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下(1 / 2)
靖康五年八月,大宋帝国银行第一次扩大本金,本金增至一万一千万贯!
本金增幅三成,皆为商贾所出,国之商家皆愿为国出力呢!
以第一次表彰上缴税赋大户为标志,大宋商业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大宋工商史》
靖康五年八月初八,大内文德殿,文武百官、商贾大户、科技精英,济济一堂,共庆盛事。
“圣上有旨,宣泉州海商林广运进殿!”
林广运,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瞧着异常精明干练。听到宣和声,身子发僵,脑袋发木,两腿发软,想向前迈步,却是不能动弹分毫。负责引见的阁门官已经走出五步,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回身察看,原来人家压根就没有动弹。
“身子可是不妥吗?”
林广运嘎巴两下嘴,长出几口气,终于能说话了:“我,我,我不能动弹呢!”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店里又飘出裴谊的声音:“圣上有旨,宣泉州海商林广运进殿呐!”
这次比上次多了一个字,意味可就深长了。
阁门官甚是焦急,索性架起林广运,拖着进殿!
进得殿来,阁门官轻轻松开手,冷不防身边的人“扑通”跪在地上。
阁门官急道:“快起来,前面才是叩拜的位置!”
林广运又急又恼,汗顺着鬓角淌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能起来就好喽!”
两个人都知道礼数,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被大殿上的君臣听得一清二楚。
赵桓微微一笑,道:“你就把他搀过来吧!”
阁门官恨不得将这个令他出丑的卑贱商人活活撕了,无奈上前,搀起林广运,上得前来,再度放下。林广运在正确的位置,顺势跪倒,三跪九叩:“臣林广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看林广运,冠帽歪了,袍子脏了,脸上花了,手也抖了,真是狼狈到家了。
赵桓笑道:“卿感觉如何?”
“臣体似筛糠、如履薄冰、六神无主,臣眼中没有自己只有陛下啊!”林广运也是一个急才,这一番奏对,说的是实话,听在赵桓耳朵里也是万分受用呢!
“哈哈!”赵桓大笑,“给他一杯茶,缓缓再来说话!”
自从进到大典,官家甚是和蔼,一句重话都没有说,不笑不说话,不像传说中的九五之尊,更像慈祥的长者,尽管,官家的年龄比他还要小。林广运仗着胆子,道:“臣要酒!”
“为何要酒?”
“臣不喝上一杯,恐怕起不得身,臣起不得身,岂不是要搅了这千古盛事?若是如此,即使陛下不杀臣,臣也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即使臣不被唾沫星子淹死,也会无地自容,羞愧而死的!”
想不到,这个林广运,口才还是相当不错的!
内侍取来御酒蔷薇露,林广运一口灌下,伸手又要了一杯。拿酒的内侍强忍着笑,殿中君臣何尝不是如此?
赵桓道:“可能起身?”
林广运被殿中内侍搀起来,内侍放手,竟然站住了。林广运百感交集,哭道:“陛下,臣自己能站住了。陛下,臣君前失仪,罪该万死,求陛下治罪!”
说着又要跪,赵桓忙道:“免礼!今日大喜的日子,不要说什么罪不罪的!也不要跪,朕可是怕了呢!”
“哈哈!”听到圣上如此诙谐幽默,大臣们齐声笑起来!
经此波折,这才进入正题!
尚书左仆射李纲正衣冠走到殿中央,取过圣旨,道:“御赐泉州海商林广运,大宋靖康四年税赋第一之匾,林广运跪接!”
林广运急行几步,再度跪倒,接过还没装裱的匾额,连连叩首:“臣林广运叩谢天恩!”
赵桓道:“卿暂时退下,酒席宴上,朕可要喝你几杯喜酒呢!”
林广运身子颤抖着,退了下去。
“圣上有旨,宣河东路石炭商人石金贵进殿呐!”
被林广运这么一耽搁,时间紧迫,裴谊喊话的声音都急了。
石炭(注:即为煤,宋人称煤为石炭)商人石金贵表现还好,规规矩矩地进来,跪倒叩头。赵桓勉励两句,待到接过“大宋靖康四年税赋第二之匾”,石金贵喜极而泣,大泪滂沱,“哏喽”一声,口吐白沫,抽起羊角风来。
连忙传御医,抬下去救治,大好的日子,这算怎么回事呢?
这是第一次评选税赋大户,十一名至三十名,由宰执在政事堂颁发匾额,只有前十名才有幸上文德殿,由首辅宰相赐御匾。他们心中的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养个漂亮的女儿,想送进宫做个妃子、贵人什么的,混个出身,皇帝都不要呢!因为,你不是良家子,没有与选的资格。
赵桓登基以来,特别重视提高商人的地位:成立大宋帝国银行,允许商人参股是为一个重大的举措。那些商人出了钱,还对国家感激涕零,没有帝国银行的成立,没有那些钱的支撑,就没有现在的大好局面啊!这一次,大张旗鼓地表彰上缴税赋大户,也是有这一层的意思在里面。各地商人到京之后提出,应该扩大帝国银行的规模,并且愿意拿出钱来。不用别人,单单这前十名,就能拿出一千万贯,真是富可敌国的大人物啊!去年的岁入10682万贯,商业税赋达到了破天荒的高额度:
农业两税2100万贯;
政府经营的征榷收入共计3385万贯(酒1300万贯、盐1500万贯、茶470万贯、香矾115万贯);
政府经营的市舶收入,也就是与外国的通商收入为240万贯;
商业税赋则达到4957万贯。
商业占到了岁入的四成强,也就是说,国家的基础建立在商业之上,不大力提高商人的地位,这样的局面肯定不会维持多久的!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必须如此呢!
不过,有一点赵桓一直在努力坚持着,商人就是商人,可以给他们无上的荣誉,还不能让他们做官。一旦商人做了官,官商勾结,问题就多了,也许会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于将来如何,赵桓管不了那么多,就由后世自孙去伤脑筋吧!
五月初七的鲁班大赛已经结束,墨问虚拔得头筹,还有在军器署供职的人员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火枪的发明者曾阿九,威远大将军炮的技术负责人鲍一鸣,外科手术的首创者太仆寺丞胡三,还有枢密院都承旨、军器署长官陈规都排在前十名之内。陈规、胡三的入选,也是赵桓刻意为之:朝廷大员都参加这样的比赛,受奖岂不是更加风光的事情?而且获得前十名的相关人员,或者入大宋理工学院专门从事科学研究,或者直接进入军器署供职,职位都不低,就是要通过这样的活动,告诉天下人,要想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应该做些什么才有希望。
诗文才俊、丹青妙手、围棋象棋国手等人,自然会感觉受到了一些冷落,不过这些人在贵族中还是受到更多的礼遇,市井百姓也更尊敬,然而靠一首诗词就能蒙恩受宠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下午,于集英殿内大排筵宴,款待这些今天最风光的人。
酒席宴上,这些人闹出的笑话颇多,赵桓心情大好,毫无怪罪之意。忽地看到李纲,不由说道:“李相公病体刚刚痊愈,可少饮几杯,其他执政,不得推诿,今日国之盛事,不醉不归!”
李纲领旨谢恩,其他执政脸上的故事就丰富起来。官家对李纲的倚重和爱护,可是不一般啊!李纲隐秘官家失踪一事,得罪了太上皇以及整个赵氏宗族,但是,却收获了官家的精微呵护。王禀、张浚都是新人,不在宰执之位,外人再怎么说,也难完全了解内中情由;秦桧就是因为悟到了这一点,才埋头办差,不计个人声名,将政事改革前期工作最难的一部分——裁人,做了下来。秦桧名声更差,却也不是一无所得:圣眷更是优渥,郑亿年出任户部左侍郎,东方英已经是尚书省左司郎中,一年两迁,又都是殊恩赏迁,外间物议正沸。仅仅两个月时间,利用各种手段,朝中隐隐出现了第三方势力,其中代表当然就是秦桧。
秦桧暗暗思忖着另外两个人:何栗升任枢密院,自无不满,但是事权恐怕将更多的向王禀、张浚方面倾斜;赵鼎嘛,国人既然比之大堂魏征,那就不过是一个诤臣而已,根本影响不到自己地位的。呵呵,即使张邦昌回任,自己也是得大于失呢!张邦昌回任是早晚的事情,官家喜欢张和香路人都知道,没有娶了人家女儿,还贬人家父亲官职的道理。经此一事,张邦昌的势力大幅缩水,自己一方迎头赶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臣能请陛下喝一杯酒吗?”海商林广运起身劝酒,赵桓含笑一饮而尽。
湖州绸缎商人司马显,双手将一个包裹高高举过头顶,奏道:“陛下,这是臣的小小心意,肯请陛下一定要收下才是!”
赵桓曾经明令,官员以任何理由收取商户财物,难道自己要破这个例不成?
赵桓的脸色沉下来,淡淡道:“朕不是说过,各级官员不得收受财物,朕为天子,亦是朝廷,如何能先破了规矩?”
看到陛下的脸色,石炭商人石金贵忙把带来的东西拢到手边,身子不爽,似乎又要犯病了。其他人脸色大坏,殿中热烈的气氛陡然降下来。
司马显跪在地上,低着头,根本看不到官家的脸色,兀自坚持:“这是臣的妻子、儿女亲手绣的一件袍子,面料不敢用好的,针脚也一般,但是,这是臣一家的心呢!伏请陛下一定收下!”
这个辰结,无论如何不能坏了喜庆的气氛,赵桓有心下驴,还要找个缓坡啊!
“宰执以为如何?”
李纲还在沉吟,秦桧却道:“天地之间,民心为大。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违。伏请陛下,稍从民意,稍顺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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