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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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袭自琮抵达杭州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了,而汪紫薰也被关在柴房三天了。

“爷,你在做什么?”

方德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不敢相信大爷在经过一天辛苦的赶路后,竟然半夜不休息,还穿着一身黑色衣衫,悄悄潜进“袭家庄”中。

“汪紫薰被关的柴房在哪里?”

袭自琮灼亮的目光在黑夜中搜寻“袭家庄”占地广阔,若无人指引方向,只怕很难找到她的所在位置。

“在后花园附近。”

方德下意识地伸出一指,但是,他的手一伸出去就后悔了。真笨!他不指就可以跟在爷身边保护他了。

果然

“你可以回去,不用跟在我身边了。”袭自琮交代一声后,便遁入黑夜中,往后方的花园寻去。

“爷”方德抗议地皱了皱浓眉,仍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来到冷清寂静的后花园,袭自琮找了一会儿,才在角落发现一棟破败的小柴房,他不假思索地推开木门,一股腐臭的木头味道便扑鼻而来。

在微弱的月光下,袭自琮很快就看见缩在角落的汪紫薰,她动也不动地侧躺在稻草堆上,看起来像是睡着的模样。

方德站在他的身后东张西望,心里头暗暗納闷着:爷不是很急吗?为什么不赶快进去瞧瞧那位袭夫人的狀況?

“爷,你怎么了?”

袭自琮没有回答,闭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走到汪紫薰的身边。他轻轻撩开蓋在她脸上的凌乱发丝,瞧见她那纤巧的脸上布满瘀伤与未干的泪痕。

“该死!”

袭自琮低咒一声,继续检查她身上有无其他伤痕。

“爷”

方德惊呼一声,立刻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她伤得很重。”袭自琮克制地紧瞇双眸,神情严厉且危险。

可恶!他伯父一家人是怎么回事﹖竟然毒打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

方德仍然闭着眼眸,但是表情充满惊愕。“属下是说爷怎么可以把袭夫人的衣裳脱了呢?”

“闭嘴﹗”

袭自琮的下顎绷得紧紧的,眼前所见的一道道鞭痕令他的心情恶劣起来,口气也更加不好了。

只见她被衣服遮掩的肌肤上全是泛红的长条鞭伤,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襯着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格外怵目惊心,也教人心痛。

此时——

“嗯”汪紫薰的柳眉蹙了蹙,身体的涼意让她慢慢转醒过来。

“你没事吧?”袭自琮的黑眸射出深沉的幽光,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她那微汤的额头。“你的额头发汤。”

汪紫薰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懂眼前怎么会多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她拧着眉头想了好久。

“你是谁﹖”他看起来好面熟啊!

这女人真是伤人!

袭自琮闷哼了一声。“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他脱下披风,蓋住她那半o的娇躯,一方面为她遮掩,一方面给她保暖。

倏地——

汪紫薰瞪圆了惊惧的美眸,显然已经认出袭自琮来,接着,她揪着身上的披风,不顾疼痛地拚命爬到角落,嘴里不时发出害怕的低鳴声。

没错!她确实怕死他了!他带给她莫大的痛苦与不堪的回忆,若是没有他,她也用不着面对那么多难堪的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袭自琮俊脸一沉,她的反应比他想像中的还糟,大概是恨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乱吧!

汪紫薰睁着一双泪汪汪的水眸,满是怀疑地瞅着他,摆明了就是不信他的话。“你你走﹗”

难道他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爷,我们还是离开吧!袭夫人快被你吓死了。”

方德一心顾虑主子的安全,而且深怕对方会高声呼救,引来庄里的守卫,所以连忙催促主子离开。

袭自琮凝视着她那惊疑不安的神色,低沉地道:“除非确定你没事,否则我不会走的。”

方德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吓坏了,但是,在未确定她的安全无虞之前,他怎么能放心离开这个地方呢?

“我没没事。”

汪紫薰鼓起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痛楚地摇动螓首,只要他快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没事了。

袭自琮那双严肃的眸子里闪过一掠即逝的炯芒,泄露了他强仰怒气的心思。“是谁用鞭子打了你?”

汪紫薰惊惶地摇头,娇柔的嗓音愈来愈虛弱。“你不要问快走吧”

她很怕凤仪会像前几晚一样突然出现在门口,莫名其妙地以鞭子抽打她,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弄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你今晚好好休息。”袭自琮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站起身子。“明天我会来带你回泉州。”

“不要”汪紫薰因一时惊吓过度,竟然晕了过去。

方德不敢相信地多眨了几下眼睛。“爷,她被你吓昏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姑娘。

“住嘴。”袭自琮低声詛咒一声,飞快地橫抱起她的娇躯,大步走出柴房。

“爷,你不可以把她抱走”

方德大为紧张地追出柴房,可惜他只能目送他主子的背影离开,因为主子早已走远了。

方德一路追着主子回到“千里船行”位于杭州的分行。

他一边皱眉,一边望着主子把汪紫薰安置在床舖上。

“爷,你把袭夫人抱走了,怎么对“袭家庄”的人交代啊?”方德发觉目前的狀況真是棘手。

“去找个大夫来。”袭自琮对他的担心恍如未闻,只把所有的心神放在昏迷不醒的汪紫薰身上。

她的唇瓣泛白,浑身不断的顫抖,但是,额头却传来滚汤的高温,她的狀況似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间变得更严重了。

“是。”

方德离开后,袭自琮解开汪紫薰的衣物,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药瓶,轻柔且快速地替她的伤痕涂上药膏,直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疼痛稍減后,他才在衣柜內找出一袭干净的白色单衣帮她换上。

与她一共才见过三次面,但是,每次她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教人产生不忍之心。

不可否认的,若不是因为那晚发生的错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对这种儒弱爱哭的姑娘多看一眼,只因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但是,如今她的身影却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感到困惑,他对她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呢?

不过,姑且不论他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他決定将她带离杭州,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骨肉在这种地方成长。

明早他会亲自登门向他的伯父说明一切,他能谅解最好,如果他不能谅解也就算了,他并不在乎,就当他少了这门亲戚好了。

就在袭自琮沉思的时候,方德终于带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爷,大夫来了。”方德抹了抹脸上辛苦的汗水,恭敬地道。

他敲遍了所有杭州药铺的大门,才找到这么一位仁心仁术,不介意半夜出缘拇蠓颍趺茨芩挡恍量嗄丞t

“嗯!”袭自琮頷首,从床旁起身,对大夫道﹕“大夫,麻烦你为这位姑娘把一下脈,她昏迷一段时辰了。”

“老夫明白了。”徐大夫捻着鬍鬚走到床畔,正当他把药箱放在桌几上,将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汪紫薰时,一声苍老的惊呼声从口中传出。“咦﹗这不是袭老爷的长媳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方德飞快地瞥了主子一眼,见他微慍地皱起眉来,立即駁斥老大夫的话。“大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话可不能乱说啊!”“哼!老夫常去袭家庄为她疗伤,是不可能看错的。”徐大夫悻悻然地用力拂袖。“你们快说,为什么把袭夫人抓来这里?”

自从三年前他开始为她的摔伤、撞伤,及一些“意外”治疗后,他就打从心底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他任何忙也帮不上,只能多送她一些治伤药散而已。唉!一个女子若是遇人不淑,真的是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啊!

“请大夫先替紫薰粤疲溆嗟牡然岫偎蛋桑瓜早怯陌档捻饴湓谕糇限剐阒碌牧撑由稀?

除大夫轻轻点头,闭上眼眸仔细地为床上的病人把脈。

“她的身体太虛弱了,所以才会受一点风寒就昏迷不醒,老夫给她开一帖退烧的药方,等她的高烧退去后,人自然就清醒了。”语毕,徐大夫坐在桌案前,挥毫写下洋洋洒洒的药方。

“她身上的伤不要紧吧﹖”袭自琮的眼神充满冰冷的怒气,那是针对伤害汪紫薰的人所产生的。

“看起来虽然严重,不过,并没有伤到筋骨。”对于她身上的伤,徐大夫算得上是经验老道了。“最重要的是要喂她喝一点软粥,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别再让她饿肚子了。子了。”

“杭州的大夫真是厉害,连病人有没有吃东西都缘贸隼础!狈降侣撑宸氐馈?

“哼!用不着阿諛老夫。”徐大夫毫不领情。“老夫是听旁人说的,加上她瘦了一圈,任谁都缘贸隼础!?

关于她的事,轰动了整个杭州,大街小巷的人都议论纷纷,他当然也耳闻了一些。

袭自琮那冷幽的眸子不再泛出火光,反倒染上一层更深的寒意。“她腹中的娃儿还好吗?”

“娃儿没事。”徐大夫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眸,缓缓打量眼前这名俊伟不凡的男子,心里充满了怀疑。“公子跟袭夫人是什么关系?”

她神秘地离开“袭家庄”与这名公子关心她的态度,他不论橫看竖看,都觉得有些曖昧,难不成袭家媳妇不守妇道的事并不是传言,而是确有此事?

“大夫似乎管得大多了。”袭自琮不以为忤地扬起嘴角,对于这个好管闲事的老郎中他倒是挺欣赏的。“方德,帮我送大夫回去。”

“是的。”

隔天一早“袭家庄”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么?人关在柴房里怎么会不见呢?”袭大宇大发雷霆地拍向桌子,力道之大甚至击下一块桌角。

若不是他儿子的尸体一直迟迟未找到,他还想替袭衍威积一点德,否则他早就处理掉那女人肚中的孩子,将她逐出“袭家庄”了。

“小的不知道人人怎么会突然不见,昨晚分明还在的”一名下人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打顫地跪在地上。

袭大宇气得将他一脚踢倒在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么连一个女人也看不住﹖”

“爹,这也不能怪他。”袭衍武把得意的笑意藏进心中。“柴房的门没有上閂,那女人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不把握机会逃出去呢?”

汪紫薰的逃跑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对他却是十分有利,不论有没有将她逮回来,他那爱面子的老父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绝不可能再接納她了,换句话说,这个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为什么不上门閂﹖”袭大宇震怒地瞪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让她跑出去以后,会带给袭家庄多大的耻辱?”

“爹,您别紧张,孩儿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那女人那么弱不禁风,她跑不远的。”

话才说完,一个念头便突然从袭衍武脑中冒出来。“爹,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姦夫将她带走的?”

“可恶!”袭大宇焦急地破口大骂。“那你还不快派人去把她抓回来!绝不能让她跑出——”

“不用麻烦了。”这时,一个沉稳的嗓音插进了他们的对话中。

袭大宇气愤地望向书房门口,本想把来人臭骂一顿,但是,当他一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立即换上一副和藹的面孔。“咦?自琮,你什么时候来杭州的,怎么不通知伯父一声呢?”

原来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袭自琮。

“昨天刚到。”袭自琮面带严厉之色,慢慢地走进书房中,停在他伯父与堂弟面前。“伯父,可以把下人支退吗?”

刚才听到的对话,已经让他对他们父子两感到徹底的寒心了,他相信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可以。”袭大宇虽然对他的行径有点摸不着头绪,但是仍示意那名下人离开。“你下去做事吧!”

“是,老爷。”

见到下人离开后,袭衍武忍不住挑起俊秀的右眉,含笑地问:“堂兄刚才说的不用麻烦是什么意思?”

“不用找紫薰了,她现在人在我那里。”

袭自琮那低沉的话语有如在晴空中响起一声巨雷,教人错愕!

“什么﹖﹗”袭家父子对望一眼,两人相似的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只见袭大宇马上恢复镇定,双目精光熠熠地干笑几声。“呵呵呵自琮,别跟伯父说笑了,我那媳妇怎么可能在你那里呢﹖”

只是他的姪子为何知道汪紫薰的閨名呢?袭大宇怀疑地思忖着。

“是啊!堂兄,这一点都不好笑。”袭衍我心里的感觉可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愉悅,事实上,他觉得不太妙。

如果他堂兄真的是汪紫薰的姦夫,那一切就惨了!懊死!他会不会是来为她讨回公道的啊?

“伯父,请您坐下,有件事要让您知道。”

袭自琮蹙着眉心那道透露出严肃性格的皱褶,将那晚发生的谬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袭大宇听完以后,震惊地癱在椅子上,久久说不话来。

袭衍武则感到不可思议。“你是说大哥设计你跟紫薰共度一夜﹖﹗天!我还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不相信衍威怎么会做出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袭大宇嘴里喃喃唸着,一副失神的模样。

“我没有必要撒谎。”

袭自琮无法对眼前这名老人产生任何同情之心,一个凡事向钱看的人,所教导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貪财势利,这也是他们兄妹三人少与“袭家庄”往来的原因。

当年他伯父不肯对他的双亲伸出援手,害他们被逼得自尽身亡,他们兄妹也变成孤儿了。

本来,以他伯父的财势,他大可以将他们接来杭州一起生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对他们不闻不问,任他们兄妹三人自生自滅,彷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般。

“堂兄,你别生气,爹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大哥是那种混帐而已。”袭衍武连忙讨好地问:“不知堂兄现在有什么打算?”

将来“袭家庄”还处处得仰仗“千里船行”的帮忙,所以,现在说什么也不能与他堂兄撕破脸。

“我要带紫薰回泉州。”袭自琮直视他的眼眸,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今天的来意。

原本失魂落魄的袭大宇一听到他的要求,立刻气沖沖地站起来。“不成!那女人是我们袭家的媳妇,你不能把她带走。”

“衍威已经死了。”袭自琮冷静地指出事实。

袭大宇不悅地哼了一声,对他非常的不满。

“就算衍威死了,我们袭家还是养得起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让你说带走就带走?”

只有貧窮的寡妇才会改嫁,袭家还不至于养不起那女人,況且,他们做了对不起衍威的事,虽然不是存心的,但是却也伤害了袭家的声譽,他怎么能任他们逍遥自在、双宿双飞呢﹖

袭衍武听了,两道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父亲的语气未免太冲了点,万一惹恼了堂兄怎么办?

“怎么养?将紫薰关在柴房里,不给她吃、不给她喝,还毒打她一顿是吗?”一抹寒霜罩上袭自琮的俊脸。

“哼!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只打她一顿算便宜她了。”

袭大宇对自己的姪子还存着一丝敬畏,不敢正面与他起冲突,只好将心中的怨气出在汪紫薰身上。

袭衍武飞快瞥了一下袭自琮那冰冷的眼眸,心中不免感到着急。“爹,其实错不在紫薰,要怪就得怪大哥行为荒唐啊!”“哼!不要提那个孽子。”袭大宇大袖一挥,挥掉了桌几上的瓷器。

“爹,紫薰已经怀了堂兄的孩子,不如让她跟堂兄走吧!算是弥补大哥所犯下的错误。”

袭衍武说得头头是道,无非是想藉机消弭他堂兄的火气,并且看看能否从中捞一点好处。

虽然他说得合情合理,但是,袭大宇仍然顾虑着自己的面子。“不行!这样外人会怎么看待我们袭家庄?”

“爹,我们不说出来,外人怎么会知道呢?”见到父亲那么冥顽不灵,袭衍武倒是有些心急。

“还是不成!那女人忽然被带到泉州,你以为她的娘家不会追究吗﹖”袭大宇板着老脸拒绝袭自琮。“自琮,你就把那女人留在袭家庄吧!你看她那副瘦弱苍白的死样子,日后怎么替你生养孩子啊﹖如果你真的捨不得她腹中所怀的孩子,等到她临盆之后,我再派人把那娃儿送去给你好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袭大宇自然也不例外,为了维护“袭家庄”的名声,他宁死也不愿将汪紫薰交给袭自琮。

“伯父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一抹鄙夷的眸光让袭自琮的黑瞳变得更加冰冷,他伯父迟迟不肯放手,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把伯父当成什么了?”袭大宇顿时勃然大怒。“伯父也是为了你好,才不让你带走那女人,那女人根本不适合你。”

袭自琮克制地瞪起严厉的眸子,强硬地道:“别再说了,我已经決定带走紫薰,若是伯父不高兴,大可断绝两家之间的生意往来,另找别的船行运送货物。”

语毕,袭自琮便不再顾念亲情地转身离开,与其在这里跟他们慢慢讲条件,不如回去看看汪紫薰醒了没有。

“该死!”袭衍武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爹,惹恼了堂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一直以为袭自琮的个性严谨冷静,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袭自琮竟然会说翻脸就翻脸,失去了与“千里船行”的合作关系,会害“袭家庄”旗下的商行損失惨重啊!

“别吵。”袭大宇怒红了老脸。“他想要那女人,就让他带走好了,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日已西沉,天边残留着一道夕阳余晖,金黄色的霞光从窗子里射进屋內,也照在汪紫薰那不安稳的睡颜上。

她的眼皮动了一下,然后像是被惊醒般突然睁开眼眸。

“唔”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与一张脸上带着关心之意的丫鬟,让汪紫薰惊惶地想坐起来。

“夫人,慢一点!你的身体还很虛弱。”在一旁看顾的小青连忙轻轻地扶她坐起来。

汪紫薰狐疑地环顾四方,并且从嘴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呃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奇怪!她不是被关在柴房吗?怎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呢﹖难不成昨晚发生的事不是一场梦,她真的见到那名把她害得身败名裂的臭男人了?

“这里是千里船行的杭州分行,昨天夜里大爷把你抱了回来,还为你请了大夫。”小青那清秀伶俐的模样甚是讨喜。

“千里船行?”汪紫薰的笑容在瞬间消失了。那不是他所经营的船行吗?

“对了,夫人的肚子一定很饿了,小青去厨房端一碗粥过来,好吗?”不等汪紫薰的回答,小青吱吱喳喳地说完话后,便迅速走出屋子。

“不用——”

剩下的话汪紫薰只能含在口中了,因为小青那精力充沛的移动速度让她看傻眼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勤快机灵的小丫鬟,以前她的帖身丫鬟根本就不理她,只听袭衍威一个人的命令而已。

不久,小青端着一碗散发着香气的热粥走进来,而她身后跟着的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袭自琮。

汪紫薰看见他,素净的脸蛋儿立刻变了颜色,而微顫的小手更是紧紧抓着被子不放。

小青的眼睁溜了一圈,察觉到两人不寻常的静默,忙不迭笑嘻嘻地道:“夫人,我把粥端来了,快点趁热喝一点吧!”她以汤匙舀起热腾腾的排骨肉粥,然后吹涼它,一匙又一匙慢慢喂进她的口中。

在袭自琮那炯亮的目光下,汪紫薰不但吃得痛苦,而且也撑得相当辛苦,她的食量小,根本吃不了那么多粥,但是,她怕这名小丫鬟挨他的骂,所以就硬逼着自己把粥吞下去。

“吃不下就别硬撑了。”袭自琮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怎么会那么怕他呢?“小青,去把药端来。”

“是。”小青应了一声,就要退下的时候,她发现衣角被一双荑夷紧紧抓住。“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汪紫薰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水眸无言地恳求她。

小青侧着脑袋瓜子想一下,误以为她是因为待在陌生的环境而感到不安,所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夫人放心,小青一下子就回来了。”

汪紫薰的黑眸几乎是黏在小青的身上,直到她走出门外。

“听丫鬟说你的高烧已经退了。”袭自琮坐在床舖旁,一双黑潭似的眸子直视她那带伤的小脸。“你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了。”汪紫薰惊慌地瞄了他一眼,然后偷偷摸摸地往床角缩去。

他真的好奇怪!为什么一副看起来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这是某种新的诡计吗?汪紫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顫。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见到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惧怕,袭自琮不自觉地放柔嗓音。

汪紫薰敷衍地点了点头,压根儿不信他的话。“请问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她在囚禁的期间无故失踪了那么久,回去肯定会受到更严厉的懲罰,但是,她不回“袭家庄”还能上哪里去呢?

娘家?

不可能!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出嫁后,没有任何女子会搬回娘家居住,即使是她的丈夫已经死了也一样。

但是,除了娘家,她想不出可以去的地方了。

“我伯父他们这样对待你,你为什么还想回去?”袭自琮的声音隐含着一丝怒气,不明白她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汪紫薰怯怯地低下螓首,声若蚊吶地道:“因为那里是我的家,我当然得回去啊!”好怪喔!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生气啊?是不是她不小心惹到他了?

“你现在可以不用回去了。”袭自琮严密地盯着她的反应。“我決定带你到泉州去。”

听到他再次提起此事,汪紫薰震惊地抬起头来。“不、不行!我不不要去泉州。”

她原以为自己昨晚听错了,没想到他真的这样说过,天啊!

“为什么?”不解的慍怒从袭自琮的太阳穴延伸至颈部青筋。

在袭衍威的虐待下,他能理解她的个性为何会变得那么胆小懦弱,但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离开那个苛待她的地方?

汪紫薰绞着冰冷的手指头,不敢迎视他那双峻目。“因为他们他们不会放我走”

“这不是理由,除非你自己想离开,否则没有人能帮助你。”袭自琮想激出她潜在的坚强特质。

汪紫薰奇怪地瞄了他一眼,然后鼓足了勇气,以无辜的嗓音轻声辩駁。“可是我我不想离开啊!是你硬要带我走的”她的声音愈讲愈小,最后连尾音都听不见了。

袭自琮瞇起不悅的黑眸,严厉地道:“我已经跟我伯父谈过了,他不反对你跟我走,所以,等到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启程回泉州。”没必要让她知道他是以要胁的手段,才逼得他伯父放人的。

汪紫薰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结巴的柔弱嗓音中带着不解。“为什么非要带带我到泉州不可?”

她对泉州一点都不熟悉,人生地不熟的,她去那里做什么?还不如待在“袭家庄”来得稳当。

“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生长在袭家庄那种鬼地方。”袭自琮深恶痛绝地拧起一双英挺的剑眉。

“孩子?!”汪紫薰惊呼一声,一抹赧红的云霞飞快地染上她的玉颊,替她那已布满五颜六色的双颊再添一色。“原来你知道了!”

袭自琮见到她娇羞的一面,黑眸不由得氤暗了几分。“为了孩子着想,你还是跟我回泉州比较好,我保证那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如今知道他是为了孩子才强迫她到泉州,汪紫薰总算安心了许多,不再那么排斥到泉州的念头了。“我”

不过,她好不容易脱离一个男人的掌控,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再掉入另一个男人的手中,況且,他长得那么严酷可怕,光是高大的身材就足以吓死人了,她随便想也晓得他的脾气一定比袭衍威还坏。

这时,小青端着一碗药汁,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你自己想清楚吧!”袭自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过了几天。

汪紫薰一身的鞭伤逐渐痊愈了,连脸上的瘀青也几乎褪去了大半,恢复她那有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

“夫人真是愈看愈美丽。”小青真心地赞叹,同时双手俐落地梳理她的长发,在她的头上挽了一个优雅的半翻髻。“要是我长得有夫人一半漂亮就好了。”

可惜她的身子骨过于柔弱纤细,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大唐的女子,不然,她的美肯定会再添几分韻味。

汪紫薰的双唇垠出一朵不好意思的浅笑,她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赞美。“其实小青长得也很可爱啊!”小青长得明眸皓齒,一张圆润的俏脸上还有两点梨窩,确实是很可爱,不过,汪紫薰喜欢的却是她那甜美可人的性情,与她相处起来很轻松、很自在,老实说,有她作伴的这些天,是自己这几年来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突然,小青的眼神一黯。“唉!真希望夫人不用离开,这样小青就可以一辈子陪在夫人身边了。”

“小青,你别这么说。”汪紫薰晶瑩的双眸罩上一层浓郁的忧心。“在泉州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日子等着我,我怎么能让你跟在我身边受苦呢?”

“受苦?!”小青听了,乐不可支地笑了出来。“夫人,你担心太多了,大爷待人那么好,加上夫人又怀了大爷的孩子,大爷怎么捨得让你吃苦呢?”

虽然她不晓得真实的情況如何,两人怎么会没有成亲就先有了孩子?不过,她看得出来大爷对夫人的重视,她说什么也不相信大爷会亏待夫人。

汪紫薰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我不知道,他的身材那么高大,长得一脸橫肉,一看就知道很兇恶的样子。”

刚走到门口的袭自琮倏地停下脚步,然后皱起了俊眉。

一脸橫肉?这就是她对自己的看法吗?

“夫人,大爷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怕啊?”小青那稚气的脸颊染上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大爷虽然严肃了点,但是在杭州可迷倒了不少姑娘家,连这里的丫鬟都忍不住会多看他几眼。”

汪紫薰难以相信地瞠圆水眸,惊讶地喃喃唸着:“怎么可能?”难道她们全瞎了眼,看不出他掩藏在外表下的那股戾气吗?

小青挑了一根玉簪插在挽好的发髻上,笑咪咪地提出建议。“夫人,不如你跟大爷提一下,让小青在你身边服侍,好不好?”反正她在杭州也无亲无故的,不如跟在一个好相处的主子身边,她也落得轻松愉快。

“我?”汪紫薰吓了一跳,直觉地摇摇螓首。“我不敢跟他说话,他看起来那么残暴,一定会拒绝我的。”

事实上,只要一见到袭自琮,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可怕的遭遇,然后从头顶涼到脚底,她怎么敢主动跟他说话啊?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会拒绝你?”一串低沉的声音从倚在门边的袭自琮口中冒出来。

汪紫薰与小青同时转头望向门口,接着,两人的面色都惨白了起来。

“大爷,你来啦!”

小青心虛地欠了欠身,然后退到一旁。

汪紫薰则抖着双脚从梳妆桌前站起来,黯淡的双眸散发着恐惧。“我下回不敢了,求你别别怪小青。”话一说完,她立刻闭上眼眸,脸色灰败地等待他一拳挥打过来。

她知道他听见了,因为他的神情难看得很。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见到她双眼紧闭,袭自琮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那冰冷的下巴。

当他碰触到她的肌肤时,汪紫薰畏缩了一下,但是,想像中的拳头一直没有落下来,她不禁疑惑地睁开眼眸。“你不是要要打我吗?”

袭自琮的心莫名地一紧,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闭上眼晴了。

“别怕!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他面无表情地松开她的下巴,只有额角的青筋洩漏了他对袭衍威的怒气。

汪紫薰连忙退了几步,一双清柔的乌眸无助地往床舖瞄去,像是恨不得立刻跳到被窩里躲起来一样。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袭自琮把她惊惶失措的反应看进眼底,決定建立她的信心。

“什什么?”

汪紫薰那迷惑的眸子有如两澈呆滯的死水,刚才的惊吓过度让她一时之间忘记先前发生的事。

小青哀叹一声,夫人干嘛怕成这样啊?大爷又不会吃了她!

“关于这丫鬟的事。”袭自琮冷睇了小青一眼。

照理说,这丫鬟这么没大没小、尊卑不分,他是不应该让她留下来,但她却是整个宅子里汪紫薰唯一不怕的人,他只好暂时留她伺候紫薰了。

“噢!”

汪紫薰慢慢垂下脑袋瓜子,一双水灵的美目紧紧的黏在地上,她躊躇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勇气开口问他。

因为他表现得实在太古怪了——她说了他的坏话,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逼她问一个他明明已经听见的问题。

“你真的不问我吗?”袭自琮勉强着性子再给她一次机会。“紫薰,你不问出来,怎么知道我会拒绝你?”

汪紫薰的內心顿时陷入激烈的挣扎中,她以前被拒绝习惯了,连最基本的要求都不敢说出口,因为只要一开口,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带给她一顿毒打,她不确定是否能为讨人喜欢的小青冒一次险

袭自琮失望地摇摇头,转身要离开房间。“我”望着他那寬厚的背影,汪紫薰焦急地嗫嚅一声。“可不可以——让小青跟着我?”

袭自琮顿了顿脚步,刚硬的嘴角霎时软化下来。“可以。”

语毕,他带着满意的微笑离开了。

汪紫薰张着杏红色的小嘴,惊愕得都忘记要合拢了。

不会吧?她是在作梦吗?不然她怎么听见他答应自己的请求了?

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耶夫人,小青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小青喜形于色地欢呼一声,又蹦又跳的。

汪紫薰万万没想到在泉州“浪喜庄”等待她的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抵达泉州的当晚,她被安排住进客棧內,隔天就在敲敲打打的鑼鼓喧天中搬进了新房。

一切发生的速度之快,让汪紫薰感到措手不及!

隔着红色的喜帕,汪紫薰感慨地叹息一声。

同样都是喜气洋洋的新娘子,她的心情却与三年前嫁人时截然不同,当年她含羞带怯、懵懂无知,但是,此时她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对不可知的未来怀着惶恐不安的情绪。

在所有的男人中,就属袭自琮最难以捉摸了,凭他那惊人的财势,想要娶哪家姑娘还不容易,何必娶一个寡妇为妻,陷她于尴尬惶然的境地呢?

汪紫薰瞪着面前的喜巾闷闷不乐,她本来以为他会随便安排她住进一间偏远的廂房,两人从此不再见面,谁知道他竟然不吭不响地设计她成亲。

如果早知道他这么阴险,她就算被打死也不来泉州了。

原来他先前的裝模作样就是为了把她骗来泉州,一旦来到他的地盘,他想要怎么折磨她都可以,就像袭衍威一样。

一想到这里,泪花便开始在汪紫薰的眼眶中凝聚,可怜兮兮的泪珠儿滚了两圈后才滑下脸颊。

她真是愚蠢!经过那么多的教训,竟然还那么容易相信男人!

就在汪紫薰愈哭愈难过、愈哭愈懊悔的时候,喧闹的交谈声由远而近慢慢地传到她的耳中

“你们可以回去大厅喝酒了。”一个微醺的低沉嗓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传来门扉开了又关的声音。

汪紫薰慌张地拭去眼泪,把双手放在膝蓋上,全身僵硬得不敢乱动。

袭自琮轻轻掀开她头上的喜帕,见到她白皙的脸颊布满未干的泪痕,及那双红通通的双眼,不禁拧起两道英挺的眉。

“你怎么哭了?”

虽然从杭州到泉州的一路上,他已经习惯她的柔弱胆小,动不动就被吓得掉眼泪,但是,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还是头一遭。

他的接近让汪紫薰乱了方寸,只见她斂下含泪的水眸,害怕地摇动螓首,冷汗沿着顫抖的背脊不停的滑落下来。

袭自琮那严肃俊伟的脸庞掠过一丝无奈,他摇了摇头,然后挑起她小巧的下巴,低哑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她为什么掉眼泪了。

汪紫薰慌乱地挣脱他的大手,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蹦到床上,紧紧地抱着床柱不放。

“别别碰我!”

“原来你是在怕我!”袭自琮的黑眸闪着阴郁而危险的光芒,语气也干涩了起来。“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野兽了?别说你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就算没有,我也不可能伤害你,你放心好了。”

汪紫薰怀疑地偷覷他一眼后,双眼飞快地盯回她的床柱上。“你发誓永远不不伤害我?”

“我发誓不伤害你。”

袭自琮抿了抿不悅的双唇,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

汪紫薰这才有些安心地松开床柱,她怯怯地望着他那严峻的脸孔,心惊胆战地要求。

“那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成亲啊?”

“不行!”袭自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开始寬衣解带。“脱下你的外衣,我们该睡了。”

他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她竟然还问这种问题!他该责备她过于天真,还是同情她对男人的恐惧?

“嘎?!”汪紫薰那张迷惑的俏脸正一点一滴地失去血色。“你你要做什么!”

天啊!他怎么又在脱衣服了?

“忙了一整天,你不累吗?”袭自琮脱去身上所有的衣物,仅着一件单衣上床,然后面无表情地道:“上来吧!我不会碰你的。”

她才大病初愈,加上一路的舟车劳顿,她每天都吐得一塌糊涂,身子骨极差,现在不是扭转她对那一夜印象的时机。

等过一阵子,她比较不怕他的时候再说吧!

汪紫薰呆在原地,见他全身几乎光溜溜地躺在床上,那双水漾的明眸也愈瞠愈圆,她地掳走袭虹情,绝对不是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所以,要查出对方的身分并不难,怕的是查出对方的身分后,那人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了。

“没有。”袭自琮揉了揉额角,沉吟道:“倒是半个月前,我收到袭衍威未死的消息,派人拿了些银两给他,并且警告他不准来泉州打扰紫薰。”这个手段虽然霸道了些,但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他不得不如此强硬。

杨宸那斯文的俊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如果是袭衍威心有不甘地抓走虹情,那就糟了。”

他无法想像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来。

袭自琮挑起冷冷的眉,像是洞悉了他心中所担心的事一样,极为冷静地分析道:“你错了!如果是袭衍威,那就简单多了,他图得无非是一笔可以让他东山再起的鉅银,虹情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一定会以虹倩来勒索我们,我们只要准备好银两等他就行了。”

袭衍威不是笨蛋,他不可能多此一举的拿袭虹情来交换汪紫薰,因为在他的眼中,她们两人的价值相等——都值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混帐想要多少就给他吧!”袭千瓖阴沉的脸色说明他不是一个容易善罢干休的男人。“最重要的是那丫头能回来。”

三人有了共识以后,杨宸提出建议。“如果两位不反对的话,我想请附近的江湖朋友及手下一起寻找袭衍威的下落,也许会快一些。”

江湖中人自有一套他们联絡的方式,所以找起人来特别快。

“好!就拜托你了。”袭自琮頷首答应。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发誓一定要将袭虹情救出来,绝不让她受到委屈

备註:袭虹情的精采故事,请见龙吟pk003咆哮魔鬼

袭千瓖的精采故事,请看龙吟pk035掳掠男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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