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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颤。现在她的小师弟,天真乐观,满腔热血,得是什么样的邪恶力量,才能让他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而现在的秦桧,虽然时运未到,没机会做大恶人,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绝对称不上好人。
虽说历史已经有所更改,可她家小师弟的人生路仍是如履薄冰,年纪轻轻,多少次和阎王爷擦身而过。不能给他增加一丢丢危险的可能性。
她知道自己不是耶稣也不是佛祖,玩不起普世道德——尤其是当她心有挂念之人牵涉其中的时候。
看在今天秦桧对她多有帮衬的份儿上,还是要拉他一把——比如找个机会悄悄做掉,让他“在职暴毙”,还能领一份慰问金,免遭生铁铸身、被世世代代鄙夷唾吐的命运——这么一想,算是售他一个大恩,想来秦桧的在天之灵也会谢谢她。
计较已定,不免对自己的心狠手辣颇为欣赏,嘴角抿出一个得意的笑。
便应他的邀,去他家做个客,麻痹稳住这人,免得他心怀叵测,再造出什么别的糖衣炮弹来。
接受了一整日的政治文化熏陶,潘小园觉得脱胎换骨。回到“武府”,只想倒头就睡。旁边有丫环殷勤过来伺候换衣、洗面,倒是省事——由俭入奢易,她也终于不用自己背过手去梳头了。
但和武松每日的工作相比,她简直清闲得像个真正的官太太。
他直到彻底天黑才回来。灯火通明的厅堂上,一身的血污清晰可见。
几个小丫环本来快手快脚的,主动来伺候“官人”宽衣,看这架势,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挪着脚步不敢上前。武松顺势把她们遣走:“我自己来就成了。”
潘小园赶过来,也吓一跳。好在她也见惯了,轻手轻脚帮他把带血的衣裳脱下来,倒没见到伤。想来那血是别人的。
连忙问:“怎么了?”
武松这才抱怨:“禁军里全是无赖泼皮,一个赛一个的无能,也不知当年林教头是怎么忍下来的!”
大宋实行募兵制,由国家赍发生活费用,本质上是“雇佣兵”,而不像其他朝代那样的“义务兵”。这就造成了军队里充满了不学无术的无赖混混,没能耐凭劳动赚钱,才投军效力,混口饭吃。更有些犯罪流配之徒也来“充军”,导致队伍里素质鱼龙混杂,没一点军事素养。
本来都是混吃等死之辈,况且军饷也被克扣得七七八八,谈不上什么国家忠诚度;就算明知要打仗,整日盘算的,也不过是如何临阵脱逃成功率更高,如何才能跑得快些;眼下朝政变天,接管军队的居然是一群真枪实干之人,居然让他们开始严格训练、准备为国捐躯。一群无赖兵哪能接受,当即抱怨连天——宛若一群无知孩童,不仅没了糖吃,而且还被赶着去上学!
每天都有试图逃跑的。今日训练得稍微苦了一点,竟有人阴谋哗变,趁着武松落单之时,几十个人一哄而上,长枪乱戳,想把他给干掉。可惜动土动到了太岁头上,几十个人被武松一一打倒,又被闻声而来的其他好汉彻底制服。武松自己只是受了些割伤擦伤,并无大碍。
武松简直出离愤怒,当机立断,处决了几个牵头哗变的,余下的人这才噤若寒蝉,乖乖的开始训练。
他说得波澜不惊,潘小园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这简直不是带兵,而是玩命!
看他灰头土脸一身血,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让人烧热水来,房间里点上灯烛。如今这些工作倒不用亲力亲为,省不少事。
催他:“进去呀。不烫。”
武松窘迫。一是没那么厚脸皮。二是这房间几丈宽,中间孤零零的一个浴桶,虽然四周没外人,但觉得不怎么安全。看来自己天生不是做贵人的命,消受不起荣华富贵。
她变本加厉,娇声笑道:“是不是还得要奴家来伺候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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