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雨(二)(1 / 2)
太上皇赵佶的病远比想象的严重,十几名御医集体诊断的结果是——中风,目前病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虽然没有人说病情坏到什么程度,赵桓从那些人的脸上,分明看到了什么。
父皇又睡了过去,偶尔清醒一下,就像昙花一现,赵桓看得出,父亲想说什么,可就是没有办法说出来。妃嫔们在轻声啜泣,内侍宫女噤若寒蝉,赵桓一直阴沉着脸,又悲又急,心中的邪火无从发泄,转身几步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候在殿外的一干皇子皇孙帝姬驸马,呼啦啦围上来,肃王赵枢急忙问道:“皇兄,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赵桓张张嘴,心中苦涩,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旁边的裴谊接过来说道:“回大王的话,太上皇病得不轻呢!”
莘王赵植说道:“皇兄,我们想进去看看父皇行吗?”
这时候,皇位大定,殿内的太上皇再没有影响朝政的能力,这些兄弟大多忠心拥戴他这位皇帝,当没有利益冲突存在的时候,真正回复到天家稀缺的亲情。赵桓不再是皇帝,只是家中的长子,他们都是他的兄弟,骨肉相连的兄弟。
“再等等看吧!”赵桓叹一口气说道,“父皇刚刚睡了,就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这几天,父皇身边不能没有人,我们轮流进去照顾。十二弟,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赵植一愣,马上了然,回道:“主要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依照惯例,留下一些小活,如果需要,三两天就能结束的。”
赵植负责着太上皇陵寝的修建工程,所谓的惯例就是说,人没死工程是不能完工的,否则就像盼着人死一样。
这时,急匆匆赶过来的宰执们上前见礼,赵桓道:“从今天开始,朕就住在这里了,没什么事情不要来烦朕。”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再度进入大殿。
整整二十几天,白天就在偏殿与宰执们议政,晚上就宿在大殿龙榻之旁,赵桓不是在为了所谓的身后声名做这些,他是真的想为父皇做点事情,哪怕喂点汤水,擦擦脸也是好的。转眼十五年过去了,他也是十几个孩子的父亲,现在才能明白:儿子为父母做多少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即使你做的再多,恐怕远不及父母曾经为你做过的十分之一。他早已经长大了,正在做着祖辈不曾做过的辉煌伟业,父亲在,也不需要做什么,没事的时候父子二人说说话,享受一下长辈的关爱,多好的感觉啊!如果父亲不在了,唉……
赵谌回来了,衣服没有换,脸上满是汗水,气喘吁吁,看起来走得很急!殿内的灯火很亮,儿子的眼睛更亮;赵谌本是监军使,却带着兵杀到了前面,愣是把自己送进了敌人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万幸吴璘、王德拼死援救才没有发生不测,应该是有所处分的,宰执们也议过,赵桓未作任何表示。这孩子哪都好就是缺少些英气果敢,赵桓可不想将刚刚变得勇敢的儿子又打回原形,即使处分,不痛不痒的批评几句也就算了。
也是奇怪,按照赵谌的脾性来说,他应该有点做错事情的觉悟,该有点改悔的表现才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赵谌将手巾投湿了,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赵佶的额头之上,垂手站在赵桓身边说道:“离京的时候,皇爷爷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声音哽咽,眼泪就下来了。
“已经好多了,或许没有大碍了。”赵桓也是酸酸的,“回府没有,看过恪儿没有?”
大婚一年之后,赵谌就有了儿子,取名叫赵恪。燕哥很贤淑,夫妻很和睦,婚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赵桓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没有!”
“坐吧!”赵桓欣慰地说道,“前天还看过恪儿,小家伙很壮实,似乎比你小时候还聪明些,已经会叫皇爷爷了。燕哥也一定能做个好妻子,朕就放心了。”
赵谌抬眼看看父皇,说道:“父亲,您这么没日没夜地熬,恪千万要注意身体啊!皇爷爷病在床上,虽然不能说话,肯定不希望您也病倒的。儿子今夜留下,您回宫休息吧!”
许多人劝过赵桓,他都没有答应,今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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