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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倚云本来也不爱吃医院的饭菜,今天护工没来哄着吃,他干脆也赌气饿肚子,只是傍晚还好,夜里被饿醒,护工竟然说饭菜已经倒掉,隻给他找了几块饼干充饥。

陆倚云十八岁生日竟是在饥饿中度过的。

周三陆余和安予灼仍旧回学校上课。

两人都不约而同没提昨晚的“情书事件”,可气氛还是难以控制地微妙起来,叫人罔知所措。

譬如早上安予灼没起来,只能在车上吃三明治喝牛奶。他想到身边坐着情书主人本尊,就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他会不由自主地想:他竟然当着陆余的面,把那封粉色的信给珍藏起来!貌似当时他还跟陆余炫耀那情书文笔好来着?陆余会怎么想啊?

他还会难以自控地发散思维:男人和男人互相喜欢,那该怎么这样那样啊?小安总壳子里到底是个成熟的灵魂,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理论知识还凑活。

越往深想,安予灼就越坐立难安,屁股都似乎隐隐作痛起来。

“怎么?座椅不舒服?”

“噗!咳咳咳……”

安予灼忽然听到陆余的声音,差点呛到,他咳得脸都红了,陆余从车门储物格里抽出张纸巾,安予灼放下三明治,余光察觉到陆余好像一直看着他,于是囫囵擦了下嘴,便捏着纸巾不动了。

陆余反而靠过来。

安予灼:“。”

察觉到小少年坐姿都变得僵硬,陆余眼中漾起一丝笑意,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揩上少年的嘴角,停留了大概两秒钟,便又规规矩矩地坐回去,语气正常得不得了:“嘴角有奶渍,没擦干净。”

安予灼:“……哦。”

小安总在心里大骂自己腐眼看人基,刚才差点误会了陆余!搞得自己也心跳加速,好像防贼似的防着陆余哥哥,真是不应该!

他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到大陆余都是这样照顾他,别说擦一下嘴角,更小的时候还喂他吃过饭呢!

不能因为人家友情曾经变质,就拿有色眼镜看人!陆余哥哥已经亲口说过:“我以后会注意。”还让他怎么样呢?

陆余也在想同样的承诺。

他以后会注意。

注意追安予灼的方式方法。

十六岁的安予灼像五六月枝头新长出的果子,虽还青涩,却已经漫出馥郁的酸甜软香,即便不能摘,也让人想多看一看。奈何驻足的人太多,陆余心里的酸意弥重,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果子,凭什么让别人摘了去?

倘若灼宝喜欢女生,那他就把感情埋藏心底,默默守候他一辈子。

倘若灼宝真的喜欢男生,那么那个人一定要是他。

陆余想近水楼台,在树下铺就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待到果熟蒂落时,只能掉到他的怀里去。

周三的课程也跟以往一样,全是语数外理化生,高三学生不配有放松的副课,每个人都伏案奋笔疾书,写怎么也做不完的卷子。

唯一的小插曲是,班主任在生物课上把陆余叫了出去。

大家见怪不怪,因为最近一中组了一支奥赛队,班里成绩优异的学生都报了名,大家都以为李学莲是因为竞赛的事找他。

然而陆余一消失就是一个上午。

看到面前和他眉眼有几分肖似的中年男人,以及气质优雅的贵妇,陆余说不激动是假的。可他小时候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失望,早就学会控制情绪。

——当年《宝贝来啦》播出时,桂阿姨的拐卖案,曾在国内大大小小的寻亲组织里,引起过一阵轰动,有很多丢了孩子的家长,都想通过节目组跟他相认。

然而无一例外,dna全都配不上。

陆余失望过太多次,已经不敢再抱有希望,他礼貌地配合陆正筠夫妇抽取了指血,然后婉拒了跟他们共进午餐的邀请。

全程态度都过于疏离,以至于陆余走后,萧菀桦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说:“他是不是在怪我们?”

然而陆正筠罕见地没有安慰她,公允地说:“如果真是咱们儿子,那他完全有理由怪我们。”

萧菀桦抽泣一声,懊悔道:“那檔节目我有印象,周围很多人都在看、都在推荐,但我对娃综不感兴趣,也许当年仔细看一看,就能……可那时候,阿云也才六岁多,还没出那件事,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是啊,”陆正筠说,“阿云六岁多的时候,我们为了他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占位的老破小学区房买了一套,又在附近买了崭新的大平层。选房、装修整整折腾一年多,但陆余呢,我们的亲儿子,他在乡下劈柴、烧饭,伺候那个人贩子!我甚至怀疑,那个人贩子,会不会就是……阿云的生母?”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恶心!愤怒!我们竟那么傻,替仇人养了这么久的孩子!”

“也不一定,也许只是巧合。”萧菀桦露出痛苦纠结的神情,她不敢想象,倘若陆余真是她的亲儿子,如果当年那个桂阿姨才是罪魁祸首,她该怎么面对陆倚云?

阿云是她一手拉扯大的,牙牙学语时叫的第一声“妈妈”她还记得,即便他后来叛逆、荒唐、不争气,她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惯着他。

萧菀桦多年来都把陆倚云当做自己唯一的指望,既出于私心,也掺杂母爱,经年日久,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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