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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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洛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报道中最近出现的强盗杀人事件,随后紧握遥控器的手抬了起来,点下了红色的“关闭”键。

“最近的案子越来越无聊了。”

歇洛镜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但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收到的委托也净是这种没亮点的强盗杀人,这种案子警察稍微一调查就可以水落石出,要侦探来干嘛?”他仍旧在自言自语。不,与其说是自言自语,不如是在有意无意中说给另一位倾听者。那位倾听者正从厨房走出来,端着木色的圆形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刚刚磨好冲泡完成的黑咖啡。她身着红白格子围裙,扎着干练的人妻马尾,年龄大约三十上下,与歇洛镜在两年前结婚。不过要说到歇洛镜这位大侦探与她的相遇,则是一段离奇悬案的展开,两人的相遇可以说是颇具故事性了。

“你看看你,这么快就染上了大侦探的架子。”

“话不能这么说,凯格琳。真正的侦探,在完成一件惊天悬案后即算出道,正如破解了占星魔术的侦探御手洗洁一样。”歇洛镜无视凯格琳递过来的咖啡,自顾自地继续说。

“而我,就像那些知名本格推理家笔下的‘出道即巅峰’的侦探,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凯格琳,已经和我结婚两年的你更应该了解到这一点。”歇洛镜如同刚发表完一长串演讲般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接过咖啡。凯格琳已经等待甚久,她转身回厨房,似乎并没有对这件事发火,或许早已习惯歇洛镜的古怪性格。

“做侦探啊,还是为人低调一点比较好哦。”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

“说起来啊,力贺警官也说过”

“他?说过什么?”

力贺是歇洛镜上一次案子的负责警官,并协助歇洛镜完成了破案,因此在诸多不起眼的警官中,力贺算是歇洛镜为数不多能谈得上名字的人。

“他说你就像从侦探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我知道的,大概是指我的性格吧。”

“不单单是性格哦,力贺还说歇洛镜的眼睛就像放大镜一样,能洞悉所有细节。”

“警官真是过誉,我只不过是碰巧猜对了事件的真相而已,哈哈哈哈哈。”

仿佛说出了一句名侦探的台词,这令歇洛镜兴奋不已。

“说起来啊,我最近收到过一些奇怪的邮件。”

“邮件?什么内容?”

“内容十分隐晦,似乎与你有关,看起来又像是恶作剧。”凯格琳面露不安。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在这个时代,嫉妒名侦探的家伙多的要命,那些愚蠢的警察”

“你就是因为这些古怪的性格才惹人讨厌的吧。”

凯格琳无奈地说道。

古怪的性格配上聪明的头脑,绝对是从古典到现代侦探最普遍的标志,歇洛克也不例外,他嘴上留着浓密的一字胡须,这一点又与侦探女王阿加莎笔下的波洛形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歇洛镜无疑是一个完美的侦探,从都能拿得出来。不过也正因如此,我还没有自己的车,每次出警要么开警车要么坐地铁,从家里出发的话很难及时赶到现场,因为这一点我挨了不少骂。

我一路小跑到地铁站,与平常的案子不同,出了人命的案子实在不敢怠慢。我在井口地铁站下车,刚出闸机时,发现了有趣的一幕。旁边的保安办公室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具,看到这一幕的我吓了一跳。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决定询问一下。

“昨天是防暴宣传日啊。”

“防暴宣传日?”

“没错,进入地铁之前,长度超过10厘米的刀具都要被扣留,否则无法乘坐地铁。除了地铁,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都要进行安检。你看,仅仅用了一天,就扣留了这么多的刀具。”

地铁保安强打着精神给我解释,看起来是个值夜班的小哥,现在一定非常困吧。扣留的刀具各式各样,最常见的就是军刀、菜刀、以及长度超过10厘米的水果刀,当中也不乏实打实的管制刀具。

“怎样的刀具才不会被扣留呢?”

“嗯大概是那种小size的水果刀吧,只能用来切切苹果的那种。”

起初我并没有多在意,因为有工作要处理,便匆匆离开了。

虽说才到十一月份,细雨夹着阴风还是吹的人受不了,我捂紧着风衣走出了地铁口。一大早就面对着如此阴沉的天空,整座城市灰蒙蒙地,仿佛做足准备展开凶杀案的序幕。

我大学时爱好摄影,毕业后加入警署,因在简历表上填写了“爱好摄影”一项,便被队长以“发挥长处”为由,将拍摄取证一事推到我身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工作实在是累爆了,相机很重且不说,需要拍摄的证物也很多,一天下来至少要拍摄百来张照片,工作结束后感觉双臂都要垮掉了。更别提在车祸现场中面对被撞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还要强忍着巨大的恶心按下快门键,以及某些猎奇凶杀案中的无头尸体和死者的残肢,每每想起这些,我都会感到一阵反胃。

这个工作真是辛苦啊,希望今天不要出现那么可怕的尸体,这是我作为一个拍摄者唯一的愿望。

案发地点在井口中心的高端酒店,我走到酒店楼下,刚一进门就发现大堂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上有一根细线,细线的另一端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上。

开幕雷击。

面对这种突然的刺激,我“哇”地一下叫出了声。

不远处一位穿着制服的大叔看见此景,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吓着您了吗?这只是一个装饰品,请不要害怕。”

“我快被吓死了。”

“其实我们酒店昨晚开了万圣节party,恰好这个人头装饰还没来得及取下来,大清早的就给您这种惊吓实在是不好意思。”

“万圣节party,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

昨天好像是万圣节,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话说我上一次过万圣节是什么时候呢,一年前?还是五年前?总之是学生时代的事情了。

“哈哈,其实就是个spy晚会啦。我们十二月会办圣诞节派对,有兴趣的话请务必过来参加。”

“不必了,光棍节派对可以叫我。”

我撂下一句话便径直朝二楼走去。

警署里的其他警察已经先到了,正准备拉开警戒线。我朝其中一个瘦高的警察打了招呼,出示了刑事科的工作证,便穿越警戒线直奔楼上。

犯罪现场在206号房,门口稀稀疏疏地站着几个刑警,似乎正在交谈。正面对着我的陈中越刑警发现了我,便停止了交谈,向我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我加快了步伐,穿过长长的铺着红黄地毯的走廊,右手扶着胸前的相机。

陈中越刑警表情十分凝重,他的表情实在是让我吓了一跳,我试图用眼神向他传达询问,他摇头,怀抱胸前的右手指了指房间内。

“你进去就知道了。不过,保险起见,你最好拿上这个。”

对方掏出一张白色且扁平的东西。

呕吐袋。

“这是什么意思,前辈?”

我苦笑道,虽说内心已经十分了解后续的发展。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很刺激哦,新人。”

我跨入房内,眼前的事物让我吃了一惊。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使用过的白色的被褥平整地铺在床上,唯一的隔间只有进门右手的洗手间。唯一的一扇玻璃窗正对着门,目前关闭着。同样正对着门的还有一具瘫在在椅子的尸体,看起来没有处理过,是原本的犯罪现场。

死者‘坐’在门前的椅子上,面部朝着正门方向,而身体却是朝着桌子的方向。从外表看是个女性,上身正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可惜在心脏处被大片的血迹所污染,上衣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红黑色,仿佛一大块胶体黏在死者的胸部。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顺着衣服流到地板上,椅脚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尸体没有脸,或者说,尸体的面部被疑似钝器的东西反复殴打,导致血肉模糊而分辨不清。一进门就能看见如此恐怖的脸部朝着我,无论是谁都会被吓一跳吧。

脸部分辨不清,可能是无面尸诡计,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那种手法了。

更吓人的地方,在死者的脖颈,她的脖颈似乎被砍断过,然后被人使用黑色的针线缝合了起来。乍一看确实有“缝合头部”的感觉,凶手是一个有恶趣味的杀人狂,将女性的头部用刀砍下后又照原样缝合回去。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我绕到另一边,脖子的另外一侧并没有缝合或者受伤的痕迹。也就是说,尸体的脖子右侧被残忍切开并缝合,而另一侧完好无损。缝合伤口的手法十分粗糙,像是暴力完工的作品。

死因似乎是被利刃刺穿心脏,刺穿死者心脏的凶器不知所向,我谨慎地穿越现场,举起相机为尸体的不同角度拍摄,在此过程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死者的左手落在离尸体两米远的地上,残肢的周围有大量血液,似乎那边才是作案的位置。尸体左手手腕的断面毛毛糙糙的,说明两个问题:

1犯人的切割手法不精。

2凶器不够锋利,不可能是砍刀或者斧头之类的管制刀具。

造成这一切的的凶器不知所向,我谨慎地穿越现场,举起相机为尸体的不同角度拍摄,在此过程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连衣裙上的血迹十分不自然,胸口的血液凝固成一片,而更低的位置,比如腰部和裙摆处,也分布着少量血液。这些位置的血液不是飞溅上去的,看起来更像是人为的涂抹。顺着视线往下移,腿上的丝袜几乎没有血迹,因为这个位置比较尴尬,我不好意思举起相机拍摄。简单地观察后,发现丝袜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勾丝,如同穿上新内裤迎接新年一样干净清爽。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死者身材十分苗条,脚踝也很细,而脚上的黑色运动鞋对于死者的身材来说似乎太大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双不合脚的鞋子。

“你在看什么?”陈中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没什么,只是她的鞋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仍然觉得这双鞋子和死者的穿着格格不入。

“运动鞋究竟能不能搭配黑丝袜。你想问的其实是这个吧?”

“太大了。”

“什么?”

陈中越提高了声调。

“鞋子太大了,估计是个意外。”

我又想起那个被切断的脖颈,刺穿心脏和切断脖颈究竟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在侦探中,凶手往往老奸巨猾,凭借超高的智慧在犯罪现场留下伪证,目的是引诱侦探和警察往错误的方向推理。然而跳脱出中设置的情节,在现实犯罪中制造伪证是十分困难的。凶手难以预测侦探的判断,再聪明的罪犯留下的伪证也的伪证也未必会引导警方进行错误的推理,而会留下更多的线索反过来暴露自己。

犯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多余的举动,把伤口缝合的必要性在哪?

“虽然是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但我们已经查处死者的身份了。刘月芸,女性,23岁,未婚,职业不明,于昨天入住这家酒店,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嗯,是一起十分残忍的凶杀案。”

“犯人在砍下尸体的左手后并没有取走,而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地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径啊。”

“会不会是忘了取走。”

“怎么会呢,假设凶手是个对女性的手掌有异常兴趣的家伙,杀人肯定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这种‘人体收藏家’怎么会把战利品遗落在现场呢?”

中越的话听着让我犯恶心,配合上现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我几乎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我赶紧打断这个话题,转而对房间的其他地方进行取证。

一米长的双开玻璃窗,紧锁,没有灰尘和指纹。死者的手提包掉在地上,钱包、口红、其他杂七杂八的我分不出来这些是什么化妆品散落在提包周围。其中还包括一样值得注意的物品——粘血的小铁锤。

“看起来像是一个工具。”

我观察着铁锤,喃喃说道。

“不要碰那个,那是唯一一个遗留在现场的凶器。”

我的视线移到旁边的床上,白色的被子十分平整,看起来没有被翻开过,上面散落着一套女性的内衣裤。

居然还是情趣款的,有点吃惊。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床上,难道说

其实刚刚观察尸体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

“没错,我知道身为男人的你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陈中越神出鬼没。

“搞什么,原来你们已经彻底调查过了?”

“没错,在侦探到来之前,已经彻底调查过了,连这种程度都调查了。”

他指了指床上的内衣,露出无奈的笑容。

“死者穿着连裤袜,却脱掉了内衣裤,会不会是”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很普通的连裤袜而已。”

对方急忙摆摆手,打断了我不切实际的想象。

“那样不是很奇怪吗,究竟有哪个奇怪的人会这么穿啊?”

“确实,如果犯人是脱光死者衣物再进行凶杀,且不论给尸体穿衣服的操作,就单论穿丝袜这一点,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啊。”

“有可能是给尸体穿衣服的情况吗?”我开始迷惑。

“有,其实刚刚你没发现,连裤袜并不是穿好的。因为可能会有点不尊重死者,所以我就不给你展示了。实际情况是,连裤袜只拉到了大概大腿根的位置,大腿根往上的部位是裸露的。”

听中越这么说,我又重新观察尸体。连衣裙的裙摆不长,有相当一部分裹着丝袜的大腿暴露在外面,而大腿根往上的位置由于被裙摆遮挡,完全看不出裸露的部分。

“请问,我可以看看吗?”

我仍然想一探究竟。

“请便吧。”

中越说完便背过身去,可能是觉得这种行为比较尴尬吧。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捏住裙摆的一角,慢慢往胯的位置拖动。丝袜剩余的部分堆积在大腿根部,看起来就像丝袜脱到一半的程度,难道死者是在脱丝袜的途中惨遭毒手的吗?再继续往下看,白皙的大腿缓缓浮现,再往下看

我收手了,了解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

“果然令人不忍直视。”

视线从不该看的地方转移到地上,在椅子腿旁边,散落着大量剪成碎片的黑色物质。

应该是头发吧。

“中越,这些是死者头发吗?”我问中越。

“应该是的,尸体的发梢有被剪过的样子。”

“给尸体理发?这个案子越来越奇怪了。”

我继续在房间中自由走动,观察一些看似有价值的线索。

缝合伤口所使用的针线散落在地毯上,针的一端带着血迹。

“这些针线是从哪来的?”

“酒店房间自带的,这种高端的酒店居然连医疗箱都配备了。”

在另一张桌子上,放着一盘没吃完的咖喱牛肉套餐。

“这个套餐也是酒店配送的吗?”

“我想应该是的,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从外面进来一个身着制服的小伙子,看着屋内的尸体瑟瑟发抖。

“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陈中越试图安抚小伙的情绪。

“是这样的,警察先生。我负责过这个房间的晚餐配送,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点,我想,大约是在是在昨晚的19点之后,但不会超过19点10分。”

“她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并且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这个我不清楚,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

“有什么能证明你送餐前以及送餐后的行动。”

“每份套餐都带有小票,小票是晚餐制作完成后立即打印出来的。我的同事可以为我作证,我在小票打印完毕后立刻开始送餐,并很快返回了后厨。”

陈中越用眼神示意我,我拿起放在餐具之间的小票,票据上清楚地写着打印时间。

“19点07分。”

“从后厨运送过来,起码有3分钟的时间。很好,你还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

“这种工作我一天要跑几十趟,是在说不上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

“很好,辛苦你了,回去工作吧。”

陈中越拍了拍他的肩,露出赞许的眼神。然而小伙还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

“硬要说的话,说起来有点难为情,她当时穿着一套很性感的内衣,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穿着内衣来取餐的女性客人虽然并不少见,但像她这样的美人,无论是谁都有那一么一瞬间被勾走了魂吧。”

我将月芸与这桩猎奇的杀人案件紧密联系到一块,竟没有注意到她原本是个美人,虽然脸被毁得血肉模糊,但多多少少也能从身材看到一点。

陈中越又一次用眼神示意我,我迅速地从口袋中取出手套戴上,将床上的内衣拿起。

“你看到的,是这一套吗?”

“我对女人的胸罩款式并不了解,单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是的。”

小伙走后,我感到有些疲惫,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在犯罪现场待的时间太长了。

“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情报没有告诉你。”

“请说吧,不过我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头好晕,尸体、血液、残肢,我的世界天昏地转。

“死者的腹部被烧了一个大洞,我怀疑是浓硫酸之类的化学药品。”

“被烧了大洞?情况如何?”

“胃和肠子都被烧坏了,从外面看,她的腹部简直就像一团红与黑的混合物。我知道这让人难以接受,但也请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得有人去做。

“请你搭个手。”

陈中越帮忙将尸体的裙摆撩起,那一瞬间,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令我几乎晕倒。

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与尸体腐败的气体混合起来,应该不止于此,听说人死后腹部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气体,就连十层的口罩都抵挡不住。

腹部的情况非常糟糕,伤口周围的皮肤黑糊糊的,透过伤口能隐约看见粘成一团的肠子,胃则只剩下半个,另外一半与血液一同成为了红黑色的不可名状物体。忍着恶心拍完照片,我缓缓站起,顿时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昏暗。

低血糖。

看来不吃早餐也会有弊端的。

随着低血糖带来的目眩,一股冲击力几乎要从胃溢出,我扶着墙,从口袋中掏出呕吐袋。没时间了,我粗暴地撕开袋子,往袋子内疯狂喷射绿色液体。

“哎呀哎呀,不要在现场做这种事啊。”

在警局内,我们见到了案发现场的。至此,市政府开始承认侦探这一特殊职业,侦探们通常与警方联手,侦探负责指挥与分析。而普通警察则作为侦探的下手,对侦探们言听计从,只要是从侦探嘴里说出来的话,愚蠢的警察们都将其奉为圣旨。

侦探通常从表现优异的警察中脱颖而出,全市大大小小的警察约有800多人,而侦探只有不到十人。除了侦探外,还有“名侦探”的概念。只有被授予徽章的侦探才有资格被称为名侦探,而在我身旁的这位,正是唯一一个被授予徽章的名侦探。

初代目名侦探。

我们穿过走廊,来到另一个审讯室,坐在里面的黄毛小伙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这个黄毛小伙估计就是另一个嫌犯根豪,约莫二十岁上下,是个肌肉发达的猛汉。

刚刚坐下,歇洛镜便开始提问:

“昨晚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案发现场?”

“因为我想杀了这个女人。”

没想到根豪居然如此耿直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说说你的计划吧。”歇洛镜继续问。

“昨天晚上,她约我到酒店碰面,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能猜到,她一定会死在我手里。就像你们听说的那样,我带着一把水果刀就糊里糊涂地去了。可能是我身上散发的怒气太夸张,在大堂就被保安拦了下来,谋杀计划就此告终了。”

“还记得你到达酒店的时间吗?”

“应该是19点20分左右吧。”

歇洛镜听完,用眼神示意我,我赶紧将这一信息记录到手册上。

“你有证据证明19点20分之前你不在案发现场吗?”

“在来的路上我进了便利店,在店内购买了一把本要用作凶器的水果刀,按照路程推算的话应该是19点10分左右。”

“嗯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关于这一点我们会派人去调查。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杀害月芸小姐。”

“我没必要和你们说。”

“那就走着瞧吧。”

破案。

小小的会议室被挤得水泄不通,警局所有科室的警察都汇聚于此,他们的目光焦点是站在会议室中央的歇洛镜。歇洛镜是一个固守传统的侦探,拒绝使用ppt进行讲解,而改用手写和口述方式理清案件的脉络。

我坐在会议室的一角,看着歇洛镜在白板前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所有人入座完毕。现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很兴奋吧,如此离奇的案子即将告破,而我们就是在歇洛镜后最先掌握真相的人。

将他的推理写成报导,然后卖给媒体应该能赚一大笔钱吧。

继最后一人落座完毕后,歇洛镜清了清嗓子,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那么,我们开始。首先由我来理清事件的时间脉络。”

歇洛镜说完便转过身,在白板上写下整起事件的时间线,边写边讲解道:

“酒店的服务生最后看见月芸是19点10分,尸体,来自井口分区负责摄影的刑警小林,小林所描述的现场过于离奇诡异,这令圆周很难相信这是现实发生过的案件。

“真想看一看现场啊,都过去两个星期了,找我们也无济于事啊。”

圆周丧气地说道。

“别说凶手了,就连嫌疑人都找不出几个,再这样下去,我们组肯定要挨骂了。”

木下如同被传染一般,与圆周一起说着丧气话。

“喂,镜花水月组,领导要求汇报调查进度。”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褪色的皮夹克,不太宽松的t恤让他的啤酒肚看起来更明显。

“没有呢,还在调查。”圆周连头都懒得抬。

“你们组要尽快啊,不然这个月绩效全完了。”

“知道了。”

肥胖的男人离开了,他就是涟河警局的警部大熊。警部的概念,在云台市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一般世界里,警部只不过是刑警以上一个阶级的职位,而云台市的警部还兼有“指导”的职责。指导,顾名思义,就是指导属下破案,同时也要组织小组进行搜查行动。警部未必具有很强的破案能力,类似于大学中的辅导员,重在强调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还需要独具慧眼,从优秀的刑警中挖掘侦探。另外,警部一般掌管着两到三个调查小组,每个调查小组人数在十人左右,大熊则同时掌管三个小组:镜花水月组,空中楼阁组,动力齿轮组。

圆周所在的小组,正是镜花水月组。小组的名称,通常由cprialpsychologyittee,即犯罪心理委员会讨论认定。不同类型的案件,将不同类型的调查小组接手,一个小组通常只有一种擅长的案件类型。

镜花水月组,擅长从虚幻的、脱离现实的事物中寻求合理的解释。

至于空中楼阁组和动力齿轮组,虽然同属于大熊麾下,但圆周并不了解另外两个组的破案手法,连合作也一次都没有过。就算如此,圆周还是认为这起案件应当由其他小组来侦破,这种猎奇杀人案实在不适合镜花水月组。

“木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圆周突然抬起头。

“嗯,你说。”

“请你去调查一下刘月芸的闺蜜——橘花,应该能从她嘴里套出一些秘密。”

“我明白了,那你呢?”

“我想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圆周坚信,他的老朋友会给他一些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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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找我的原因,我大致猜到了。”

还没等圆周坐下,浩宏便先点出了对方的来由。

“不愧是你呀,浩宏。”

圆周说完,低着头寻找可以落座的地方。浩宏的家里实在太小,只有大概20平米左右,与其说是家,房间一词更适合当前的环境。为了节省空间,小小的房间里铺着榻榻米,被褥被胡乱地扔在角落,估计只有睡觉时才会铺起来。然而整个房间看起来并没有足够让人平躺的空间,一半的空间被衣柜和各类书籍塞的满满当当,剩余少的可怜的空间里居然还摆着一张两平米左右的茶几,圆周连寻找落座的地方都很困难。

“你呀,该不会是站着睡觉的吧?”圆周抱怨。

“被你发现了,天才们总是站着睡觉的。最近某瑞士科研团队开启一项科研活动,他们寻找了一百个测试人员,分为五十人一组。实验组每天站立睡眠8个小时,而对照组像平常人一样,躺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上8个小时。实验进行十天,实验结束后立即为所有参加测试的人员做数独测试,你猜结果如何?”浩宏边斟茶边说。

这家伙居然还有茶壶,圆周发出疑惑。

“我没兴趣。”

“实验结果显示,实验组做数独测试的速度比对照组要高上10,很神奇吧!”

浩宏饶有兴致地说。

“的确很神奇呢,那么请你每天都要站着睡觉。”

圆周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知道,浩宏一直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两人从大学时代开始相识,虽然圆周和浩宏的推理能力都很出众,但毕业后两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圆周选择进入警局,期待着未来一日能成为侦探。而浩宏没有选择工作,租了个房子整日研究推理。每当圆周在案件上遇到难题时,都会找浩宏请教,在他看来,浩宏才是当之无愧的名侦探。

“那篇报道我已经看过了,事件的全貌我已经大概掌握,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就问吧。”

浩宏语气平淡,不带一丝夸张的成分。

“你说,你已经掌握真相了?”

“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不过真相应该不会与我所想的相去甚远。那个叫歇洛镜的侦探,虽然很可惜地被杀害了,不过他的结论是正确的。”

“结论是正确的,那为什么案子还没结束?”

“关于他的结论,过会我会告诉你,先喝茶吧。”

浩宏示意圆周品茶,塑料杯子内已经倒满了热腾腾的铁观音。圆周用手指捏住杯口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由于力度拿捏不当,少许的茶从杯口溢了出来。

“哎呀,每次喝我的茶你都会搞洒。”浩宏笑着说道。

这是“茶杯诡计”,往塑料杯内倒满刚烧开的热茶,使对方无从下手。圆周每次来请教浩宏,必先接受一次茶杯洗礼。

“告诉我吧,结论是什么?”

“不要操之过急,这个案子比较复杂,关于那17个谜题,我会一步一步解释给你听。17个谜题中,有大半的谜题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同时解开。”

“一句话同时解开?”

“没错,1、2、3、4、5、7、9、10、13、14,这十个谜题是紧密相连的,而且都指向同一个真相。”

“可是,我完全看不出来这十个谜题之间的关联性。序号1到5可能还有点联系,可是后面5个实在是”

“十行代码只能转化为唯一的二进制编码,而一段二进制编码却能反编译为无数种可能的代码。同样的道理,看似毫无关联的十个疑点,只需要一个真相便可以全部化解开。推理之所以是推理,是一种从已知的信息出发,最终到达真相的过程。而不能反过来,从已知的真相逆推出线索。所以这十个疑点暂且放着不管,先从序号6的疑问入手。”

木下轻轻地敲门,很快对讲机内传出年轻女性的声音:

“您是哪位?”

“我是涟河警局的木下,请您配合我的调查。”

木下有些紧张,毕竟是独自一人前往独居女性的家中调查。

“警察?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请回吧!”对方关掉了对讲机。

木下有些发慌,眼看着就要空手而归,他拍打着房门,恳求对方的回应。

“橘花小姐,您不想看到曾经的挚友被人侮辱吧?”

没有回应。

“请你开门,我知道你很想中止网络暴力,我会协助你的!”

屋内静悄悄,木下心慌慌。毕竟是,倘若走近一看,便可发现这个名为大熊的男人曾获过17枚最佳警部徽章。

三个小时前,圆周的一通紧急电话吵醒睡梦中的大熊,这个肥胖的男人正准备宣泄怒气时,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案子告破的消息。于是他连忙赶到警局办公室,发现年轻的镜花水月组长早已等候在内。

经过两个小时的论证分析,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眼看着要来到最后一个关头。

“你刚刚说,10个谜题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道破。”大熊将信将疑地问。

“没错,虽然听起来难题置信,不过真相只能是这个。”

圆周的声音沙哑,毕竟他整夜未眠,从浩宏家离开后便直奔警局。他正在透支身体的最后一点精力,将事件的真相诉之于众。

“穿着连衣裙和黑丝的犯人同时戴着头套。”圆周说道。

大熊愣住了,两人突然沉默下来。大熊又开口问:

“然后呢?”

“没有然后,这就是真相。”

圆周又继续补充。

“案发当天正好是万圣节,就算带着一个十分骇人的头套进入酒店,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通过头套来掩饰身份,这就是犯人的初始动机。如果穿着一身正常的衣服,搭配一个恐怖头套也很奇怪,因此犯人考虑到这一点,选择了带有血迹的连衣裙。”

“这是你的猜想吗?”

“不,这是我朋友浩宏的猜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序号5的谜题。虽然10个谜题可以一并解开,但发生的时间总有个先后顺序,我先按照浩宏的推测,将当时的现场重新一盘一遍。”

圆周端起剩下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咖啡因能支撑他说完整段推理。

“首先,有这样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沾有血迹的连衣裙,头戴万圣节恐怖头套,腿上缠着黑丝,脚踩大码的运动鞋。这个人在19点15分进入酒店大堂,随后被大司尾随。由于大司在寻找房间时出了差错,这个人比大司早两分钟进入房间,而后大司听到一声女性的尖叫。请注意,这声尖叫并不是‘这个人’所发出的,而是还在房间内的刘月芸。无论是谁,看到这样恐怖装束都会吓一跳吧。我们之前一直搞错了,想当然地把尖叫声与杀人事件联系到一块,其实尖叫声不过是月芸遭受惊吓发出的声音而已。”

“这个说法还蛮新奇的,那个‘头套人’进入了房间,结果里面的受害者吓了一跳,然后发生了什么?”

“头套人与月芸一定相识,且先前有约定在房间会合,我猜想是4p派对中的另一人,也就是傲慢。头套人进入房间后,大司紧随其后,他开门所看到的的‘尸体’正是头套人。”

“对于一般人来说,进入房间后不是应该立即将头套脱下吗?一直戴着头套且不说很热,对月芸来说也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吧?”

“头套人当然没有一直戴着头套,只不过大司进来的那一刻,他戴上了。”

“这是什么原理?”

“你想想看,头套人为何而来,又为何戴着头套。他的目的是杀害月芸,在整个作案过程中不能被受害者以外的人目击自己的真容,大司开门时他很慌张,因为他对月芸邀请另外两个人的事情毫不知情。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头套人的行动模式是这样的:戴上头套,然后看向门口。”

“好像有点道理,大司所见的尸体,头部正好朝向门口。而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房门被突然打开时,,印章上的小字写着“云台市犯罪心理委员会”。浩宏将信封打开,抽出一张有分量的铜版纸,上方六个大字“云台警局诚邀”,下方写着:

“浩宏先生,百忙之中打扰您。在前些日子的月芸被害案,警方在全力调查两个月后依然没有新线索,遂采纳您借圆周之手作出的推理。该案历时两个半月终于结案,而您就是我们破案的最大功臣。您的推理十分精彩,完全契合目前获取的其他线索,该推理已被警局总部写入卷宗。

因此,市长提议将名侦探徽章授予您,但考虑您目前还是老百姓的身份,直接授予徽章违反了徽章授予的基本规则——即徽章只能授予在职侦探。我们诚邀您成为云台市侦探的一员,如有意向请尽快联系我们。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侦探。”

浩宏将信收起,塞进抽屉内,转身将旧书拿起,用黑色笔在每本书的扉页上写了些什么。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

扉页上写着:

二代目名侦探·浩宏

————完

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声扰乱了美梦,小茜从胳膊上抬起头,看起来似乎是下课了。老师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一点儿拖堂的意愿都没有。同学们也如同出巢的蜜蜂般涌出了教室,这些人大多都急着参加社团活动,也有不少隶属归宅部的人在。

社团活动之类的,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也没有想要回去的家。很快教室便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听得到走廊上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不如再睡一会吧。

小茜正想这么做的时候,有人走近身边。

“吶,我终于下定决心了,要去那个。”

小茜的闺蜜,叶,正试图阻止她进入梦乡。

“你真的要去音乐教室吗?不害怕吗?”

小茜拖着疲惫的声音反问道。

学校一直有个恐怖的传闻,一到晚上八点,音乐教室的钢琴便会自动开始弹奏,每当钢琴声响起时,就会有人离奇死亡。离奇死亡的事件至今为止已经发生过三起,据说是留校晚归的同学在听到钢琴声后,冒险到音乐教室进行查看,结果在教室内发现了骇人的尸体。这样的案件,在半年内就发生了三起,每个发现尸体的同学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心理创伤,虽然学校安排了许多的心理治疗,但目睹尸体的学生在返校后都出现了不适的症状。例如听到钢琴声就会呕吐不止,时常做噩梦等等。最后那三个学生都无一例外地转学了。

说是离奇死亡,究竟有多离奇呢。每个被害者都是男性,共同的特征是自大腿根部以下的部分全部被切除,致死原因则各不相同,其中包含被棍棒击晕后勒死、被直接割喉致死,更诡异的是最后一起案件,被害的那名男生的死因竟是心脏骤停!

犯人目前还没落网,不知是该说作案手法巧妙,还是该说警察碌碌无为。

“从前都是听说的,我想亲眼见识看看。”叶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小茜拗不过她,等到七点钟,小茜被她一把拉住手走出了教室。到了门口小茜意识到书包还落着,便停下脚步。

“我包没拿呢,等我一下。”

在收拾完必需的物品后,小茜跟着叶前往音乐教室。夜晚的校园真是安静的吓人,学生活动楼就像一个巨大的影子矗立在教学楼旁边。音乐教室位处四楼,两人小心翼翼地踏上活动楼的阶梯。

到了四楼,小茜和叶谨慎地走到音乐教室门口,打算一探究竟。然而未等她们到达门口,教室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茜转头向叶使眼色,这是窥探凶手真面目的最好机会。通过这次目击,缠绕学校多时的不解案件很有可能会就此告破,她们大概也会一举成为学校的大红人吧。

xx中学离奇连环杀人案告破,目击者竟是勇敢女高中生!——这样的新闻标题已经在小茜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ce打贼!一库哟,爱博!”

小茜得意地向叶传达脑内的计划,然而叶却以吃了鸟大便一般的表情看着她。

“小茜你在胡说什么?”

她不停地轻拍小茜的肩膀,示意应该离开,可见她心中的恐惧已经流露于形了。此时,钢琴声渐渐平息了,小茜和瑟瑟发抖的叶贴在教室外的墙壁上,屏住呼吸等待里头的动静。

三分钟过去了,教室内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呐,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忍者啊?”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把身旁的叶吓了一大跳,她用惊恐的眼神示意“声音太大啦”。对此小茜并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觉得叶夸张的反应十分滑稽。

“那么,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吧。”

小茜走向教室,木制门上的铜把手已经锈迹斑斑,十分有年代感。小茜试着扭转把手,随着“啪嗒”一声门开了,看来教室里确实有人来过。教室内只有一架钢琴,凳子和谱架胡乱地摆放在教室的中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人在里面。

“好可怕,里面居然没有人在。”

“叶,你先进去。”

说完小茜悄悄地关上了门,正当她想好好观察这个曾经的杀人现场时,窗边的钢琴突然响起。小茜惊恐地转头一看,叶静静地坐在钢琴前进行演奏。

“你别在这种时候练琴啊,叶。”

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进行弹奏,微弱的月光成为教室内唯一的光源,琴声飘荡在原本静谧的房间内。不知弹奏持续了多久,叶的手停了下来。

“弹的不错。”小茜会心地轻轻鼓掌。

“有种回到往日社团活动的感觉。”

叶背对着小茜说,但八成是以惆怅的表情面对月光吧。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发生了那件事以后,老师就禁止我们出入这间教室,音乐社活动已经永远成为回忆了。”

“可是我,不甘心。”

“行啦,我们走吧。”

“喂,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叶皱着眉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什么味道?完全没有啊。”

小茜感到心跳突然加速。

“跟我来。”

叶走向角落,打开了教室里唯一的柜子。

“啊啊!这是什么?”叶发出惨叫声。

顺着柜子的方向看去,柜子的内部——。

“游戏到此为止了,叶。”

小茜以厌恶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

摄影部的瑁薄终于等来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他胡乱地把课本塞进书包,打算尽快回到家玩最新的电子游戏。然而瑁薄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实现,同是摄影部的小雨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

“嘿!今天一起去社团活动吧。”小雨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了,我今天真的想休息一天。”

“你不是答应过我,这周每天都要陪我部活的吗”小雨委屈地说。

“我好像是说过这种话。”

瑁薄挠了挠头,回想起自己因为犯蠢答应过的事情,现在想起已经追悔莫及,只好暂时先放弃心爱的游戏,拿上相机去参加部活。

“我知道了,今天要去哪里?哪里?”

“今天的话,对了,就去教学楼天台吧。”

小雨兴奋的合掌,全然不顾一脸茫然的瑁薄。好不容易绕过保安的巡查,到达天台时,已经是晚上的七点五十分,夜晚的秋风送来席席凉意,从沉闷的教室中解放出来的感觉竟是如此畅快。瑁薄走到天台边,俯视着一片漆黑的活动大楼,以及被微风卷起阵阵涟漪的湖泊。

“我还是需要面对一个强大的boss,游戏中的主角遇到这个boss时显得十分弱小,一个不留神左臂就已经被对方挥刀砍下。

“剧情杀啊,有意思。”圆周笑着说道。

剧情杀指的是在游戏中主角必定会战败的设定,在剧情杀之后游戏进入了正篇,主角获得了一只能装备各种忍具的义手,这只代替主角失去的左手的义手叫做忍义手。游戏只不过才进行半个小时,圆周操控的主角就已经死了二十多次,屏幕上红色的“死”字仿佛是在对玩家无情的嘲弄。

“看起来挺有意思的,我想试试。”我难得有了打游戏的兴致。

这个游戏的难度真的超乎我的想象,我居然连续五次没有击中对方而被砍死。此时圆周在身旁提醒我:

“用忍义手啊,浩宏。”

可是忍义手真的很难发挥作用,在我一顿乱按之后,屏幕上赫然出现“死”字。

“你的忍义手玩的还不错嘛。”

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糟糕,因为分心,我已经是,就连书都出了好几本。不过你们对科学专著应该不感兴趣,来看看这个吧。”

纪真走向馆的另一侧,那儿有好几个陈列柜。她停在其中一个高高的陈列柜旁边,一个类似钟表的东西被玻璃罩了起来。

“这个就是天文钟。天文钟是一个用于表达天体时空运行的仪器,古时人们用于计算天体的运动。请跟随我绕到这边。”

空也跟着纪真绕到陈列柜的另一边,从背面看,可以看到天文钟内部的构造,几组齿轮相互咬合,通过轴承带动转盘进行圆周运动。不过目前天文钟并没有在运作。

“这个只是欧洲天文钟的模型,真正的天文钟比这个要大的多。你们知道吗,最早的天文钟是北宋人苏颂和韩公廉研制而成的,当时还叫做‘水运仪象台’,可以达到基本演示天象运动的功能。一代馆主还活着的时候,十分想要一套水运仪象台的模型,他委托全国最好的能工巧匠来帮忙打造。制作进行到一半时,星辰馆迎来了危机,因某种因素被民众所抵制,收入相较以前一落千丈。馆主此前将大量的钱用于星辰馆的修缮,也包括修建这间博物馆,导致后来他拿不出继续制造水运仪象台的钱,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到了八十年代中,国内经济开始慢慢转变,来访星辰馆的学者们也逐渐增多。收到款项的馆主仍心心念念着水运仪象台,他想完成之前搁置的模型,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工匠了。”

“真是个遗憾的故事啊,后来二代馆主没有接手制作吗?”美香听的十分入神。

“老爷他对天文根本就不感兴趣。”

纪真的话带着些许忧伤。

“怎么会这样那你是出于对天文感兴趣,才成为星辰馆的管家吗?”

“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啦我十六岁时,双亲因故逝世,作为远方亲戚的老爷收养了我,后来也没读大学,一直在星辰馆生活到了现在。”

“啊,原来是这样啊。”

美香得到了绝佳的素材,连忙在笔记本上记录。

“老爷对待我就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样,他去世以后,我便一直独自守护着这座星辰馆。毕竟如果没有星辰馆,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纪真的声音婉转动人。

“一个人在这种大房子里生活,一定很孤独吧。”原野开口道。

“我无聊的时候就呆在图书室里面,若干年下来,天文方面的知识增长了不少,也学会了用望远镜观测天体。我喜欢夜晚到天文台去,观测星星永远不会觉得无聊。说起来,人类本身就是孤独的。每每仰望星空,我都在思考:地球是不是宇宙中最孤独的存在呢?我看到了其它恒星,它们看似亲密无间,却又相隔好几光年,繁星们一定也很孤独吧。”

纪真的话在空也的脑海里不断回响,面对如此端庄典雅的女人,星辰馆孤独的守护者,他竟想不出一句话来附和。

繁星们一定也很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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