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扬州三奇花!?
喝,好个耸动的字眼,扬州竟出了三位不输男子的女英豪、奇女子,实在是地方上百姓的福气。
论起此三妹,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然成为扬州话“名胜”之一。
其“伟大”创举实是罄竹难书呀!
每每提及此三女,扬州父老只有一个公式化的动作。
先是了然的“噢——”一声,然后好笑地摇摇头:叹一大口气,接着面露苦瓜般愁容问道:“哪个不长眼的又惹祸上身?”
唉!短短的一句话,道尽扬州百姓的苦难。
什么扬州三奇花嘛!稍味字的即能从字面上看出来,它指的就是扬州三朵奇怪的花。
女人似花,男人似草,虽然奇怪又住在扬州城内,所以简称她们为扬州三奇花,总不能说是扬州三草吧。
呢!该怎么介绍她们的“不凡”呢?
容貌称不上天姿之色,身段差人一截,气脑这不讨论,长相算是可看之容,出门不会吓着街坊邻居,算嘴秀可人好了。
至少扬州十美排行榜上,她们只有仰首眺望的份。
但是——
她们真的很有名。
就从她说起!
胭脂湖畔的杜丫丫,早年家里逢大水,无一牲畜活口幸存,她被八大胡同的燕嬷嬷拾了去,本想待她大了些好接客,挣点花银,可是
人算不如天算,谁知她打小就聪明过了头,知晓四处攀关系,这个爷儿叫干爹,扯着那个爷儿就燃起三柱香结拜喊大哥,叔叔伯伯唤得可亲热,连丐帮帮主都成了她兄弟,一窝子乞丐全挺她,在扬州城好不威风。
因乞儿手“巧”她习得一手好本事,只要她错身而过小手一溜,神愉都得甘败下风。
为了怕她失风被逮,失了丐帮帮主之睑,因此帮主连祈风不得巳之下,只好传授她独步天下的轻功绝技,让她在“万一”中好跷头。
杜丫丫又常扮俊秀男子,在八大胡同内亭尽姐妹们的疼宠,即使明知她是女儿身,但烟花女于那份仅剩的梦想,个个不由得当她是情人股迷恋,所以她能不红吗?
再来谈到小气财神莫迎欢吧!她家在扬州城里算是“有钱人。”当铺是全城连锁,一开就是二十来家,完全垄断市场。
目前正扩展到洛阳,经营起赌场和妓院的生意,日过斗金,赚翻了。
既然号称小气财神,就不能指望她有良心这玩意。
人家闺女是系金佩五,她是左系铁算盘、右佩收银装,两手掌心永远向上翻,很少有往下落的时刻。
乞丐是她的天敌,偏偏她和乞丐头的“义妹”杜丫丫是金兰之交,只好勉强接受他们的存在,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榨点油水。
瞧瞧,这女人多恶劣,乞丐都不放过,就算她想不成为财神都难。
最后说说胆小如鼠又好哭成性的云日初,在三个女人中,她的“杀伤力”当属最小,举凡琴、棋、画‘红和烹调的功夫,连扬州才女都自叹不如。
温婉的性情,甜美的笑容,她蕙质兰心得可说是人间极品,完美到叫人捶胸顿足,但是——
一哭长城动,二哭山河裂,三哭惊天地,她的哭功无人能及,随时随地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只要一点点小触楣,她都有本事哭得让人以为一家老小死光光,好不悲惨。
而她是三人之中,气质最“大家闺秀”、最“正常”的女人。
社丫丫这朵奇花已遭恨天堡堡主尉天栩给摘走,剩下两朵花儿正等人来撷。
来喔!不怕死的尽管伸出你的手。
“大耗子,小耗子,没爹的孩子像陀螺,敲一敲,打一打,耗子尾巴卷陀螺,转得耗子头发昏”
孩子是天真无邪,但也是世间最无情的角色。
因为他们不懂何谓仁慈。
依着往常的习性,每当林子深处走出一道瘦长的身形,那些个孩子天生的劣根性总是安不了份,非要前他攻击,以满足小小的游戏心。
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手挽着山雉、野鼠,腰间系着一只竹篓,竹篓里活蹦乱跳的溪虾溅得他一身湿。
他不理会一群孩子的恶意嘻写,左顾右盼似在等人。
五年前,他刚满十岁,爹因外出经商不在家,向来厌恶娘的奶奶耳根软,听从爱造谣生事的表姑之言,意欲借机凌虐娘。
但生性善良的娘事亲至孝,一味的承受加诸在她身上不合理的待遇,甚至由少夫人身份沦为厨房小厮。
他曾多次以身相护;反而换来表姑更阴险的恶语。指称他是娘偷汉子生下的小杂种,怂恿原本就不喜欢他们母子俩的奶奶,驱逐他们出家门。
在无人可伸出援手的情况下,当时,他们母子只有任人遗弃在冰天雪地里。
可恶的是,表姑竞买的一路追杀,害他们有鬼不得诉、有家归不得,从此在外流离颠沛,备受艰苦的度日。
一日,娘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痛哭失声,他才得知前因后果。
原来表姑是奶奶心中唯一的媳妇人选,两人早已私下论定亲事,以待爹经商回来使行婚礼。
谁知爹外出经商竟带回一位美娇娘,也就是他的娘,打散两人的计划。一个觉得被亲儿忽视,害怕独子被狐狸精抢走,自然态度不佳地仇视介入者。
一个感到被背叛的难堪,不甘多年的等候是一场空,因此百般刁难使阴,意图将第三者赶出三角中。
但尽管她们一再排斥、阻止,仍挡不住相爱的人结合。
不久爹娘生下他,三个女人的关系才有歇息一会的时候。
而爱妻的爹不愿娘老是受人欺负,故而将爱生是非的表妹嫁予至交好友,以免纷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年,直到母亲再次产下弟弟,表姑以寡妇的姿态上门依亲,便是受难日的开始。
那日,娘被强行拖出后门即是她的恶行。
而他为了护住纤弱的娘,硬被冠上杂种之名而跟随娘离家,留下年仅四岁的幼弟。
“大耗子,小耗子,臭皮耗子偷食米,咬破脚跟没爹要,哭哭啼啼说耗子”
那群孩子无心的恶语仍围绕着,声音之宏亮令一名穿着紫衣薄袖的小女孩眉头一弯。
接着她露出一抹非常“善良”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一权枚看似精巧的五彩烟炮,对准带头的孩子一拉——
砰!砰!砰!贯耳的炮声让他们惊得跳脚,个个抱着头呼爹喊娘,眼泪鼻涕直流,有的甚至吓湿裤裆。
“好玩,好玩,一群猴子在踩果子。”小女孩乐得拍掌。
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向小女孩,眼底有一丝丝纵容的暖意。
“欢欢,你来了。”
“哼!你真没用,光长个儿不长脑,你不会反走回去呀!”莫迎欢鼻子仰得高高的。
要不是看在有利可图,她才不要管他闲事。
做人一定要现实,不然像他喔一辈子吃土。
“死欢欢,我要跟我爹说你欺负我。”
莫迎欢一手擦腰,一手指着灰布衣男孩的鼻头。“有本事就去告状呀!你爹还欠我家二两银子,叫他快点还。”
男孩子抹抹脸,气得有些不济。
另一名打扮较体面的小男孩则委屈地瞪着她。
“他去帮我赚钱,你们会吗?”莫迎欢一脸鄙夷地望着一干孩童。
一群孩子当场傻住。
他们倒忘了,她是小钱精。
天大地大,唯有钱子最大,这是她一出世就订下的目标,要与金银共存亡。
而此刻她只有六岁。
“欢欢,市集快开始了,我们该走了。”少年催促着她。
她—听到有钱可赚,眼睛睁得圆亮,迸发出令日月暗淡的光芒。
“快快快,银子银子,我来了。”
她比什么都急的拉着少年的手,准备去赚钱。
每隔两、三天,市集中就会出现一个十分滑稽的画面,令人莞尔不已。
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踩着矮凳大声叫卖,身上的衣物精致而华美,与她身后那位粗布粗衣的瘦长少年相比,如同一块美玉和砺石井齐。
少年恍若街口那座贞节牌坊,冷冰冰的不带半点笑容,活像来看热闹的路人,他抿着嘴不发一语,两手张成一直线,任由小女娃指着挂在他双肩上的猎货向人兜售。
“王大娘,你家的翡翠观音真好看耶,听说是老祖家的遗物可!”
被唤王大娘的年轻少妇面一腼,赶紧扬起笑靠近这要命的小祖宗。
前些日子手头紧,她家那口子偷偷抱着祖传翡翠观者去典当。就怕被街坊邻居得知设面子,怎知这会却被人拿来威胁。
“莫小小姐,你今天真好兴致,‘又’出来做生意呀!”她是嘴笑心滴血。
“要你多捧场了,小小生意嘛!赚一文也好。”莫迎欢主动解了一尾快死的鳗鱼。“不好意思,算你一两根子就好。”
“一两银子!?”她她坑人嘛!
莫迎欢笑得好天真地说道:“是不是太便宜了,和翡翠观音”
“不、不、不,很公道,我买下了。”她连忙掏出一两银子,十分心疼地递给莫迎欢。
王大娘是苦在心底不敢吐,泪往肚里吞,一尊价值千两的翡翠观音被剥削得只剩下二百两,光是赎金就得要凑齐三百两,否则时限一到就归英家当铺所有。
而经英家一转手,一尊千金的观青少不得有两、三千两。
可现在呢!英家的小钱精以此为要挟,明摆着将三尾一两的白鳗喊价成一尾一两.她是付得不甘不原,滴滴都是心肝肺呀!
“谢谢王大娘,下回再来光顾。”莫迎欢一副生意人的嘴脸。
下回下回我一瞧见你就绕路。她悻悻然地拎着包着稻草的鳗鱼离去。
王大娘扭着腰子走不久,远远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见着他们,就马上要止足回马,只可惜
“张秀才爷,买只山雉回家尝尝鲜吧!绝对让孔、孟圣人赞你为贤者。”
唉!小孩子眼真尖。
张文才讪笑地挥挥扇子,昨儿个才在莫氏当铺典当了几本古书,今日就让小管家婆逮个正着,真是钱财难保。
“小欢欢!怎么不用温温书,‘又’来这日晒风吹?”
“请夫子教太浪费了,有空我会去私塾转两圈,凭我过目不忘的聪明脑子,温书是小事啦!”
他尴尬得胜一阵青、一阵白,这就是令人汗颜之处。
枉他饱读诗书二十载才混个秀才之名,而她不责吹灰之力就得了个女才子之称,任何一本书到她手中一瞧,马上就能倒背如流。
尤其是和银子扯得上关系的算数,她更是精得连老字号的帐房都甘拜下风,叹一声小女娃真可怕,将来不可限呀!
“呵!呵!就来只山雉吧!”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张文才心头有点酸。
“好,二两。”莫迎欢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指头。
二、二两!?真敢敲。
买了山雉,张文才无可奈何的一手握着把扇,一手挂着血已干的山雉,摇着头走开。
日渐薄热,叫卖声不止。
一颗颗小汗珠从莫迎欢粉红的玉颊冒出,她只顾着要找冤大头来消费,哪知汗已湿透乌黑的小发辫。
她的眼睛里只有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欢欢,休息一下吧!”少年心疼地抹去她额上的汗,以身躯为她遮挡阳光。
莫迎欢回头狠凝了他一眼。“你不缺钱是不是?一点苦都吃不得,你想当乞丐吗?”
“我是怕你累了。”少年无奈的苦笑。
他从未见过这么爱钱的小女孩,为了钱她可以跟人拼命。
若说她是穷人家的孩子有此心态倒合理,可是她偏偏是出自富裕人家的大小姐,从小即受尽宠爱,享受一般孩童所不可得的富贵生活。
而她比同龄孩童早熟,十分聪颖慧心,但是她的聪明才智却用在攒钱上,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累累累,我看是你累了,人家精神好得很。”她的黑白杏眼正打量着人群。
少年笑了笑。“剩下两只田鼠你带回去炒三杯鼠肉好了,不要卖了。”
“不行,做人不能太自私,不可夺人所好。”突然她眼一亮。“陈大叔,买两只田鼠回去好下酒”
莫迎欢的一张沾蜜小口,很快地就把最后两只田鼠给超乎所值地销出去,低头数着裙兜里的银子,笑得脸上泛着璨璨璀光。
她什么都不爱,就爱硬冷的银子。
“今天赚了多少?”少年拿起宽蕉叶为她煽凉。
她笑眯眯地摸摸银子。“二十一两多。喏!这是你的,八两喔!她说得好谨慎。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公平,少年只是笑笑地收起来,在初到扬州那两年,这些银两够他和娘生活个大半月。
刚到扬州时,他们的日子相当困窘,他和娘一面帮人洗衣服、补衣服度日,一面躲避表姑的追杀,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饿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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