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进步与白银种的孩子（2 / 2）

然后，在两年后的现在，一件突发事件的出现，让这些白银种们先是沉默，然后立刻沸腾了起来。

一艘炮舰怀孕了。

当然不可能是炮舰本身怀孕，而是这艘炮舰上的生物中枢……也就是白银种文明中，被用来当材料的下层民众怀孕了。

这艘炮舰上的生物中枢是一名外星女性，她的全身上下几乎全部被替换为了机械，但是该种族的孕育器官却莫名的保留了下来，或许是这名女性还有着某个念想，又或者是当初为她做机械手术的人员粗心大意，再加上这个白银种族的怀孕过程可以由雌性长期将雄性繁衍种子储存在孕育器官内，总之，这艘炮舰的生物中枢怀孕了。

这实在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这艘炮舰已经服役了至少上百年，同时这名外星女性在成为生物中枢前甚至都已经机械化了几百年了，更何况还有绝育诅咒的存在，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她应该绝对不可能怀孕才对。

但事实上，她确实怀孕了，而在她怀孕的过程中，不管是从机控探测，还是从程序上来看，这名本该已经没有多少知性意识的女性，她居然开始恢复灵性神智，并且做出了违背机械改造底层命令的事情来，比如私自打开炮舰的武器口，解除了武器安全锁，并且拒绝停机功能等等。

她在这一刻变成了对周围一切充满了警惕的母兽，一切行为都只为了保护她孕育中的孩子。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唐哲安在路远明的办公室里，他严肃的对路远明说道：“这是一个危机，危险的机会，就看我们如何把握了。”

路远明有些不懂的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事，这和连环计划中，送那些外星平民到暗物质世界有关系，他们的死亡本身会散发少许的灵性，同时他们去到了暗物质世界，也会汲取一些灵性向上反馈，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白银种高层们一直都在试图怀孕，可是没想到最先怀孕的居然是一艘炮舰上的平民，可是我不懂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你会说危机？”

唐哲安的面色依然严肃，他摇摇头道：“你始终没把自己的思维带入到你现在的地位上啊，不过这也是我喜欢伱的地方……你要明白，在白银种的社会中，那些高层们其实个个都算是手上沾满了种族鲜血的屠夫和刽子手啊！”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人类中出现了一群超级暴君，不是小胡子，小胡子至少对他本身民族不会如此，但是白银种里的高层却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的血脉延续，而将整个种族都献祭了的存在啊，不管是不是因为绝育诅咒，也不管是不是因为宇宙残酷，对于他们族群的中下层来说，这些高层就是罪魁祸首，恨不得食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那种，这种情况下，本该已经彻底工具化的平民居然诞生下了种族新生代，你觉得那些高层会如何想？”

路远明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自连环计划实行后的几年时间中，几乎每一日都有送几名到几十名白银种平民进入暗物质世界，这些白银种平民们大多数都是要求吃一顿饭，或者逛街，看书，游戏，又或者是祭祀一下他们的亲人祖宗什么的，但是其中也有一小部分的人员提出来要杀死某个或者某些高层的愿望。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虽然连环计划是要拯救这些白银种平民，同时路远明也怜悯着这些可怜人，但是真要为了他们去杀死白银种高层，这却是自毁根基的事情，只会让这些白银种高层离心离德。

这固然是极残酷的一件事，但是路远明必须要考虑到人类文明和白银种文明的信约，还必须要考虑到星汉灿烂大计划等等。

而这些单人的平民好拒绝，可是当白银种平民阶级开始出现新生儿时，这问题可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这些新生儿自然不可能交给白银种高层去养育和教育，只可能是人类养育教育，那么等这些白银种新生儿长大后，他们难道会记白银种高层们的好？会忘记自己父母祖辈所遭受到的非人折磨与苦难？他们难道不会想要做些什么？

就那怕他们顾全大局，或者在人类政府的干涉下默认一切，只要他们活着，而且只要他们的数量足够多，那么他们自然会成为立于白银种高层们头上的达摩斯之剑，这一点那些白银种高层们必然知晓。

可以说，只要可以生育的白银种平民不是一个两个，那么这就意味着那些高层迟早有一天会被清算，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将被这些从地狱归来的孩子们所屠灭……绝不可能有例外！

路远明想明白了这些，他就陷入了沉默，而唐哲安这时就冷笑着道：“信不信，很快的那些白银种高层就会发来照会，他们要对属于他们的舰船进行维护啊，修整啊之类，实际上是检查那些平民是否还有孕育能力，是否还有生育能力，若有，狠一些的就直接清理掉那些舰船上的平民，没这么狠的估计就是切除孕育器官之类，以这种方式来永绝后患，所以……”

“所以……”路远明低沉的问道。

唐哲安摊开手道：“现在又到了你最不喜欢的抉择的时候了，向左是妥协，那些白银种高层必将对你对人类死心塌地，同时他们将更加团结在人类周边，以人类为宗主国，期望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能够攀登上黄金种的升华阶梯，向右是变革，将怀孕加入到连环计划的奖赏选项中，他们可以选择将功绩累积起来让某人生育后代，而人类和他们将共同教育这来自不易的孩子，但是如此一来，白银种高层必将反噬，或早或迟……”

“种族内的阶级和解呢？”路远明想了想问道。

“很难！非常难！”

唐哲安摇头道：“你不能够奢求万事如意，别说是白银种了，便是我们人类在地球时代，又发生过几次阶级和解？那怕是到了我们离开地球的时候也没有达成，无非就是现代文明下的阶层细分来分散这仇恨，而这些白银种就更是夸张了，就高层与消耗品这两个阶层而已，所以你能够期望他们达成阶层和解？不，这种仇恨只可能一方灭绝才会消失啊！”

对于已经成为决定者二十多年的路远明，那怕他再不喜欢政治，他也必须要了解政治方面的各种道道，而其中关于阶级矛盾也是他学习的重中之重。

阶级长存，只要有生命存在就必然有阶层，那怕是没有知性的野兽都会有阶层，什么狮王猴王之类就是如此。

而阶级越是单调，矛盾也就越是激烈，比如奴隶和奴隶主，那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只要有机会，奴隶们绝对愿意和奴隶主一起去死，这矛盾的激烈程度无可调和，必须有一方消亡才可以。

所以奴隶制随之废弃，而封建制的建立其实就是阶级细化的结果，比如最底层的失地流民，高一层的有地农民，再高一层的乡绅土豪，再高一层的官僚世家，直到最顶层的国王皇帝等等，阶层的变多与细化，让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差距和矛盾减少，让社会变得了稳定和可调和。

而来到人类文明二十一世纪时，阶层依然存在，那怕是号称可以消除阶层的地上天堂，其实也有阶层，至于幻想中的生产力极度发达的未来，也就是人类的现在三级宇宙文明中级层次了，生产力发达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娱乐一生，不愁吃喝玩耍的地步，依然也有阶级。

出身，愚贤，性格，教育，努力与否……不管是先天决定的，还是后天养成的，只要是生命，总是有阶层。

而路远明也深深知道，阶层只可能是调和与细分，让阶层级数扩大，让每一个阶层的差距变小，同时不堵塞阶层的上升渠道，这就已经是太平盛世了。

至于阶层和解……说实话，以人类已经有过的数千年历史来看，只有寥寥几例出现。

路远明说道：“很难，确实很难，但是这并不是绝对的死路，阶级是有可能和解的，在面临种族生死存亡，以及面对种族共同外敌的时刻，阶级和解，阶级合流是可能出现的，在那少少例子中，我们的民族在一百年前最屈辱最危险的时刻，我们的祖先确实实现了部分阶级和解，不是吗？”

唐哲安很想要说结果只和解合流了短短时间罢了，不过这时候他自然不可能说这个，他盯着路远明的眼睛道：“所以你又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了？”

路远明就坦然一笑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最艰难，现在我们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艰难？以区区三级宇宙文明就想要去打败四级宇宙文明算不算艰难？要拯救这无数的白银种算不算艰难？甚至未来我们还可能以凡人之躯去挑战神灵算不算艰难？无非就是能做边是该做，应做便是必做罢了……我会发布连环计划的修正草案，在奖励选项里加上怀孕这一项，那怕他们已经全身机械化，但只要还留有少许一点血肉基因，只要他们想要怀孕，功绩足够，灵性足够，那么我就算是给他们造出他们基因的人造子宫又如何？”

“至于白银种高层那边，我会带着最大的诚意和坦率去和他们谈话，告诉他们我心中所思所想，未来时间还长，要等这些白银种新生代成长起来，而且数量足够，足以到清算他们的时候，至少需要上千年甚至更久，这期间他们有机会来补偿过往他们的过错，而且……”

“一个种族，怎么可能只有高层逍遥自在？别的族人全是工具与消耗品？这本身就是畸形与不正常的，现在这些白银种的孩子其实就是弥补他们过往巨大错误的种子啊，若是他们可以善待，若是他们可以逐渐放弃手上的权柄，真心为他们的种族而奋斗与努力，我相信他们是可以浴火重生的……就看他们是否愿意了。”

唐哲安仔细看着路远明的眼睛，良久后他才哈哈一笑，又恢复到了那种放荡不羁中，他就乐呵呵的道：“反正我现在劝你什么都没用，那你就做好被那些白银种高层背刺的心理准备吧。”

路远明也是洒脱一笑道：“我自然是有这心理准备，但是且不说信誓之书本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而存在，就说我能够打败碾压他们一次，那他们背叛时我自然也可以打败他们两次，而且这一次就不是轻松缔结信约这么简单了，我必会以雷霆手段将所有背叛者斩尽杀绝不可！”

次日，果然所有白银种高层向人类政府发来了舰船修整与维护申请照会书，但是已经得到路远明授意的人类政府驳回了该申请，并且用极为严厉的外交词汇对这些白银种高层进行了训斥。

与此同时，人类政府在数日后起草了连环计划第二修整案，该法案中出现了一个新的功绩奖赏选项。

怀孕……

属于白银种平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