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淮(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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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问题,非常棘手的问题。圣人的话,不好反驳;社会风气,也不是几年就能够扭转过来的。登基之后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如果不是一连串军事上的胜利作为保证,想实行都是难上加难。

胡三救的人多,杀的人也不少。死在他手上的孕妇就有四名。动手术,不能解决输血的问题,难免死人啊!如果中国人能做到为病人输血,通过血液循环用药,中医将迎来自己的春天,那之后的中医是个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计呀!姜林跟胡三学习过剖腹手术,只是不知有没有成功的经验!

江宁大学,在全国率先成立了农学部、医学部,这是创举,必将载入史册!张邦昌做的不错,搞成这个样子,委实没什么需要挑剔的地方。

五月十五,秦淮湖畔,万民游湖赏花,花开在湖里,却不是荷花而是比荷花还要美的人哩!

赵桓携皇后朱云萝奉太上皇、皇太后,乘坐恢弘的龙舟,两边还有四艘大船,上面坐皇家内眷,亲贵官员。人人插花,各个带笑,一团喜庆呢!

赵桓寻觅了一番,和香不知到哪里疯去了,这丫头,来到江南,整天红扑扑着小脸,笑不够,疯不够呀!

这座龙舟之上,坐着两名宰执:张邦昌与赵鼎,还有三员大将:刘琦、张宪、王德。只要官家在场,王德从来是不坐的,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地立在后面,面无表情,有几分门神的风采。

锣鼓喧天,万岁的呼喊声在秦淮河上掀起层层涟漪,第一艘画船过来了。

这是江宁府一年一度的“秦淮花会”,赏花却不游园,各种鲜花,将一艘艘船儿装扮得分外妖娆,鲜花丛中的人儿,想不美,想不香也难啊!

青春年少的女子,穿色彩鲜艳的衣裳,翩翩起舞,船儿轻轻击水,缓缓前行,来到龙舟前面。人群往两边一分,穿红挂绿的麻姑,手捧仙桃,盈盈下拜,唱道:“帝女天孙游戏,细把锦云裁碎;几夜巧铺春,尽向枝头点缀。奇瑞,奇瑞,现出皇家富贵。”

唱到此节,舞女们轻摇绿油油的枝叶,霍地,现出一片爽心的红色,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花。

众女再拜:“太上万年无期,今上吉祥安康”

一头仙鹤,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麻姑身侧,嘴里叼着两条彩绶。

麻姑欣喜万分,轻抚着仙鹤的头,道:“难道,你也是来道喜的吗?”

仙鹤叫了两声作为回应,看它的样子,就是恨自己不会说话呢!

绶带展开,左边是“慈孝通天”,右边是“大宋万年。”

“哈哈”,赵佶大笑,高声道,“赏!”

自有女官上前,将黄白之物,撒向画船。

云萝悄声道:“那鹤儿从何而来?”

赵桓还在寻找和香,听到问话,道:“哦,朕也没看清爽呢!”

云萝轻哼一声,道:“陛下的心思早不在这里,又如何能看清?”

平日里,除了床第之间,稍可一观女儿风情,云萝都是一副雍容端庄,母仪天下的模样。年近三十的妇人,今日忽然现出这般娇态,竟把赵桓看呆了。女人,只要是女人,没有不撒娇的,没有不妒忌的。她本是很大度的人,竟也会妒忌吗?

第二艘画船,上面的胡女,舞蹈起来,腰肢比湖边的杨柳还要柔软,如小花蛇在草丛中游动。火红的肚兜兜下面,露着诱人的肚脐,饱满圆润,似十五的明月。一张妩媚多情的脸儿,眉心中央,点缀着一点嫣红,更是撩人!看到此女,忽然想到春夏秋冬四女,侧头望向右侧的龙舟,只能依稀看到她们的影子,又哪里能够看清?

这艘船,行到远处,岸上的游人将手中的鲜花纷纷抛上船去,收获了更多的花呢!本来,这一年一度的“秦淮花会”,要选出当年的花魁,城内的大小妓院费尽了心思,将自家的姑娘打扮得比花还要美,一定要取得花魁之位。而胜负的唯一标准,就是看哪位姑娘得到的赏钱多,去年的花魁——绿筠,得到了五万贯赏钱,为十年之最。今年,赵桓订了一个新规矩,甭管什么身份,凡是参加“秦淮花会”的人,每人手里一朵鲜花,看中的名花,就赠一朵花,以最后得到的鲜花数量,作为评判胜负的标准。官家来了,自然要改改规矩,若是不改,难道要与那些商贾斗富不成?至于明年如何,管不了那么多,就随它去吧!

左等右等,绿筠姑娘的画船到了。这条船,远比前面的船儿气派;船上的人,也赢得了更多的喝彩声!

“绿筠!”

“绿筠”

“花魁!”

“花魁!”

琵琶声响,二八佳人,披花衣,穿花鞋,嫣然一笑,水云袖“啪”地一甩,启朱唇喜滋滋唱道:

“晓挂芙蓉帐。有十分思忆,十分惆怅。不曾相别,相别如何样。恨鸡鸣日上,不等鸳鸯情畅。今早分离,又是何日何时再了前账。

眼底情人难依傍,问今宵哪个成俪伉。新旧间愁,一夜一回偿。有谁铭腑脏,度尔烟花飘荡。偶作新词待,卿卿按节,时启朱唇唱。”

声音绵软,几分慵懒,几分哀怨,几分企盼,几分娇柔。这般美艳娘子,怎能不多看上几眼?这般如花女子,怎不令人怜惜?轻歌曼舞间,一双小巧的宫鞋显出娇滴滴的模样,这样小的小脚,如何能支撑她的身体,这样的小脚,想必就是所谓的“衩头莲”吧!看她动作潇洒自如,无一丝病态,想必丽质天生,这双可人的小脚也是天生的,这就好,自然就好啊!

赵桓早就下旨,严厉禁止民间女子裹脚,将刚刚露出一点苗头的全民“恋足癖”扼杀在摇篮之中。都是大脚,才能显出小脚的美态;如果都是小脚,满眼都是病态的女人,又怎会觉得美呢?

龙舟上的人,包括云萝在内,都把自己仅有的一朵花献了出去,赵桓也是想献的,忽地心中一动,又忍住了。

那边船上的绿筠,一个幽怨的眼神飘过来,赵桓竟有些不敢面对的意思,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她发觉,没奈何,只得低下头去。

刚刚献完花的都赛,笑着跑来,道:“官家还要等吗?”

赵桓瞧着这美艳的女人,戏谑道:“本是要献给都赛的,怎奈都赛不能参加比赛,又当如何?”

明知男人说的是假话,都赛还是非常欢喜,当着这么多的人,说这样羞人的话,还是第一次,如何能够不喜?

快乐的时候,就连时间也是快乐的,转眼间已经是第三十三艘画船了!此次花会,共有五十艘船,一多半已经过去了吗?

船儿远远地驶来,船上的人越来越清晰。

四名戎装女子,一人用刀,一人舞剑,一人使枪,一人弯弓搭箭,身上披精巧的连环甲,白花花的甲叶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头上缠着红巾,脚下蹬着长筒红色皮靴,大红丝绸的斗篷,风儿吹过,“呼啦拉”抖起来,煞是威风。

赵桓聚精会神的看着,身后的王德看到这番情景,心头一惊,不由得跨前一步,手按到刀把上,身上的气势陡然散发出来,赵桓、云萝都有所觉察,回身看看严阵以待的王德,不知发生了什么。

粗看,这四名女子与先前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舞姿翩翩,使刀弄枪,别样风情。但是,看在王德眼里,却是令一番光景。她们可不是寻常女子,都是学过武艺的,而且武艺很高呢!尤其是那名正欲射箭的女子,眼神有意无意,总会向官家的身上撩几眼,眼中没有柔情,尽是仇恨!王德自幼修炼武艺,于弓箭一道用心最多,弓箭讲究的是眼力、精神。此女子眼力惊人,定是善射之辈。她手里的弓,乃不可多得的良弓,箭壶里的箭,也是匠人精心打造的好箭。以现在的距离,她的箭射出来,王德还有把握接下来;距离再近一些,五丈内,两船正对,那就不好说了。如果,她不射官家,而是射向太上皇,那又如何是好?太上皇、官家都不能出任何闪失,这艘船上的任何人也是不能出问题的!

怎么办?

握住刀把的手,全是汗水,脸上也是汗涝涝的,正紧张地想着对策,忽见刘琦、张宪二人猛地起身。三人都是久经战阵的大将,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对视片刻,已然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船儿距离龙舟还有二十丈,危险迫在眉睫。

张宪上前,慨然请道:“臣愿舞剑,为太上皇、陛下助兴!”

太上皇没有感到任何不妥,赵桓看到三名爱将的样子,似有所悟,抢在父皇前面,道:“好!”

张宪上前,刘琦退后,占到太上皇身边,王德不动。王德身后的岳云、郑七郎,不约而同上前几步,跟在张宪身后;老迷糊将王德铁弓悄悄摘下,握在手中,小磕巴叩着箭壶内的雕翎。只要一个动作,他们的箭和弓就可以送到王德手中。

张宪悄声道:“两贤侄助我!”

距离画船八丈,女子的弓已经慢慢拉开,弓弦上的箭,遥指苍穹。

张宪大吼一声,猛地跃下。岳云、郑七郎,一人扶背,一人顶腰,奋力向前推去。张宪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在画船之上,喝道:“某乃张宪是也,愿与四位小娘子共舞一曲,为太上今上助兴!”

张宪堪堪挡在射箭女子身前,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要想向龙舟射出箭矢,必须要过了他这一关才行,或者,直接把箭射到他的胸膛之上。

“好,好啊!”

“张大帅威武!”

岸上响起如涛般的响声。

船儿距离龙舟还有六丈!

“小女子敢不从命!”

射箭的女子话音刚落,另外三名女子,刀枪剑一齐攻到。张宪不能让她把箭射出去,所以,张宪不能动。即使有所限制,张宪还是张宪。虎躯一震,心神清明,眼前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上身轻轻一摇,避过迎面长枪,左脚踢向使刀女子的手腕,逼得对方变招;手中宝剑疾风般斩下,“当”地一声,将来剑击落。趁着女子一愣神的功夫,手腕翻动,搅住女子的宝剑,几个翻转,她的剑已经飞到了天上。

“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何要舞枪弄棒!”

说话的功夫,丢了剑的女子腾空而起,就要抢回宝剑,忙里偷闲,还要踢上一脚;身前枪影霍霍,不知多少枪头在闪烁。身后又一刀刺到,想不移动身形,如何能避过这般紧密的攻击?

画船距离龙舟正好五丈,已经进入最佳射击距离,女子的弓拉得正满,冷森森的箭镞,指向张宪的前胸。

张宪大吼一声,身子前倾,闪过头上的一脚,宝剑刺进枪影的中心,一声脆响,击开梨花枪,脚下用立,拔身而起,向前冲去。身后的刚刀落空,身前的箭,却是越来越近。

这四名女子恁地强横,现今形势下,不能大开杀戒,又要护得陛下周全,张宪别无选择,只能以身犯险。在她们心中,杀了一个张宪,是否划算呢?

射箭的女子,略一犹豫,张宪的剑已经到了,已然刺到哽嗓咽喉。

那女子大恨,银牙一咬,兀自不顾性命,射出了箭。

张宪身后,三女一齐杀到。

好一个张宪,电光火石箭,一个铁马桥,闪过来箭,手中的宝剑轻轻一挑,将女子身上的红斗篷挑落,接在手中,大红的斗篷舞动起来,如同红色的气浪,将船上的风光尽数罩住。手上的斗篷在转,身躯也在四名女子中间游走,宛如花丛中的蝴蝶,那般轻盈,那般洒脱。

船儿驶出七丈远,再想射出箭矢,已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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