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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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舰队左厢第一军一艘大型铁甲舰,四艘中型铁甲舰,从虾夷港起锚,驶向北方。第三日卯时初,逼近混同江入海口。

左厢都虞候何知秋放下千里眼,发布一个作战命令:“以曹彬号旗舰为核心,进攻阵型,炮击敌军水寨。”

七年前,宋军水陆联合作战,一次漂亮的奇袭,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金国燕王一家劫到了大宋,金国水军在大宋铁甲战舰面前不堪一击,以惨败收场。沿着混同江西进,战舰可以直接进逼上京城,即使轰上一炮,砸碎一块砖头,两坨泥巴,没伤到尊贵的女真人一根头发丝,命是保住了,脸往哪儿放?所以啊,从那儿以后,金国加强了混同江的江防,经营七年,几乎达到了无懈可击的程度。

何知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定要把无懈可击的防线砸出破绽来。

火炮轰鸣,码头处的建筑物被一一摧毁,宋军正在得意的当口,忽然两声巨响,河口左右两侧的高地上,金军新建的炮台,射出的弹丸竟然就落在战舰前方几丈远的地方,两道水柱冲天而起,水银泻地一般落在甲板上,淋了何知秋一身的水。

何知秋出身执政家庭,身份那是相当不一般,平常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立志做一名象刘琦执政那样的儒将,军中绰号“小刘琦”,也算一号人物。而今落汤鸡似的样子,可是气恼了何大将军。

“命令各舰,轰击敌军左翼炮台!”

宋军战舰是可以动的,金国炮台却不能移动,双方大炮射程差不多,两轮轰下来,左翼炮台被摧毁;舰队转向,再将右翼炮台干掉。何知秋兀自不依不饶,挥师杀进河口。前行十几里,前面一处水寨拦住去路,类似这样的防御工事,混同江上至少有十几道之多,河面狭窄,大型铁甲战舰不容易机动,中型战舰火力又不足以占据绝对优势,宋军即使有再多的战舰也无法一次展开,这就是金国想出来的以陆治水的法子。

用木头搭起的架子,禁不住炮弹的洗礼,在宋军的欢呼声中,瞬间水寨荡然无存。

忽然,上游的水面忽然变得浑浊起来,一名水兵喊道:“火油,金狗在向江中倒火油。”

一片黑乎乎的漂浮物顺流而下,其中还夹杂着几十个木桶。木桶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正在迟疑的时候,从两岸密林中飞出无数火箭、轰天雷。江面上,大火冲天而起,最前面开路的中型战舰立即笼罩在火海之中。

“轰,轰隆,”木桶一个个在战舰周围爆炸,最终,何知秋无法承受的结局出现了:铁甲战舰在一声巨响过后,从中间解体。

何知秋一拳砸在甲板上,吼道:“舰队迅速后撤,快撤退!”

由于他的莽撞,大宋损失了一艘宝贵的战舰,而且,这是第一艘在战斗中被敌军摧毁的战舰,他将在水军历史上留下极为不光彩的一页。他手下这只分舰队的目的就是摆出架势,溯江西进,吸引金国的注意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熟料弄巧成拙,损失了一艘战舰,失去了一百余名兄弟,唉,回去可怎么向罗大帅交代啊!

罗大帅亚多将军,接到了飞艇部队炸毁鸭绿江桥梁的消息之后,率领舰队主力,攻击辽河入海处的耀州城。港口不大,金国仅有的几艘船停在港口之内,根本不敢露头,三艘中型战舰上去一轮齐射,全部报销。

十艘大型铁甲战舰,四十艘中型铁甲战舰,再后面跟随着十六艘福船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运马船。振武军团都指挥使张宪与罗亚多并肩站在“狄青号”战舰之上,面对低矮的耀州城,思考着战斗的细节。

他们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两栖作战,要把齐装满员的振武军团四万三千人一次运送上岸,水军配合,陆军主攻,一战拿下耀州城。以之为依托,再取六十里外的燕渊城,燕渊城距离辽阳府一百八十里,这点距离对于骑兵来说算不得什么。拿下燕渊城,就算站稳了脚跟。耀州城守将名叫乌延查剌,手下有三千人马;宗室子弟完颜谋衍率领五千精骑守燕渊。东京留守现在是陈王宗隽,副留守则是宗辅嫡长子完颜雍。完颜雍可是一个人物,在太祖孙子辈中间,完颜亮悍勇好杀,完颜雍仁孝明达,两人并称于世。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攻取辽阳府,陆上一个兵团兵力不足,水上实力雄厚但是水陆并进,能不能配合好,是关键所在;另外,刘琦那边能不能打垮完颜亮的八万大军,能不能尽快与振武军团合兵一处又是一个关键。张宪打了一辈子仗,象今天一样,一点底儿都没有,还是第一次啊!

很快,码头清理干净,舰队主力开始炮轰耀州城。城门距离滩头一里半,接下来的攻城作战中,舰队可以提供火力支持,这是最有力的一点。炮击持续了一刻钟,城墙多出破损,女真人顶着炮火,用横木、砖石修理城墙,千里眼中他们忙碌的身影如同勤劳的蚂蚁一般。

“罗大帅,就此别过!”张宪要离船登陆了。

罗亚多一连后退三步,似乎被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九只蜜蜂同时在他最柔软的所在咬了一口:“张大帅,不带这样的,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您就叫我小罗、亚多都行,千万别叫什么罗大帅,咱还想多活几年呢!”

大宋军队中,挑七个最能打仗的将军,张宪必居其一。张宪在二线军团做都指挥使的时候,罗亚多只不过是一名营指挥使,差距太大了。今天做上了东海舰队都指挥使的宝座,与陆军军团都指同一个级别,似乎可以平起平坐了,不过,罗亚多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和张宪在一起,坚持以晚辈自居,只不过张宪并不领情就是了。

张宪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罗大帅后起之秀,哪个敢小觑?不必过谦,我们上岸之后,还需要罗大帅鼎立相助啊!”

罗亚多挂起标志性的坏笑,道:“不要事后埋怨,咱丑话说在前头:今天罗大帅心里不爽,炮弹打偏是免不了的事情,唉,一旦落到张大帅身边,大帅香消玉殒再无报国的机会,岂不是可悲可叹?”

“你在威胁我?”

“不敢,末将不敢!”

张宪不得不回来,拍了拍罗亚多的肩膀,在转到身后踢上一脚,笑骂道:“小罗子,炮弹没长眼睛,你的眼睛可是不瞎,千万瞄准了再开火啊!”

罗亚多收起笑容,“啪”地一个标准的军礼:“请大帅放心,东海舰队保证完成任务!”

张宪满意地去了,贼人梅天良凑过来小声道:“这回舒服了?”

罗亚多无限神往地说:“好久没有被踢屁股,没有被叫做小罗子,哎呦,你不知道刚才我有多舒服多肆意啊!张大帅使用的力道恰到好处,刘执政掌握玄妙万分,各有千秋,难分伯仲。揍人可以把人搞舒服了,这都是学问啊!唉,还没过瘾啊,再来两脚就好了!”

“小的虽然没有刘执政、张大帅那样的功力,当年在黑龙岛踢孩子们的屁股还是很受欢迎的,要不您忍忍,我来两脚?”

罗亚多眉毛一挑,道:“你敢!”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踢了梅天良三脚,梅天良“哼”着小曲,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罗亚多的亲兵们那个羡慕啊,他们都知道梅天良又要升官了,能不羡慕吗?咱罗大帅表达感情的方式与众不同,只要踢了谁的屁股,最长不会超过半个月,那人保准升官。没看到刚才梅天良的德行,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看到海豚没准还要喊两嗓子三舅呢!

炮火中,十几艘运马船同时抛锚靠岸,跳板搭起来,士兵们冲上海滩,后面的许多士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直接跳入水中,游过去岂不省事?

七朵梅花在海滩上盛开,外面的六朵环绕着中间的花蕊,传自大唐军神李靖的梅花阵在黑土地上生根发芽。每一朵梅花由一百人组成,火枪手五十,神臂弓手二十,短刀手十,奇兵十,辎重兵十。七朵梅花构成一个雄浑的圆阵,在战鼓的催促下,自然流转,分而复合,合而复分,循环不绝,绵绵不休。一人接敌,三人相助,一阵受挫,六方来援。大阵玄妙,气象万千,堪称奇阵!

陆续上岸的士兵以第一个梅花阵为核心,在外围布阵,把自己变成一片花瓣。登陆井然有序,罗亚多暗自叫绝,转换方向,在千里眼中发现:耀州城门居然开了,女真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向梅花阵。

“开炮,将金狗全部给我干掉!”

女真骑兵从城门位置向左右散开,每一匹马之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成散兵线,向海滩上的梅花阵冲击过来。炮弹落下来,战马的前腿双双折断,马上的士兵被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一口气还未出尽,马蹄子踏在瘦弱的身躯上,手儿高高举起,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呐喊,而后缓缓落下,走完了最后一段旅程。又一发炮弹落下,降落地点形成一个深坑,原来在这个位置的战马和骑士不翼而飞。他们倒是真想长出翅膀来,可惜,这是白天,魔鬼也不敢随便出来溜达。

“命令,所有火炮,瞄准城门给我轰!”

城门处毕竟面积有限,命令一下,顿时在城门前炸出一片火海,沙走石飞,浓烟滚滚,城门楼子被端掉,城门几乎被轰塌了。硝烟散尽,威风凛凛的城门变成了残垣断壁,杀出城外的女真骑兵,无一生还,也没有一个人能伤害到登陆的宋军。倒是一艘船上的炮手太过得意忘形,一发炮弹射偏,落在梅花阵附近,造成三死两伤的惨剧。身边的长官没说什么,炮手自己吓得尿了裤子,不得不换人了。

梅花阵向前推进,上岸的士兵人数超过五千人,张宪已经在陆地上建立起他的指挥所,罗亚多稍微松口气:登陆最怕的是顶不住敌军第一波攻势,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或者被杀或者跳进大海,宋军两栖作战的经验也不算丰富,战前研究了很多种方案,还通过风花雪月搞到了耀州城地形图。张宪布置了和这里一模一样的登陆场,操练了三个月,今天战斗进行得如此顺利,是环环相扣完美配合的结果。张宪不同凡响,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突然,战场形势又是一变:左右两边同时出现了敌军,人数在两千人上下,乌延查剌的大旗也出现在队伍之中,看来这家伙是要拼命了。

城头响起炮声,梅花阵塌了一角,又迅速复合。女真人的大炮射程不行,威力也羞人,一直等到宋军进入射程才开始攻击,能忍到这个样子,乌延查剌也不是一般人啊!

“命令大型铁甲舰,压制城头敌军火力;中型战舰抵近射击,将女真人全部消灭在海滩上。”

罗亚多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乌延查剌身上,虽然看得不甚真切,小子大概三十岁上下,长得一表人才!哎,真是可惜,嘴边的痦子长得位置不对,卖相也显得小家子气了。如果换到另一边,面积扩大一倍,颜色再深一些,把上面的毛都剃干净,呜呼呀,不是比张邦昌相公脸上的痦子还要风采逼人?人家张相公的痦子,保一辈子遇难成祥,大福大贵。乌延查剌就惨了——短命,今天保准玩完。

好像炮弹听到了他的话,一发炮弹落在他身边,他身后的小子被干掉了半边脑袋,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喷到了他的身上,娘的,厉害啊,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看把你能耐的,轰不死你,我就把自己轰死。

“命令本舰大炮,瞄准敌军白龙战旗,干他娘的!”

“明白,干他娘的!”

一侧船舷上的七门大炮,瞄准同一个位置,小子跑的挺快,打点提前量,开炮。

旗手被干掉了,旗子直接飞上了天;乌延查剌在炮火中倒下了。罗亚多一个“好”字还没叫出来,他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左臂荡荡悠悠,应该是骨头折了;胸前流着鲜血,经过简单的包扎,乌延查剌挣扎着上马,奋力挥动马刀,嘴里叫着——“阿骨打”,再度踏上冲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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