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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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良霖看他将折叠刀拉开,这里可没有水果之类的东西需要削啊。

因为身体状况差,蒋良霖想跳床跑路也是有心无力的。面前的人一看就是不缺运动的类型,换做身体健康的蒋良霖,或许还能挨几招,但现在怕是对方一拳就可以给他打晕了。

保镖不动,蒋良霖也就不动。不能慌。

男人看蒋良霖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了蒋良霖的紧张,无视之,他摘下护腕,蒋良霖看见他手腕上新鲜的伤口,结薄薄一层血痂。

蒋良霖:“……什么意思?割腕?”

男人:“……”

竟然是个闷葫芦。

蒋良霖又猜:“之前邵雪说的‘帮忙’需要你割腕?”

男人这才说:“别动。”说完还上前按住了蒋良霖的脑袋。

说罢,刀光一闪,他毫不犹豫地划开旧伤,伤口足足有五厘米长,几乎横贯手腕。他将手腕一侧,血流下来,滴在他印堂穴上,竟是未触及皮肉就消失无踪。

这一幕超出了蒋良霖的认知范围。他分明能看见血垂直地滴下,却落不到自己的脸上。血滴下来欲要进眼睛的场景明明很惊悚,可男人一脸认真的模样,竟然显得十分可靠。那血流了好一会,血小板没有适时发挥作用,伤口上的血没能自动止住,蒋良霖屏息,也不知过了多久,面上终于感觉到微温的液体。

蒋良霖下意识推开男人,抹脸抹到一手血。男人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碘酒,给自己的伤口消毒,之后便晾着不管了。

“非要这样?喂,你不痛吗?”

蒋良霖不知道为什么这血一会儿能流到他脸上,一会儿又不能了,但他能看见那伤口真的很吓人,应是很痛的,他这个一点痛意也感觉不到的人似乎无法责怪流血的人。

男人坐回漆成白色的椅子,这才开始自我介绍:“蒋少爷好,我是郎放,新郎的郎,放假的放。”

他见蒋良霖一脸疑惑加愤怒,耐心地解释道:“昨天邵夫人在,说两天就够了,但我今天看你状态不好,应该是还需要,就再给你一些。”

“我的血可向阎罗借寿,再替你多借一天。”

原本想找纸巾来将脸上血擦干净的蒋良霖停止动作。听上去这血还不是普通的血?rh阴性血都得靠边站,唐僧听了都要道这血牛逼。

就是这个叫郎放的人说话太怪了。或者可以说,蒋良霖根本没有做好进入一个“新世界”的准备。

郎放突然说什么向阎罗借寿之类的,要不是他一脸正色,十分笃信的样子,蒋良霖直想报警。

听起来像真的一样。

蒋良霖看自己一手血,不用想也知道脸上有多狼狈,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蒋良霖问道:“如果牺牲一点血就能替我借寿,阎王能轻易放过你?别人能放过你?”

他是搞金融的,最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郎放说:“龙心血只能我给,不能别人要。阎王的事等见了阎王再说。”

……又是新名词,蒋良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蒋良霖不得不说,这个叫郎放的男人还挺酷的。

就是那声“少爷”实在太不酷了。

不对,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

“你是我的结婚对象?”蒋良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郎放。他以为会很封建的这个狗屁蒋家竟然给他找了个同性的对象,对方还喊自己少爷,一听就地位不太平等。不知为何,蒋良霖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聊到这个,郎放忽然局促起来,和刚才摁住他并对他说“别动”的好像是两个人。

蒋良霖原本想继续问他些什么,看这家伙紧张兮兮,又觉得好像问啥都不合适了。果然是强扭的瓜,赶鸭子上架,蒋良霖忽然道:“你重新跟我说一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要结婚冲喜?”

郎放是个简单粗暴的人,说话也直接,他回答道:“少爷是蒋家人,蒋家每一代都是易暴毙的命。十八岁之前靠‘替身’挡灾,十八结婚,之后就由结婚对象挡灾。老爷之前带少爷离开n市,说是想让蒋家就这样散了,生死各有命,不要拿别人的命垫脚。但现在看少爷真要走上末路,大家不舍,补一场婚事,以后你的劫就转到我身上。”

……

……

蒋良霖听懵了,不知道从何下嘴回应才好。昨天邵雪完全没向他提这事,只说什么回了本家就知道了。

昨天邵雪说的话,蒋良霖还不能完全用逻辑串一遍。就他理解的部分来说,他们蒋家的确是做怪力乱神之事的。他现在是蒋家的家主,因为他是蒋家唯一一个继承血脉的活人。

邵雪是蒋文丰他爸收养的人,和蒋文丰一起长大。和蒋文丰一同长大的还有数人,也就是说,蒋良霖还有数位姑姑伯伯叔叔,蒋家就是由他们帮忙运作。

具体他们蒋家人做什么怪力乱神之事,邵雪没有细讲,说蒋良霖回本家就知道了。

他爸当年离开n市去了h市就是因为蒋良霖。

蒋良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让蒋文丰下定决心离开n市,离开蒋家本家。

说到十二岁,蒋良霖稍稍信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在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以至于失去十二岁之前的全部记忆。

蒋良霖几乎失去了他全部的童年。等他能够正常生活的时候,他已经上初中了。好在失忆没有影响他的学习能力。除了初一那年辛苦一些之外,之后蒋良霖的人生过得还算比较顺风顺水。

他妈的,这个郎放是傻的吧?这怎么听都是一场不划算的交易啊?蒋良霖下意识骂道:“你有病吗?看不得别人死,就打算让自己死?”

他爸不愧是他爸,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自己的命差,就拿别人的命来垫脚,这是什么做法?就这样这些人还要“不舍”?疯了吧!

郎放刚要开口,蒋良霖立刻道:“别喊我什么少爷之类的,又不是封建社会。我叫蒋良霖,你想怎么喊我名字都行,别喊我少爷。”

听他这么说,郎放忽然笑了。原本这人的气质是有些凶的,笑起来有单边的梨涡,凶样消失大半。“我大你两岁,喊你小霖可以吗?”郎放说。

这比少爷听起来顺耳多了,蒋良霖点点头。

郎放见蒋良霖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血,直接从包里翻出一片装的湿巾,撕开之后替他将脸上的血擦了,再将湿巾塞他手里,让他自己擦擦手。

他接着道:“小霖,你不一样。你和过往的所有蒋家人都不一样,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很不容易。”

蒋良霖想,您这是夸人还是咒人呢。不过这个郎放说话比邵雪舒服多了,他一面擦手一面继续听着。

“你这一代只留了我这一个‘替身’下来,十二岁那年你出事,老爷把剩下所有‘替身’都遣散送回了。每一代家主都是从‘替身’里选结婚对象,到你这一代只剩下我一位‘替身’。”说到这里,他摸摸后脑勺,竟然说,“对不起啊。”

蒋良霖实在被绕晕了。反正他听懂了一件事:他没得选,结婚对象好像早就定好了,只能是郎放。

“干嘛说对不起?”蒋良霖伸手找他拿那装过湿巾的袋子,将脏污的湿巾塞回去,随手放在床头,“你任我死了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郎放却摇头道:“我知道你好像记忆上出了问题,十二岁以前的事都记不得,大概连蒋家都忘了。”

“我们这些‘替身’是早就该死的人,但因为蒋家可以辨识出我们这样的人,把我们带回蒋家,相当于是躲过阎王耳目,这才可以苟活,尤其在成年之前。成年后家主从‘替身’里选一人结婚,剩下所有‘替身’都不必再担忧余生,可以寿终正寝。”

“那被选中的‘替身’也有补偿,会得到比之前强数十倍、百倍的力量,因为从此以后只剩那人替家主扛灾了。”

蒋良霖听懂了。

假设这不是某个剧组在演他,郎放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蒋家是这样运作的:每一代出生的人会配一群替死鬼,这些替死鬼是本该死的人,却因为蒋家人而得到庇佑。郎放用的那个词很好——“暴毙”,蒋家人将暴毙的风险转移给这些替死鬼,有些人会死,但有些人可以活。结婚之后这些替死鬼就得到了大赦,之后就不会再担忧死神来收命了。只有那个留下来的人会比较倒霉,还要继续帮蒋家人挡刀。

郎放补充道:“而且被选做结婚对象的‘替身’也不总是能挡灾成功。倘若是家主死,这位‘替身’仍能活,就和其他‘替身’一样不必再担心被收命了。”

蒋良霖吐槽道:“如果我是那个结婚对象,结婚后把蒋家人杀了不就行?牺牲他一个,幸福一群人。”

郎放道:“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家主自愿赴死时。他若不给,就还是‘替身’去死。”

蒋良霖听得太阳穴直抽。还没结婚呢,自己就已经预定是个渣男了。或者说,他们蒋家生来就是渣男。这群人活在蒋家人身边,像是随时等待俄罗斯转盘,枪里的子弹不知有几枚,也不知道会打中哪几个倒霉鬼。

但可以确定的是,被选中结婚的那位“替身”一定是倒霉鬼中的倒霉鬼。这人必死无疑。

蒋良霖认为,人不能将自己的命压在他人的道德上,尤其是与性命相关之时。

“你怎么还上赶着接这趟赔本买卖?”蒋良霖看郎放也不是个傻的,刚掏出刀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呢。“还是说你相信我和你结婚后,我会自愿替你挡灾?”蒋良霖实在无法当做不知道这个可能性。

“小霖,这就是你不一样的地方。”

郎放将椅子拖近,双手撑着床板,上身往前探,朝蒋良霖诚恳道:“你是这代蒋家人里唯一没有害死过‘替身’的人。”

“就连这次命中大劫,你也没有连累到我身上。所以我认为,蒋家的‘替身’之用在你身上不成立。但如果我不救你,你就真的会死。”

旁人的事蒋良霖管不了,但听到他自己身上没有挂人命,他忽然轻松许多。

郎放说:“我很强,所以老爷才独独留下我。”

嗯……这是第一个在蒋良霖面前说自己很不错、很强却不会被蒋良霖鄙视的人。刚才那什么龙心血,一听就很厉害。

“那你告诉我,你的龙心血替别人延寿的代价是什么?”这是蒋良霖一开始就好奇的问题。

“不知道。”

郎放说的是实话。

“没给出去过,之前只是知道有这回事而已。”

蒋良霖的表情又拧作一团,他不喜欢这种事事不清不楚的感觉。他问:“你说‘替身’在我这代不起作用,但又要结婚替我挡灾,还有之前邵雪说的一年……你再解释解释。”

郎放“噢”了一声,整理一下信息,说道:“蒋家人结婚的第一年,夫妻无病无灾。这是铁律。”

这下蒋良霖是真的明白了。

合着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让他活下去,但结婚是个技能,发动之后必有一年的保护期,所以他们才让蒋良霖一定要回来结婚冲喜。

“最后一个问题,”蒋良霖觉得自己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现实,这所谓“最后一个问题”是他给自己设的限制,怕再问下去会没完没了,“我们之前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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