟”浓烟熏痛了她的眼眸,让她只能眯着一条细缝找人。“你们在哪里”

她在一片烈焰中艰困地移动。

“这里浦婆婆”一个虚弱的呼救声在挂有山水画卷的墙壁后传了出来。“我我们在墙后。”

那是杜月娟的声音。

“麻烦你们等一下。”浦采玉面容一喜,屏住呼吸走到那面墙前,她扯下起火的画卷,果然见到一面石门嵌在木墙嵌在木墙中间。

虽然以墨画遮住密道的入口称不上什么新意,不过,唬唬一些不入流的江湖官小倒是满管用的。

浦采玉拍掉沿着衣角烧上来的火苗,冷静地扭开石门的开关,然后走过密道。“月娟、文儿,你们没事吧?”

密道内的空气闷热不堪,但是,比起外头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浦采玉转身将石门关上了。

“浦婆婆,我们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而已。”杜月娟那柔婉秀丽的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浦婆婆,呜”文儿离开杜月娟的怀中,扑到浦采玉身上猛掉眼泪。“文儿好怕喔”

“文儿,乖!有婆婆在,你不会有事的。”浦采玉单手抱起他那小小的身体,另一手则轻轻触摸石墙,让她不由得为手掌下的高温感到忧心。“月娟,你们怎么不从密道的另一端出去?”

这个地方撑不久了,如果再不出去,他们就等着被压成肉饼好了。

“密道的出口被人封死了。”杜月娟苍白着脸,镇定地带领她走到另一端。“有人把重物堆在门后,不论我使多大的力气,密门还是推不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火灾!有人想置文儿于死地!

“我来试试看。”浦采玉轻蹙眉头,把文儿交给杜月娟抱着。“这地方快塌下来了,我们得赶快出去才行。”

外头的火势太猛烈,她没有把握能够一次带两个人冲出去,所以,他们非得从密道出去不可。

她双掌贴在石门上,运气用力向外推,门外立即传来砂石滚落的声音。

“有动静了!”杜月娟立刻喜形于色。

“月娟,你们退后一点。”浦采玉谨慎地吩咐她。“也许外面有埋伏。”

在火烧屋的外面依然是一片混乱的场面,唯一改变的是火势稍微减弱了。

只见李承晔头痛欲裂地转醒过来。

“疼死了”他呻吟着睁开双眸,还来不及细想发生什么事了,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了。“该死!是谁绑了我?”

他气得差点咬断牙根。天杀的!他堂堂一个大都护竟然被绑在树干上,这教他以后要把脸往哪里摆啊?

“呵呵呵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浦丹曦发出嘲讽的贼笑声,不落井下石一下,她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恶魔的笑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李承晔悻悻然地咕哝一声。

“还不放开我!”他那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急切。该死!他到底昏迷了多久?文儿救出来了没有?

“本姑娘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浦丹曦邪邪地一笑,为她那俏美无暇的脸蛋增添一丝邪魅的美。

李承晔何怒地白了她一眼,若不是急着想知道文儿的情况,他才懒得跟她罗唆。“文儿有没有被救出来?”他鼓起双臂的肌肉,使劲绷开身上的绳索。

浦丹曦见到他以蛮力挣脱,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小嘴。“玉姐姐已经过去救他了,可是,还没见到他们的踪影。”

“浦婆婆进去多久了?”李承晔起身拍掉衣摆上的灰尘,精光四射的双眸紧紧盯着被烈火焚烧的房舍。

有浦采玉相助,他就安心多了。

“很久了。”浦丹曦低着头,把地上的小石头踢到他身上。“喂!屋子里是不是有地窑之类的东东啊?不然,玉姐姐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出来。”以‘玉玲珑’的武功要脱困,实在太简单了。

在浦丹曦的‘提醒’下,李承晔猛然想起文儿的房里有一条密道,他不禁兴奋地击掌。“对了,他们一定在密道里。”

他飞快地迈开步伐,往后面的花园奔去。

瞪着他那迅速离去的背影,浦丹曦不平地喊了出来。“喂!你很不够意思耶!”她嘟嘟嚷嚷地跟了上去。

真是的!也不想想看是谁提供他这项消息的,这人竟然连‘出发’都吝啬通知一声!

到了花园的假山后,浦丹曦好奇地凑到李承晔身旁“喂,我们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啊?”

“可恶!有人堵住了密道的出口!”李承晔怒火中烧地低咒一声。“难怪文儿他们出不来。”

当他正要上前拨开石块时,那些石块突然剧烈地滚落下来,造成巨响。

“看来玉姐姐终于想出来了。”浦丹曦凉凉地开口,一点都不担心浦采玉的安危。

李承晔凶恶地横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调回假山前的石块上。“浦婆婆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有你这种师妹。”

“好说、好说!”浦丹曦得意洋洋地抬起小巧的下巴。“看在你说话那么毒的份上,这回就饶你一命吧!”

语毕,她扔了一颗朱色的圆形药丸在他手上。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李承晔脸色难看地转过头来,总算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了。

“咦?你不知道自己刚刚中毒了吗?”浦丹曦以眼神嘲笑他。呆子!

李承晔一听,气得只差没把她的头扭下来当球踢。“小丫头,你以为下毒很好玩吗?”

天杀的!他是感觉迟钝,还是武功变弱了?否则,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被人下毒了?这可恶的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对啊!好玩极了,每次都可以整得人哇哇叫!”浦丹曦那灿亮有神的明眸笑得弯弯的,好比天上那道美丽的弦月。

“你——”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啊”李承晔与浦丹曦同时望向传出尖叫声的地方,只见浦采玉为了推开抱着文儿的杜月娟,被滑下来的石块砸中了脑袋,接着她的身体便淹没在石块堆中,而那恐怖的尖叫声就是杜月娟所发出的。

“怎么会这样?”浦丹曦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她的玉姐姐竟然‘牺牲自己、照亮别人’,做出这种天大的蠢事来!

“密道垮下来了!”李承晔咽下解毒丸,心急如焚地冲过去,并且开始搬动大块的石片。“月娟,快去叫人来帮忙。”

“好。”杜月娟抱着文儿,急急忙忙地离去。

“浦采玉,你这个超级大笨蛋!”浦丹曦一边咬牙骂人;一边红着眼眶跑到李承晔旁边帮忙。

浦丹曦虽然看似坚强独立,但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见到自己最爱的姐姐有生命危险,就算她流下眼泪也不足为奇。

不久,在李震的一声令下,所有下人立刻放弃救火,全赶过来帮忙救人,在众多人手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把埋在石块堆中的浦采玉挖出来了。

李承晔连忙将脸贴在她的胸前,听她还有没有气息。

“你做什么啊?色娘!”浦丹曦粗鲁地推掉他的头,自己替涌采玉把脉。

?!

李承晔被她骂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并没有深究,反而露出关心的神色。“浦婆婆伤得重不重?”

在火把的照明下,他看见浦采玉全身有多处擦伤,尤其额头上的伤口更是鲜血直冒,令人惨不忍睹,没多久鲜血便浸湿了她那褐色的衣衫。

“还好!”浦丹曦松了一口气,放下高悬已久的心。“玉姐姐在落石压下来的时候有运功抵挡,所以没伤到要害,只受了点皮外伤。”

“承晔,快把浦婆婆抱回她的房里,大夫已经在那里等了。”李震赶紧提醒他的儿子。

“好。”李承晔立即把昏迷的涌采玉横抱起来,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而浦丹曦这回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因为,她实在抱不动她。

不大的寝房内塞满了人。

浦丹曦象土拨鼠一样挤进人群中后,立刻粥着俏鼻跟李震‘咬耳朵’。

“嗯!本王明白了。”李震欣然地捻着胡子,向众人宣布。“浦姑娘说她自己会处理浦婆婆的伤势,请所有人全部出去。”

“是!王爷。”总管会意地带着下人及大夫离去。

为了避免危险,杜月娟索性牵着文儿的手到外面的花厅等待,目前王府内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老伯,您不出去吗?”浦丹曦露出她最甜美的笑容,试图把屋内的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去。

“本王也要出去?”李震惊讶地瞪大老眼。

“没错!”浦丹曦可是非常严格的把关。

李震似乎相当喜欢她的没大没小,所以,他一点王爷的架子也没有摆,就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李晨一走,浦丹曦立即拉下俏脸,毫不客气地驱逐她的眼中钉。“喂!你还死赖着不走啊?”

“除非看到浦婆婆脱险,否则,我绝不离开。”李承晔那愠怒的嘴角抽搐了起来。

若不是担心浦采玉的伤势,他绝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玉姐姐的伤不关你的事,你快滚吧!”浦丹曦臭着一张俏脸,心痒难耐地想把毒粉洒在他脸上,一不做、二不休地毒死他算了。

可惜她不能毒死受‘玲珑阁’保护的对象,不然,她回去以后一定会被大姐骂死。唉!

“你快治疗浦婆婆吧!她流了很多血。”李承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并不想跟她吵架。

但是,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为什么对他的敌意那么深啊?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浦丹曦犹豫了一会儿,才恨恨地道:“好!你要留下来可以,但是你要退远一点,不准接近床榻,贼眼更不扰乱陷。”可恶!她真是痛恨这样的妥协。

李承晔冷着俊脸点头答应,不过,她那神秘、不合理的态度却让他逐渐起了疑心。

浦丹曦走到床畔,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的疗伤药——呃她身上携带的大多是毒药与解毒丸。

她先是喂浦采玉服下一颗护住元气的大补丸,然后小心翼翼地脱去她那血迹斑斑的衣衫,并拿起一条放在水盆上方的干净棉巾,开始清理她伤口上的泥沙和污血,包括她额头上的血洞。

为了方便在她额头上药,浦丹曦惋惜地拿掉浦采玉脸上的人皮面具。唉!没办法!这个面具已经毁损了,就算戴着也没啥作用了,她最好尽快通知大姐再做个同样的面具送过来。

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后,浦丹曦替她盖上被子,满意地转过身来,谁知一转头就瞧见李承晔双眼发直地站在自己身后——“啊。”浦丹曦发出气急败坏的尖叫声,生平地对文儿下慢性毒药?”

如今-一细想,当初的盲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不要再说了!”李承晔痛苦地抱着头低吼。“真凶还没抓到之前,我不准你这样侮辱我的家人。”

浦采玉能够了解他心中的苦痛,也知道他已经听进这番话,所以,不再开口,只是伸出双手静静地抱着他、陪伴着他

天空放晴后,李承晔率人再次出发,马不停蹄地奔向云中。

他们一路上戒慎小心,深怕途中会有什么差池,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无风无险、平平安安抵达了。这真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比起南方的大镇,位于草原上的云中显得寒伧许多,不过,土砖皮顶的“燕然都护府”大邸仍然是当地最气派、最坚固的中原建筑。

当李承晔一进入云中的势力范围,沿途响起的都是亲切的问候声。“大都护,你好。”

“大都护,你终于回来了”热情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幼,没有人吝啬他们的笑容。

直到此时,李承晔的俊脸上才有了笑容,让浦采玉松了口气。

突然——

“喂!你这家伙很过分喔!”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门口冒出来,狠狠地勒往李承哗的脖子。“你不离开则已,一离开就是个把月,你是在心想把我累死啊?”周弘谕虽然满口埋怨,但脸上那兴奋的神情却是骗不了人的,他真的很高兴见到好友回来。

“你知道就好。”李承晔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像熊一样用力搂住周弘谕的身体。“兄弟,近来还好把?”

“好,我好得很呢!能吃能睡,没有人整天拖着我到训练场练武,怎么会不好呢?”周弘谕戏谑地拍拍他的背。

李承晔哈哈一笑,把后头的浦采玉拽了出来。

“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浦姑娘,她是文儿的保镖。”语毕,他转向浦采玉。“采玉,这位是我的好友周弘谕,他同时也是‘燕然都护府’副大都护。”

至于文儿与杜月娟就不用介绍了,因为,他们以前见过面。

“你好,浦姑娘。”周弘谕一脸惊奇地向她问好,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会带着一位姑娘在身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李承晔不是对女人向来都没啥好感吗?他怎么会今日这么反常呢?而且,还用了一个很烂的理由解释她的存在一一保镖!骗谁啊?

“呃你好。”浦采玉那温和的嗓音中含着一丝疑惑,这男人怎么笑得那么暖昧啊?

周弘谕意味深远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能当文儿的保镖,浦姑娘的武功一定很高强罗?”

“勉强还可以。”浦采玉谦逊地对他露出微笑。

“哦?不知与承晔比起来,准高谁低?”周弘谕感兴趣地问。

浦采玉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诡异的问题,才不会伤到李承晔的心。“我看你还去问承晔好了。”

她已经尽力回避问题了如果他还要继续问下去,她也没办法了。

周弘谕被她那闪避的态度勾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可是,我想听浦姑娘亲口告诉我。”

“弘谕,你不要净问些无聊的问题,好不好?你没看见采玉很累吗?”李承晔有些恼火地沉下俊脸。

这家伙什么不好问,干嘛问这个古怪的问题啊?摆明就是要给他难堪嘛!

“周叔叔,浦姨比爹爹厉害!”这时,文儿一脸骄傲地告诉他答案。“而且,浦姨还教我跟爹爹武功喔!”

“臭小子!不要胡说!”李承晔脸色一变。

“哈哈哈”周弘谕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哈哈哈不、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承晔”

李承晔撇了一下嘴唇,没啥好气地瞪过他。“这有什么好笑的?采玉每天闲得要命,不练功怎么打发时间啊?像我就不同了,打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军队跑,三不五时还得行军打仗,我的武功不输给她才奇怪咧!”

“哈哈哈你竟然输给一个女人”周弘谕一边狂笑,一边揉着发疼的腹部。“天我的肚子好痛喔!”

“别忘了,我打不过她,你同样也打不过她。”李承晔冷冷地丢下一句,以前他们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不过,他现在有把握能够赢他一大截。

周弘谕的笑声猛地一窒,他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白。“我的天啊!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啊?!”

“嗯!比你想像的还厉害。”李承晔夸得有些不甘愿。

“承晔,改天让我也来领教一下吧?”周弘谕兴致勃勃地要求。

“凭你?”李承晔傲慢地上下瞄了他一眼。“我看你先打赢我再说吧!省得自取其辱。”

这两人怎么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啦?浦采玉无奈地轻叹-声,难道他们忘记当事人还在这里吗?

周弘谕不服输地哼了一声。“打就打,谁怕谁啊?你要是有胆的话,现在马上跟我到训练场比斗一番,看到底是谁的武功比较高?”

“走,我奉陪到底!”

只见这对哥儿们没有撂下只字片语,就不负责任地勾肩搭背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浦姨,爹是不是不要我们啦啦?”文儿稚嫩的嗓音含着一丝哭意。

第二天,李承曜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燕然都护府”前。

“承曜,你怎么来了?!”李承晔见到他虽然十分惊喜,不过,他的眼中随即覆上一层阴霾。

李承曜为什么突然来到云中?难不成他就是想害自己的幕后主谋?!

天啊!千万别是他,李承曜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啊!“父王听到大哥受伤的消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派我来探望大哥的伤势,同时带一些上好的补品来给大哥补身体。”李承曜担心地皱起一双俊秀的眉毛。“大哥的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啊?”

“我的伤在这里。”李承晔强颜欢笑地指着胸口。

“当时的伤是挺严重的,幸好有采玉在,不然,你大哥这条命早就被阎罗王收走了。”

“看来小弟得好好向浦姑娘道谢才行。”李承曜以一贯斯文的口气笑道:“对了!大哥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因为伤势还没完全好啊?”

李承晔的一对利眸紧盯着他不放。“嗯!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该死!他为什么要说谎?这是否代表他开始怀疑承曜了?

“那小弟就安心了。”李承曜的嘴角扬起一抹宽心的微笑。

“承曜,其实你根本不用大老远跑来,身为一个将领,受伤对大哥来说有如家常便饭一样,我哪回不是一下子就痊愈了?你跟父王都太大惊小敝了。”只是他这回伤得比较重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大哥安然无事,父王和我一定会寝食难安。”李承曜的笑容中没有任何芥蒂。“你知道父王最重视你了,大哥。”

李承晔拍拍他的肩膀,故意转移话题。“好了,别说那么事了,你千里迢迢赶来云中,一定累坏了吧?我派人带你到客房休息一下,剩下的话我们晚上再聊。”

“也好,有劳大哥了。”

目送同父异母的弟弟离去后,李承晔不自觉地托着浓眉,脸色沉重地住屋子后面走去。

他本来想找浦采玉商量一下此事,谁知道竟然让他看见一个死皮赖脸的男人在纠缠她——

“拜托!浦姑娘,你就随便教我一招半式吧!”周弘谕只差没有跪下来苦苦哀求她。

“只要让我可以打赢承晔就行了。”

自从昨天被李承晔以三招打败之后,周弘谕就一直想办法避开那家伙的耳目,努力地利用机会“说服”如今在他心中有如天神一般的浦采玉。

浦采玉为难地蹙起细长的柳眉,温和地拒绝他。

“这不好吧?我怕承晔知道了会生气。”

唉!男人-碰到更高深的功夫,怎么全都是一个模样?

姑且不论她与他非亲非故,光是想到李承晔知道后的反应就够令人头痛了,所以,她实在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周弘谕嘴角一扭,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没关系,你可以偷偷教我,我不会告诉承晔的。”

浦采玉继续尽脑汁的想法子拒绝他。“可可是我很忙耶!恐怕没有空教你,不如你请承晔教你吧!”这男人的顽固跟李承晔有得拼,难怪能成为好朋友。

“不好,给他教,我永远都赢不了他,我比较喜欢让你教。”周弘谕立即否决她的建议,不死心地说服地。“采玉,你就教我几招吧!我的资质比承晔好,肯定学得比他还快。”

向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习武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啊!如果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还能掳获她的芳心,真是一举两得!

“呃”“我看你是怕被我耻笑吧!你这臭小子!”一记清脆的爆栗重重地敲在周弘谕的后脑勺上。

李承晔板着一张臭臭的脸站在他的身后。

“承晔,你什么时候来的?”周弘谕飞快地转来,一副非常心虚的模样。

“久到足以让我听见你在诱拐我的女人!”李承晔抿着不悦的嘴唇走到浦采玉身边,然后霸道地搂住她的腰,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一样。

“你的女人?”周弘谕大失所望地垮下俊脸。“难道你们已经‘在一起’啦?”那他岂不是没机会了?

李承晔无视于浦采玉脸上的羞躁,得意洋洋地回答他。“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做到一半了,你快点死心吧!”

“李、承、晔!”浦采玉顿时面红耳赤地嗔睨他一眼,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粗鲁到让人想一掌劈死他的地步。他未免太不尊重她了吧!

“其实,昨天看见你们一起出现,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周弘谕惋惜地摇起头来。“唉!我只是替采玉觉得难过,她配你这个粗人实在太可惜了。”

“不劳你烦心,采玉对我没有任何怨言。”李承晔不管浦采玉的感受如何,先示威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再说。

听到他们差点像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浦采玉忍不住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文儿都比他们成熟多了。

“承晔,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承曜来找我了。”李承晔的烦恼重新回到俊脸上。

“你二弟?”浦采玉挑起俏眉,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才谨慎地问:“会不会是他?”她见过李承曜几回,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是个年轻潇洒、俊逸出色的男子,比起刚烈易怒的李承晔有修养多了。

“我不确定,所以才来向你的意见。”李承晔一脸阴晦地沉下声音来。“承曜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对我,他若是想要王爷的位子,他应该知道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让给他的,我从来不在乎那个王爷的位子。”

周弘谕听得一头雾水,不禁好奇地插嘴。“喂!你们两位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浦采玉还来不及出口阻止,李承晔就郁闷地告诉他答案了。“还不是采玉怀疑派人暗杀我的幕后指使者是我的家人,而承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敏感的时机来云中,让他的嫌疑大增。”周弘谕吸收完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后,只能呐呐地安慰他。“也许是碰巧罢了!你不要想太多了。”

虽然他跟李承晔的弟弟没啥交情,不过,他却知道他们兄弟的感情有多好,别说李承晔会感到难过,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有理,在罪证还未确凿之前,我不应该就此断定承曜有罪,或许真的是父王派他来探望我的伤势。”李承晔把一双深幽的黑眸望向浦采玉,严肃地寻求她的认同。“你说是不是?”

这两个男人还真是乐观!

“这”浦采玉不忍戳破他的希望,无奈地轻轻点头。“你高兴就好,我没有意见。”

反正,她只要寸步不离地顾好他和文儿就行了。

当晚——

酒才过三巡,一阵猛烈的晕眩突然袭向李承晔,使他眼前的事物霎时天旋地转了起来。

“该、该死!为什么是你?”酒杯从他的手上滑落,造成清脆的声响。

“大哥,对不起。”一抹哀伤浮上李承曜的眼眸,让他年轻的脸庞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几岁。“小弟知道不该辜负了你的信任与关爱,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请大哥原谅我。”

如果不是再也承受不了内心的矛盾与冲突,他又何尝愿意杀害自己最敬爱的兄长呢?

“为什么?”李承晔心痛不已地握住拳头。怀疑是一回事,但是,真正面临背叛又是另一回事。

天啊!他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爱你,大哥。”李承曜上前-步,爱怜地抚摸他的脸颊。“我知道这种爱是不正常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nnb李承晔一震,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了出来,至于藏在屋梁上的浦采玉则失手从上头掉了下来。

虽然惊吓过度,不过,她还是动作优美地落地,并且朝李承曜的肩部射出一颗银球,制住他的肩并穴。

李承曜被点住穴道,身体立即动弹不得。

“你来得太晚了,大哥已经中了我的剧毒,你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他。”他平静地露出笑容,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是吗?”浦采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到面色发黑的李承晔身边,轻声问他。“你还好吧?”“不好。”李承晔以仅存的力气咬破事先放在口中的药丸,顿时一股清凉直透心脾,让他本来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

浦采玉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仔细地诊察他的脉象。“没事了,你的毒已经解开了。”

“不可能!大哥中的剧毒一定要有独门解药才能解——”李承曜那自信满满的话像是被截断般突然停了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哥从椅子上坐起身。

“你你怎么会没事?”

不!他不相信!

“承曜,你刚才到底在胡说什么?!”李承晔笔直地望进他的双眸内。“有胆你就再给我说一次!”

他要是敢再说出这种恶心的话,他一定先一掌毙了他再说。

“我爱你啊!大哥。”两行痛苦的眼泪流下李承曜的脸。“你从小就保护我、爱护我,当父王发现我不是他的儿子,要驱逐我离开的时候,是你带着我跪在父王的房门前两天两夜,父王才心软地留下我,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却如此疼爱我,你说我怎么能不爱上你呢?”

他不但优秀得教人自惭形秽,同时也令人不由自主地萌生爱意。李承晔闻言,内心绞痛了起来。“承曜,我只是单纯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你怎么可以想歪呢?”他对他太好反而害苦了他。

“大哥毫无条件地爱护我,本来我是应该感到满足才对,无奈人总是贪心的,我渐渐无法忍受大哥被其他女人夺走的念头,与其一天天失去你的爱,我宁愿所有人都得不到你,只有杀死你,我才能确保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李承曜自嘲地苦笑出来。“很悲哀,对不对?”

浦采玉的出现只是加速他的行动而已,可惜直到他把银两用罄了“快刀楼”仍然杀不了他大哥,逼得他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你是真的爱承晔吗?”浦采玉柔着嗓音问他。

李承晔立刻对她横眉竖目,这笨女人没事问这个干什么?她该不会是想把他拱手让人吧?

“我比任何人都爱他。”李承曜的身体虽然动不了,但是,他的眼神却充分表达出他浓厚的爱意。

浦采玉不解地眨动清澈的大眼。“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要毒害他的儿子文儿呢?”他不是应该爱屋及乌吗?

这是唯一令她纳闷的地方。

“因为文儿是大哥跟别的女人生的贱种,我不允许他的存在。”一抹强烈的恨意取代了李承曜眼中的浓情蜜意。

“住嘴!文儿是你的侄儿,就算你不喜欢他,你也不该伤害像他这么年幼的小孩。”李承晔痛心地斥责他。“你真是太令人失望,承曜。”

他可以谅解李承曜那偏激扭曲的想法,但是,却不能原谅他曾经对文儿所做过的伤害——

文儿差点就死在他卑鄙的手段中了。

“大哥,我这全是因为爱你啊!”李承曜激动地红了眼睛,他的眼眶中含着祈求原谅的泪珠。“承曜,你错了,爱不是伤害人的理由。”李承晔沉痛地摇摇头,抬起手来解开他的穴道。“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

李承曜的身躯动也不动。“我不走。”

“如果你不想死在我手里的话,就快点给我走!”李承晔咬牙切齿地将手指指向门口。

“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也是幸福的。”李承曜深吸一口气。“大哥,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杀了我吧!”

“不要逼我。”李承晔不忍地闭了闭眼眸,接着以坚决的神情告诉他。“除非你把心态调整过来,否则,我永远不要见到你。”

“大哥——”李承曜还想要多说些什么,但是,被浦采玉拉到旁边去。“你拉我干什么?”

他充满敌意地怒瞪着她。

浦采玉无视于他那不友善的态度,温柔地劝导他。“承曜,你见的人不够多,所以才会迷恋承晔,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么好,你应该到外头多走动,多见识一些人和事物,你会发觉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而已,它可以变得非常多彩多姿,就看你怎么想了。”

“可是,大哥不要我了。”李承曜的黑眸倏地黯淡了下来。

“放心!等你想通了,他自然会重新接纳你。”浦采玉向他保证。基本上,李承晔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不会如此心痛。

李承曜依依不舍地望了他大哥最后一眼。“保重了,大哥。”说完,他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这里好美喔!”浦采玉情不自禁地赞美出声。

凉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枯黄的牧草随着秋风翻起无边的草浪,一波接着一波,让第一次来到云中的人忍不住屏息欣赏这醉人的景色。

凋黄的原野虽然带有萧索的味道,然而,这些牛羊特有的腥膻味,和头戴小圆帽、身穿皮袄的边塞民族,却为此处添上几分迷人的豪迈。

“你那么喜欢云中,不如我们在这里成亲吧?我要你留下来陪我。”李承晔瞧见她那痴迷的眼神,不禁心动地提议。

“成亲?”浦采玉吓得差点从草地上跳起来。“为什么?”

李承晔倾身抬起她的下巴,热切地吻了她一下。“什么叫为什么?我们情投意合,当然得成亲啊!”浦采玉咬着下唇,冷静地回给他。“不行!我答应过小妹不能离开‘玲珑阁’,我不能失信于她。”她玉颊上的红晕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散去。

“谁理那个小表啊!”李承晔轻哼一声。“等我们成亲以后,她要是敢有什么不满,你叫她来找我,我帮你解决她。”

浦采玉真拿他没办法。“你不怕她再向你下毒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一定会阻止那个小表乱来,而且,你也舍不得见我中毒。”李承晔对这点十分有自信。

唉!这家伙在经历李承曜那件事之后还是没变,浦采玉好笑地弯起嘴角。

“难道你不介意我的武功比你高吗?”她问得有些故意。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不知道弘谕都快嫉妒死我了。”李承晔挑起俊朗的浓眉,嘿嘿笑道:“况且,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勤加练习的话,我的武功总有一天会超越你,所以,这根本不成问题啊!”事实上,他希望这一天能早一点到来。

“噢!”

安慰的话他也当真啊?这男人还真是好哄耶!浦采玉感叹地忖道。

“你“噢”了那么久,还不快给我答案。”李承晔没有耐性地催促她,不过,在他的神情中却看得出有一丝紧张。

浦采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那张坚毅的俊容,良久,她终于绽放一抹美丽的笑容。“好吧!我们就在云中成亲。”

“毒玲珑”的事可以日后再处理。

李承晔咧嘴一笑,以最温柔的力道捧起她的脸蛋,感性地道:“采玉,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他何其有幸能够得到她这块珍宝。

“我知道。”浦采玉闭上美眸,轻轻将唇印在他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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