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水落石出五脏气冲天旁敲侧击谁为知心人(1 / 1)
原来端yan公主一头钻进林子里,没有找到雄鹿的踪影,倒是抓住一窝小野猪。
她带着小野猪兴冲冲地跑到贵妃娘娘跟前邀功,恰好听到母妃训斥皇兄。
“这个主意,你想都不要想。”贵妃娘娘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在情ai的滋润下,气seb原来好了许多,轻声呵斥着跪在脚边的魏怀靖,“崔婕妤温顺听话,视本g0ng如姐如母,昨夜侍的寝,今日一大早就过来伺候,毫无掐尖争宠之心。本g0ng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合心意的人儿,怎么能因为你的一两句话,把她撇到一边?”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罢了,儿臣寻几个国se天香的美人,跟母妃做交换如何?”魏怀靖被贵妃娘娘宠得太过,毫无畏惧之se,牵着她的衣袖央告,“儿臣实在喜欢江小姐,江小姐也说了她对儿臣有意,母妃忍心因着她和崔婕妤的姐妹关系,让我们两个就此错过吗?”
贵妃娘娘轻笑一声,戳破魏怀靖的心思:“母妃还没有老糊涂,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喜欢的不是宝嫦,而是她手里的上百万两银子吧?”
魏怀靖脸上变得讪讪的,争辩道:“儿臣既想要人,也想要银子。不怕母妃笑话,儿臣这几个月没有进项,又有那么多张嘴要养,过得实在紧巴,母妃就当疼疼儿臣,把她给了我吧?”
“母妃这里还有二十万两的t己钱,你先拿去用。”贵妃娘娘始终不肯松口,“你父皇如今正在兴头上,不止晋了崔婕妤的位分,赏了许多珍宝,还指名让她陪着一起用晚膳,你若实在想要宝嫦,便去求你父皇。”
她见魏怀靖讷讷无言,长长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阿靖,你把目光放长远些,待到以后登上帝位,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听母妃的话,别在这个时候给你父皇找不自在……”
端yan公主听到这里,悄无声息地放下珠帘,抬脚朝江宝嫦的住处走去。
她越想越生气,冲进院子,挥动马鞭,把石桌上的盆景一gu脑儿打翻在地,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里,高声嚷道:“江宝嫦,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敢出来见我吗?打算当一辈子缩头乌gui吗?”
陆恒听着端yan公主来势汹汹,着急地站起身,道:“江姑娘,公主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跟她对上的好,我替你拦住她,你打开窗子逃出去!”
江宝嫦摇了摇头,指向身后那架画着竹林茅舍的绢面屏风,道:“我心里有数,明白该怎么应对。陆恒,你去屏风后面躲一躲吧,要是被她看见我们两个共处一室,就更不好解释了。”
陆恒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微妙的偷情感,俊脸微微发热,不放心地道:“那你小心一点,若是应付不过来,就摔杯为号。我再怎么说,也是昌平侯的嫡长子,又有官职在身,总不能让她当众鞭打你!”
江宝嫦等陆恒藏好,推开房门,像是没有注意到跪了满院子的g0ng人似的,平静地看着盛怒之中的端yan公主,柔声道:“公主,你猎到雄鹿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准备了你ai吃的桂花糕,进来喝口茶,有什么话慢慢说吧?”
端yan公主紧了紧手里的鞭子,恶狠狠地瞪着江宝嫦,恨不得ch0u花她的脸,使护卫们把她五花大绑,丢到猎场里喂狼。
江宝嫦缓缓走到端yan公主面前,握住她那只没有执鞭的手,把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掰开,声音更轻更柔:“我知道公主心里有气,可你再生气,也该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让我明明白白地si,对不对?”
端yan公主咬紧牙关,x脯剧烈起伏,在si一样的寂静中,终于同意了江宝嫦的提议。
她甩开江宝嫦的手,走进屋子里,径直坐在主位上,冷嘲热讽道:“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皇兄?你要是以为我和皇兄一样傻,用那些‘有缘无分’的理由搪塞我,我立时撕烂你的嘴!”
其实,端yan公主气的不止是江宝嫦不识抬举。
她更气江宝嫦拿自己当猴耍,哄着自己向母妃引荐崔妙颜,明知道对方即将得宠也不出言提醒,生生将辈分提了一级,断了皇兄的念想。
江宝嫦心思缜密,最懂规矩,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她是故意的,她在利用她。
“江宝嫦,我把你当朋友,当知己,你却把我当傻子!”端yan公主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一边用力拍桌子,一边放声大哭,“你不喜欢我皇兄,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为什么要ga0这些小动作?我最讨厌被人利用,最讨厌被人欺骗!”
“公主仔细手疼!”江宝嫦连忙拉住端yan公主,拿出帕子给她擦泪,“我知道公主拿我当朋友,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一直忍到进屋,才揭破我的心思,给我留t面。”
端yan公主的脸红了红,带着哭腔骂江宝嫦:“巧言令se!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忘记你骗我的事!”
“我确实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之前也跟公主提过几回,可惜公主没有听进心里。”江宝嫦理解nv儿家百转千回的小心思,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款款向她解释。
“我也不想欺瞒公主,可我心里实在害怕,亲眼见过画眉和徐良娣的si状,我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生怕自己嫁入东g0ng之后,不明不白地si在什么地方,和公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什么si呀活的,有我在,谁敢对你动手?”端yan公主急得顾不上掉眼泪,反握住江宝嫦的手,“你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无权无势,就算有公主撑腰,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照样会被人踩在脚底下。”江宝嫦苦笑着道出事实,“再说,太子妃是正妻,我是妾室,若是她要我在跟前立规矩,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做些伺候人的粗活,因着占了一个‘礼’字,公主有什么理由阻拦?”
“她敢!”端yan公主被江宝嫦绕进去,和她同仇敌忾起来,“她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搬进东g0ng,天天陪着你!”
“公主能陪我一时,能陪我一辈子吗?”江宝嫦见端yan公主口直心快,满眼赤诚,跟着动了几分真情,眼圈微微发红,“公主口口声声喜欢我,在意我,拿我当知己,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婚嫁的自由呢?”
“公主年纪虽小,却是在深g0ng中长大的,应当明白贵妃娘娘心里的哀愁与委屈,便是身份贵重的太子妃,也饱受嫉妒的折磨,又有几日轻松日子可过呢?”
她顿了顿,既是说给端yan公主听,也是说给屏风后面的陆恒听:“不怕公主笑话,我想找一个事事以我为先、尊重我、ai护我的男子,不止要做他的正室,更要做他的唯一。”
端yan公主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连我都不敢把这种话放到台面上说,你……你好大的胆子……”
她沉默片刻,不知怎么想起母妃强颜欢笑的样子、皇兄和皇嫂吵架时的情景,还有三皇兄出家之后,德妃白了一大半的头发,总是莫名其妙夭折的弟弟妹妹,泄气道:“罢了罢了,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才懒得管你。”
“多谢公主。”江宝嫦对着端yan公主福了福身子,又低声赔不是,“不过,公主这一通脾气发得没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信任公主,自作主张,更不该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欺瞒太子殿下。”
她握住端yan公主执着鞭子的手,抵在自己肩上,诚恳地道:“公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打我一顿吧,无论你下手多重,只要不迁怒于崔婕妤,我都毫无怨言。”
端yan公主恨恨地瞪了江宝嫦一会儿,实在没绷住,翻了个白眼,把鞭子扔到桌上,道:“你明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还说这种话,真是好没意思。”
她又道:“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费力气,拐弯抹角的,什么都不肯放在明面上。你担心我为难崔婕妤,直说不就行了?再说,崔婕妤现如今可是我父皇心尖上的人,我母妃也很喜欢她,我吃饱了撑的,跟她过不去?”
江宝嫦使g0ng人端来热水,亲自给端yan公主洗脸,又喂她吃了两块桂花糕,好不容易哄得她高兴起来,笑道:“公主还没回答我,你抓到雄鹿了吗?”
“没有,皇兄十有是诓我的!”端yan公主嘟起嘴巴,拉着江宝嫦不依不饶,“宝嫦姐姐,我还没原谅你呢!”
“公主怎样才愿意原谅我?”江宝嫦好脾气地给端yan公主顺毛,“只要我能做到,公主尽管开口。”
“除非……”端yan公主的眼珠子转了转,掰着手指头提要求,“你接下来几日都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晚上跟我说话,哄我睡觉;回京之后,亲手绣两方手帕、做一双软鞋赔给我,对了,我要江南最时新的花样!”
江宝嫦笑着一一答应下来,把端yan公主送出门,定了定神,走向屏风。
“陆恒,没事了。”江宝嫦轻声唤陆恒出来,“倒是害你陪着我虚惊一场,桌上的茶都冷了,你稍坐片刻,我重新泡一壶。”
“江姑娘,不必麻烦。”陆恒端起冷茶,仰头一饮而尽,任由清雅的茉莉花香在口中弥漫,“江姑娘和公主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想找的良人,或许……”
“陆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宝嫦及时拦住陆恒,含蓄地下逐客令,“你先回去当值吧,我有些头痛,想早点儿歇息。”
她不让他把话说完,不是不想听,是怕他一时冲动,许下什么不可能兑现的承诺,日后徒生怨怼。
她想给他时间,好好冷静冷静。
与此同时,也给自己一点儿回旋的余地。
陆恒只觉江宝嫦若即若离,难以捉0,在猎场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回到侯府之后,又把金戈叫到跟前商量对策。
金戈龇牙咧嘴道:“爷,小的说句您不ai听的,江小姐不是已经拒绝您了吗?她说她不急着成亲,还要再守两年的孝,您过了年可就二十一岁了,哪里等得了那么久?依着我说,您还是赶紧另觅良缘吧!”
他停了停,又道:“只可惜了白虹,小的前两日去瞧它,见它肥了好大一圈,皮毛既白净又滑溜,小的喂它r0u骨头,它都瞧不上,到时候肯定不愿意回来跟着咱们受苦……”
陆恒被金戈说得烦躁起来,发火道:“狗奴才,她又没说不行,你怎么知道我没机会?我跟她共同经历过生si,有交情有默契,骑过同一匹马,又……”
他顾忌江宝嫦的清誉,不好说什么“钻过同一个山洞”的浑话,绞尽脑汁又想出一个理由:“更何况,她还亲手给我上过药!”
“爷又不是h花大姑娘,上个药算什么?总不能因着江小姐看过您的身子,就一哭二闹三上吊,b着她对您负责任吧?”金戈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深以为耻,“爷,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还是……”
一主一仆正拌着嘴,忽然听到“嘶哈——斯哈——”的喘气声。
毛茸茸圆滚滚的白虹从杂草遮蔽着的狗洞里钻过来,神气地摇了摇尾巴,颈间系着一条h布。
陆恒眼前一亮,觉得这只大胖狗变得眉清目秀起来,抢上前解开布条,紧紧捏在手里,得意地晃了晃,对金戈道:“你瞧,江姑娘有事找我帮忙,若是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儿意思,她怎么不找别人?”
金戈挠挠后脑勺,道:“爷,您别高兴得太早,先想想怎么给江小姐回信吧……您那手毛笔字,也就b小的略强些,只怕入不得江小姐的眼……”
陆恒的神se变得凝重,00白虹的脑袋,使金戈抓一把r0ug赏给它,快步走进书房,翻出许久不用的毛笔、墨条和砚台,又找出一沓宣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他连着写废了四五张纸,好不容易誊出一张还算工整的,写明见面的时辰和地点,吹g墨迹,装进一只小小的荷包里,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对面迎过来,把手里的热茶放下,指着陆恒的衣摆“啊啊”两声,正是金戈的祖母哑婆婆。
陆恒低头看到外衣上沾了几点墨汁,想了想,道:“婆婆,您把那套月白se的衣裳拿给我,对,我知道布料金贵,也不耐脏,穿的时候会小心的。还有,新靴子做好了没有?一并拿过来,我要出去一趟。”
陆恒把荷包挂到白虹的脖子上,使它回去传信,自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修饰了一番,打扮得像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天se刚一擦黑,就提着佩剑出了门。
这夜无风无月,黑得有些吓人,地上铺满g枯的落叶,饶是陆恒的脚步十分轻盈,靴底依然碾碎叶脉,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来到崔府东边的小门处,意外地发现墙角的y影里停着一辆马车,白芷、云苓并几个护院侍立在侧,连忙迎上去,低声道:“江姑娘,对不住,我来迟了。”
“没有的事,是我想早去早回。”江宝嫦掀开车帘,露出半张玉脸,对着陆恒微微一笑,“陆恒,我打算在城东租几个院子,因着对汴京不大熟悉,不了解行情,又没和此地的牙人打过交道,这才请你陪我走一趟。”
“没问题。”陆恒满口答应,身手利落地跳上马车,“姑娘坐稳了。”
他驾着马车,又快又稳地往城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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