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14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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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您瞧着,如今是谅解了么?您又是否看得清——您跟王德山比,谁在陛下心里更加重要?”

还以为是从前呢。还以为陛下跟他的情意压得下王德山呢。

但就是这一念之差,便葬送了整个勋国公府。

他气得一锤子锤在地上,痛骂一声,“直到现在,我们都在您的面前了,您还嘴巴倔得很,半句话不谈大哥,不提您是贪心偏心护着他,才让本可以躲过去的劫数变成了死局。”

老大闻言不乐意了,大声道:“我是受牵连罢了——秦家要是找到你们,给你们田地,你们难道还能不要?”

老二本不愿意多说的,听见这话之后,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对着老大就是一脚,勋国公下意识的去护着,便踢在了他的身上。

老二已经顾不上了,又接连踢了几脚。他也不看勋国公,只对老大怒火冲冲道:“我们?谁会给我和三弟布局?众人皆知父亲宠溺于你,所以才有此局。我和三弟向来不如你这般受宠,又怎么敢接五千亩地,父亲怎么又会包庇我们?”

勋国公神色暗了暗,这话他心里承认三分。

老二:“父亲也想想吧!这些年他仗着你和祖母的宠爱,日日拿死去的母亲说话,到底做错了多少事而被原谅,所以才酿成了今日之祸,让全家人跟着受罪!父亲,幕后之人就是知晓咱们家的事情,看死了你的性情,才会把局做到大哥身上去——”

勋国公嘴巴终于不倔了,他低下头去,手颤抖起来。

他开始后悔了。他喃喃道:“我不该对老大庇护太过的……”

可现在已经晚了!老二心酸的闭上眼睛,顿了顿,又庆幸道:“但大哥做了这么多错事,唯独只有几年前撺掇舅父给父亲纳寡妇倒是做对了。”

老三凉凉接口道:“是啊,那次母亲气狠了,执意要将大哥分出去,这才有了分家之举,否则——我们现在就不是流放,而是跟着父亲一块尸首异处了吧?”

勋国公听见这话,便直到这时候才顾念上孙三娘,急忙关切的问,“你们母亲怎么样了?”

老二和老三就酸涩起来,“她自有好友救济,不用父亲操心。”

被关押在府里的几天,父亲的好友一个没有出现,继母的几个姐妹倒是都在,一个个的送了吃食进来,这才免了他们受饥饿之罪。

老二就道:“舅父一家,从咱们出事至今,一句话都没有捎进来过,何况是送吃食。咱们这些老的大的都要流放去云州了,但孩子们托付给舅父一家,我实在是不放心,不知道可不可以求求母亲带去丹阳——”

他们两个可以活的倒是冷静下来了,开始商量起后路,但老大却回过味来了,脖子上悬的大刀越来越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慢慢的瑟缩痛哭流涕,“怎么会这样,父亲,您再去求求陛下吧,儿子是无妄之灾啊。”

勋国公被两个儿子如此这般骂了一顿,心里本就苦闷,再见他这般无用的哭哭啼啼,瞬间恼火,“你消停些吧!若不是你,咱们家怎么会变成这般!”

老大嚷嚷起来,“父亲这就怪我了?还不是父亲无用,这些年皇恩不再,所以他们才敢将你看成是软柿子捏,还真捏着了!”

他哭道:“舅舅呢?叫舅舅也去上书,去为咱们鸣冤!”

勋国公被他一顿吼,气急攻心,脸色铁青,砰的一声倒地,嘴里一口鲜血吐出来,却没有一个儿子肯去扶他。

而隔壁,折绾和玉岫带着干净的衣裳给孙三娘换了外衫,带着雁雁和阿隼出了牢狱,临走之前,她跟折绾道:“我还要去看看他。”

折绾理解,“我们就在外头等你。”

孙三娘轻笑着点头,“好——有你们在,我一点也不怕。”

她深吸一口气,快走进了关押勋国公的牢狱跟前。狱卒殷勤备至,还担心她走快了摔倒。

等到了地方,老大老二老三看见她来,都激动得扑过来,孙三娘便往后面退了一步,狱卒立马上前,“去去去,什么东西,也敢造次。”

而后朝着孙三娘谄媚道:“夫人,小的就在旁边,您有事就叫我。只是也不可说太久,不然坏了规矩。”

孙三娘:“多谢你,我说几句话就走。”

她缓缓看向脸朝下,整个人摔在地上似乎是晕过去了的勋国公,眼神始终平静。

她未开一言,三个继子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说起话来。老大痛哭流涕,求她救他出去,老二和老三就懂事多了,只说信不过舅家,只望孙三娘看在这些年他们相安无事的份上救一救妻子和孩子们。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只看向勋国公。老大瞧见了,连忙去疯了似的摇他,摇不醒,便用力的在他脸上打了两巴掌,硬生生将晕倒的人给打醒了来。

勋国公脸上疼得厉害,一睁开眼睛,便见最宠的大儿子瞪着眼睛看他,“父亲——父亲,快些叫母亲救儿子出去吧!父亲,儿子求你了,儿子还年轻啊。”

勋国公缓缓的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这边,艰难的喊了一句:“三娘……”

孙三娘:“我来看你最后一面。”

勋国公感动:“是我对不起你——”

孙三娘:“我来看你最后一面,想要告诉你,我如今清楚得很,珑珑之死,你脱不开干系。”

勋国公神色一怔,没想过这般时候,她张口闭口说的还是珑珑。

孙三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厌恶过他,也讨好过他,后来珑珑去世,她万般痛苦,他小心待她,她也是感动过的。

但如今想来,他这般的人,连女儿的死也不曾真正承担过责任,实在是恶心至极。

她手指头颤抖着抬起来,指向他,“当年珑珑出生,你母亲不喜她是个姑娘,背后骂她,你可曾听见?”

勋国公本想狡辩,解释,但时至今日,这般的狡辩和解释已经不重要了,他顿了顿,还是点头,“听见过。”

但他只是觉得母亲愚昧罢了。

他不觉得值得放在心上。

当年是如此想的,现在也是如此想的。他不懂为什么妻子就是放不下此事。

孙三娘眼眶红起来,“那你可曾为珑珑……可曾护过珑珑一回?”

不曾。

勋国公低头惭愧起来,“当时母亲为我照顾三个孩子,我对她也愧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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