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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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漾默了片刻后,声音清脆有力,带了点破釜沉舟的意味:母亲,你与江言成和离之后就去找个俊哥儿吧!反正你还这么美,还能愁找不到男人吗!
江漾挨了个暴栗。
苏照从镜架妆奁中抽出了个掐丝圆钵,细指沾了点莹润的脂膏,细细的往江漾的手上摸:你成天在想什么东西,这种话也能不遮不拦地说出来。
又看了看她低头怂怂的呆样,突然轻笑,叹道年少时,脑子想的是锦绣鸳被,红烛添香。
生了你后,只希望你安稳康好。
苏照抬眼看了看窗外的霜华,和静立在廊上的少年,抿唇笑道:到如今你也嫁人了,我总算是舒了口气。发现天好雪美,清风明月也相宜。
行了,快去陪你的小郎君去吧,风这么寒,你也不心疼。她拍了拍江漾的背,塞了她个手炉催着她走了。
江漾边退边笑,嘴角都咧的大开:我可心疼他了呢,娘你可千万别担心我,我们过的很好。
母亲,你以后要是看到了大山河川,记得多给我修书几封啊!
哎。
江漾急忙转身,笑意倏然消失,大颗的泪滑落,把雪泥砸了几个小坑。
她算不上是拖累,但是的确是困了母亲小半生。现在就很好,母亲神情逸彩,眼里有光。
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见柳濯月身披鸦青色大氅站在廊上,双眸平视,挺如松柏,眉目清冷的带着仙气,像是乱琼碎玉中的一池春竹。
听到动静,柳濯月转头走过来,眉眼也温润了起来,点了点她哭的嫣红的眼尾,状做可怜道:在岳母面前亲亲热热,看到我就掉眼泪,这可怎么是好。
复又叹了长长一口气,自怨自艾一般,到底是为夫还不太好,惹得漾漾不高兴。
江漾说不过他,作势将手中的铜錾花纹手炉递给他,看着他:你没有不好,要暖暖手吗。
天上还在飘着细细的雪粒子,有些雪落在了他的睫上,映着潭目深鼻,格外俊美。
忽地,他轻轻一笑,用手掌拢住江漾抓着暖炉的手,摩挲了片刻后,道:我却觉得你的手最暖。
江漾只觉得他睫上的雪粒好像落在了她的脸上,融化了,却是烫得似的,烧得她脸都热了起来。
她连忙低头,不由分说的把手炉塞他怀里,只觉得心腔在砰砰地跳。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觉得柳濯月这个人好没道理,在外面都要时不时勾引自己,太太犯规了。
她在前面走着,柳濯月复跟了上来。
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道:不要再继续逛逛府上吗,以后大抵就见不到了。
你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母亲也才今天告诉我。
岳母既然把你交给了我,自然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江漾低头不语。心里还有一点对母亲偏心他的小酸。
柳濯月看她这闷闷的小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心里失笑,拉了拉她的手,轻声笑道:什么时候肯吃一吃我的醋?
江漾心里想,这人平日冷冷清清的哪个姑娘敢看一眼,我从哪里吃醋。但是若他真是和哪个姑娘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总觉得也不是滋味儿。
压了压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看了看四周,想着也终究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便牵着他到处走了一走。
先是慢悠悠地走到庭前,庭前只余下了两棵山茶,虽然也开的娇艳欲滴,被薄雪覆着,显得清幽,但还是有些孤零零的。
这里的大梧桐树呢,记着少时你喜欢呆在下面。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是哪家的小姑娘,跟个泥娃娃似的。柳濯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含着笑意。
大梧桐被砍掉啦,你放在书房里的东西,就是它打的箱子装上的。
哦?柳濯月先是疑惑,复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总归是要走了,这些念想也不用留着了。
江漾听到他说,突然愣了一愣,拽着他的袖子,往一处小路走。
不过一刻钟,就来到了偏墙下的秋梅树下。这秋梅是番邦来的品种,受不了这么酷的严寒,早就已经枝叶凋落,枯枝虬木了。
江漾幽幽地看着它,突然抬手折了一枝枯叶,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
她向来随心所欲,喜形于色,柳濯月很少看到她的眼神这么哀婉。
不禁紧了紧她的手,总觉得好似有些抓不住她,试探道:是怎么了吗?
江漾忽地一笑,秋水般的眸子里溢着流光,她低声道:我这是在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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