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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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卿一路尾随农户,只见其一路走到城郊的一处篱笆栅栏围住的土屋旁停了下来,一名农妇似是听到了声响忙从屋内走了出来。

“当家的,领到药了吗?”农妇似是习惯了大嗓门,也没想着后面有人跟着农户。

“领到了,还是凤司大人亲手端给我的药。”

“那是太好了,那药虽说还没把病治好,但听说城中已经没再死人了。”

“有凤司塔在丹城一日,我们就有指望。”

“今日可是到了换货的日子?听说最近风声紧,好多人去的晚了都跑空了。你今晚就早点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别操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玩意儿才染的这病,你看官家那些不用换货的,有几个得了瘀痘的。”

“你可小声点吧,这要是被谁听到了,脑袋不要了?”

“我胸口都不疼,谁听到了能知道我在说什么?”

“行了行了,快把猪喂了。我去施粥点吃两口饭就去换货。”

顾云卿听罢了然知道这次是跟对人了。

等农户又是一路匆匆吃完了饭,天色也早已暗淡无光。

只见农户顺着丹城的主路左拐右拐进入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巷子一片漆黑,约是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前方逐渐亮了起来,转弯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便近在眼前,门匾上赫然写着丹阳楼三个大字。

饶是疫乱之中,也毫不影响富贵人家享乐,酒楼里人来人往当真热闹非凡。

农户显然对来这种地方仍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刚进入堂内便是直径朝柜台走去看着熟门熟路像是来了很多次的样子。

“打尖还是住店啊?”柜台的伙计见来的是农户头都没抬,张口一问。

“住店住店。敢问掌柜的丹字陆六号房还在吗?”

伙计抬眼撇了一眼农户又在算盘上拨动了几下算数,随后道:“去后院等着吧,有房了叫你。”

“好好好,多谢掌柜的照顾。”

农户欢喜的接过伙计扔过来的牌子,点头哈腰的去了后院。

顾云卿坐在离柜台不远的桌子旁,对话尽入耳中,心想这六号房应是暗藏玄机。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堂内的跑堂忙了一圈后瞧见顾云卿忙上前问道。

“路过丹城来歇个脚,不知可还有留宿的厢房?”

“有有有,客官且跟我来。”

说着跑堂将顾云卿也领到了柜台边,柜台边的伙计观顾云卿锦袍缎绣,虽带着黑色纱帽也是样貌不凡,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指了指身后的牌子道:“客官想选哪一品啊?我们这儿天字级的包厢当是最好的,可惜只有一间刚刚被一位贵客定了,现在只剩下丹字级和兴字级。”

这句话正中顾云卿下怀:“可是丹字级更好些?”

“客官当真是慧眼,这丹字级是比兴字级好上不少,也只剩两间了,整个丹城其他酒楼,顶级的厢房都比不过我们的丹字级。”

顾云卿甩手甩出了一锭银子道:“就它了,我住十日,剩下的全当给你的茶钱。”

伙计瞬间喜笑颜开的接过,态度更是恭敬。

“只是我这人喜好清净,我看这丹字柒号房是最后一个,给我这间罢。”

“是是是,客官您只管选,住的不满意随时来找小人,小人再给您换就是。”

顾云卿没说话点了点头,接过伙计双手递来的牌子便跟着刚刚的跑堂来到了酒楼的二楼。

酒楼的二楼别有洞天,走廊也是各种弯弯绕绕,单看面积竟是比基层还要大上许多,房间足有数十间,但每间房却没有写清牌号。

顾云卿所住的丹字柒号是在廊道的尽头,周围紧挨的房间有两间,一处在东侧,一处在对面。单看外侧,对面的厢房是要比东侧大上不少,引起了顾云卿的重点注意。

“客官,那就请您先休息,小人就不打扰您清静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跑堂把顾云卿送至厢房便弯腰告退。

顾云卿随手又拿出一锭银子拉住跑堂的手臂放在了他的手心“有劳了。”

“多谢客官打赏,小人先行告退。”

顾云卿刚刚有意拉住了那跑堂的手臂,单试探一下便发现这跑堂身手不凡,筋骨是常年练武所成,相当扎实,是个高手。

正常的酒楼哪用得到这等身手,想来这间酒楼上下都同血颜珠脱不了干系。

顾云卿背着身,听到关门的声音摘下了纱帽,换戴成黑色面罩,金瞳世间罕见,传说是有凤凰血脉所致,在东凌金瞳者多少都是凤司塔贵族血脉出身,极易暴露顾云卿的身份,让他难免行动受限。

好在因是疫乱时期,堂内带面罩的人很多,他这纱帽倒显得不是突兀。

等察觉四下并无动静,顾云卿推开门轻声走了出去,走前他留下了一只蛊在门缝中,如果有人在他不在时来过房间这蛊便会变红并记得那人的味道,主要是以防不测。

顾云卿来到了对面的厢房门前,用内力感应了一番察觉房内不出预料应该是只有一人。

这便好办了,顾云卿心想。

顾云卿从怀兜里拿出了一小支木管,摸索到了墙板的薄弱之处,用内力将木管插了进去,留在自己这端轻轻转动了两下,他这边看着是毫无反应,但顾云卿知道墙壁那边已经起了香烟。

这烟可至人昏迷一个时辰左右,足够他探查一遍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顾云卿一把薄匕从门缝插入挑开了门后的门闩,随后推门而入,还没看清地形一把长剑便迎面而来。

顾云卿心中暗惊,侧身躲过,再一回头便愣在原地,感叹什么叫狭路相逢。

只见面前的男子身形修长,白衣宝剑,骄眉明目在认出眼前之人是顾云卿后,凌厉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不悦。

凤九溪没好气的将宝剑插回剑鞘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云卿也没明白凤九溪为什么会对他的迷药毫无反应,但他还尚且不知凤九溪是不是同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牵连,不敢稍露声色道:“这不是丹字柒号吗?”

凤九溪眼中带着明显的怀疑道:“这是天字壹房,哪儿来的丹字柒号!”

“那怕是多有误会,在下约了人在天字柒号房,就不打扰九皇子雅兴了。”

“约了要迷晕的人?少主可真是风趣独特。”

顾云卿挑眉索性不答反问道:“不知九皇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发现了点问题叫了人过来问问话。”

“什么问题?”

凤九溪到这儿确实不说了,眼神中明明白白写了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收到我让人写给你的密信了吗?”

“什么密信?”

见凤九溪的神色不似伪装,顾云卿坦言将事情重说了一遍,反正过两日也要放药救人这事情瞒不住凤九溪。

凤九溪听罢也放下了些许警惕,思考一番后道:“想是这丹城刺史也有问题了。”

“何出此言?”

“本殿前两日发现这丹城贵胄几乎无人感染疫病,连府内外下人得病的都没有,难免惹人生疑,然后本殿就在官兵处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凤九溪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了一颗血红色的小珠子,果不其然正是血颜珠。

“百具尸体也找不齐这一小颗,看伤口像是死前还被人切割过一番。士卒们为了以防染疾之前都没有搜查过尸体便就地焚烧,以至于本殿今日才查到不对之处。本殿今日召了丹城刺史来问话,那老东西说这丹阳楼景美宜人就约在了这里谈话。”

顾云卿沉思着点了点头道:“他能约在这里想来就不是巧合了。”

“必然。”

“你怎么看?”顾云卿斟酌后问道,既然此事和凤九溪不牵扯关系,他们一同来丹城处理疫乱便是可以协作的关系。

“他若真有问题,那他今日约本殿便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行贿,这其二便是有办法让本殿闭口不言了。”

“此次疫乱伏尸十万,单是他区区一方刺史就能瞒下来的事情吗?除非……”

“你是说他同梧京也有关联?”

顾云卿没说话表示默认。

“这也正是本殿想摸清楚的事。”最好能查到这老东西和哪个皇子勾搭上了就算赚大了,凤九溪心想。

“怎么?少主也想留这儿一起用膳?”凤九溪话虽这么说但态度摆明了让顾云卿快走。

顾云卿琢磨了一下凤九溪对此事的态度,觉得暂时还能相信,也想着快去丹字六号摸清楚问题,也没多客套,给凤九溪留了句,先行告退日后拜访,便先撤离了天字房。

顾云卿来到了剩余的那间房门口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他感应一番房内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难道这间房也不是?顾云卿不免怀疑了起来。

但来都来了,顾云卿还是决定潜入探查一番。

照旧将匕首插入门缝,却发现刚探入便遇到了阻力,仔细观察下来这门竟是用钉子在门内封死的。

看来不能走常路了,顾云卿心想,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内,推开窗户往外探了探路便翻身一跃而出。种种迹象表明隔壁的厢房定是有问题的,他有必要一探究竟。

顾云卿顺着檐台摸索到了,丹字六号房的窗外,已是深夜透过窗可以确定房内没有任何光亮,顾云卿用力推窗门,翻了进去,拿出衣袖里的夜明珠。

房间格局和布置同丹字柒号房并无差别,但为什么要把门窗封死呢?

顾云卿开始在房内搜寻,在踩到一处地板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处地板似是比其他地方更为轻薄,浸淫多年机关的顾云卿瞬间反应过来,想来是有人在这间房布了阵法。

顾云卿附身仔细研究了木板周围的布局,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这是防窥阵。阵如其名,布此阵可防窥探,如有人强行破阵,便会被人瞬间知晓。

这便就更奇怪了,为了便于管理,非皇帝或国师特许,地方之人不得学习阵法,而丹城又是偏远的小城,竟出现梧京达官显贵都未必能用得上的防窥阵,种种迹象无不说明梧京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发生。

但防窥阵可行范围较小最多用于以阵眼展开十丈之内,所以为了物尽其用,人们多将阵眼至于有地室的房内,这样地室便也可用上。

而放在眼前的情况,则说明了这丹字六号房的楼下也是有问题的。

第一条线索中断顾云卿没多想便来到了丹阳楼的一楼,仔细一看这地方正连接了刚刚农户所去的后院。

这次顾云卿便来的正是时候,三辆装潢一致,运货的马车正停在院外,而马车上的箱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顾云卿粗略判断约是十箱左右,并且还有人在从院内往马车上搬着新的箱子,每辆马车都有三个人看守,看身型便是身手不凡。

顾云卿的直觉告诉他这箱内便是血颜珠,而这箱子上的图案顾云卿也觉得有几分眼熟。

顾云卿未带头纱,又担心金瞳被人瞧见暴露身份,为了不打草惊蛇顾云卿便准备在院内等机会下手。

巧的是一名小厮急匆匆的从房内冲了出来,朝二楼天梯的方向走去,手中端着一个锦盒,看花纹图案和院外马车上的箱子并无不同,顾云卿知道机会来了。

等小厮刚从二楼楼廊探出脑袋,便被人从身后一掌劈晕了过去,速度之快饶是高手也反应不及。

顾云卿捡起掉落在地的盒子打开一看一排整整齐齐的血颜珠映入眼帘,除血颜珠外竟还有一块核桃大的玉佩。

顾云卿知道这玉佩便是揭开问题的关键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顾云卿回房重新戴上纱帽便从窗户跳下屋檐打道回府,准备明日在找凤九溪问一下他的收获。

如果凤九溪配合,顾云卿觉得两人可以一同推测一番,尽早结案。

在看这边凤九溪坐在圆桌旁正享用着桌上的佳肴,偶尔眼神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丹城刺史。

凤九溪不知道这老头卖的什么药,在他把血颜珠扔他脸上时竟然还有心情让他先用膳,然后便交代了人说是去取什么信物,说这东西他看了就明白了。

只是随着小厮去的时间越长,丹城刺史跪在地上的腿也不自觉打颤,等半个时辰后另一个小厮推门急匆匆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丹城刺史听罢直接吓得脸色也惨白了下来,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凤九溪的脚边磕头道:“九皇子饶命,刚刚贱仆取的信物被贼人抢走了。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凤九溪更是不悦一脚踹翻了眼前之人。“什么时候了,还在和本殿卖官司,给本殿说清楚那信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官不敢欺瞒,正是贵妃娘娘的御赐玉佩,娘娘说那玉佩殿下见过,看到它就明白了。”

“蠢货,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自己直接给本殿带来,还让旁人去取。”

凤九溪真的被这丹城刺史的绣花脑袋气的头疼,真不知道贵妃怎么就用了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甚至想都不用想就明白是谁把东西取走了。

娑罗云卿,凤九溪在心中咬牙道,他碰上他就遇到过好事。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殿下您看现在该如何是好啊……”丹州刺史已经磕的鼻青脸肿哭丧着向凤九溪请示。

“你给本殿好好在这儿呆着,敢离开丹阳楼半步,本殿要了你的狗命。”

“是是是,下官听候殿下差遣。”

凤九溪一路快马回到歇脚的府邸,顾云卿已是离开半个时辰,现在去追人肯定是来不及了,不如早做打算。

凤九溪在议事厅落脚便下令将丹阳楼团团围住,后手便派人去抄了丹城刺史的门隅,待确定搜查殆尽之后,凤九溪连夜下令烧毁丹阳楼。

“殿下丹阳楼中还有平民百姓,况且您这样贸然处死丹城刺史,先不说皇上怎么想,贵妃娘娘也会生怒啊。”凤九溪的贴身太监裕康在众人走后进言道。

“她但凡选点能人用,本殿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她若还想要命,就别怪本殿断了她祝家财路。丹城死了十万百姓,诛她祝家九族都不为过。”

“可楼里的平民百姓,怕会引起民间的舆论玷污殿下的名声。”

“丹阳楼何来百姓?暴民造反屠杀百姓,本殿将人,群困丹阳楼之中一炬歼灭,何罪之有。”

“殿下行事周密是老奴多嘴了。”

凤九溪轻哼一声接着道:“娑罗云卿已经想到梧京这里,凤司塔如果盯紧此事不放,查到贵妃也只是时间问题。”

“殿下您的意思是。”

“娑罗云卿不能活着回到梧京。”

“传本殿死令,召集名下所有死士,务必拿下娑罗云卿的狗命。”

“可他毕竟是通过了血塔的人,老奴只怕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没用的东西,还没动手就没胆子了,能成什么大事。明日本殿设法把他引出丹城,你让苍青布置好阵脚,本殿只要万无一失。听到了吗。”

“老奴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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