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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才、才怪……”
潘小园完全没料到,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这是大人不方便说的话,才叫小孩子来传?
连忙坚定地对她笑笑:“我省得。我才不怕。”
贞姐头更低,甜甜的道了声再见,掩上了门。
潘小园面带微笑回到家,拿出从刘娘子家借来的几张夹黄宣纸,又裹了一支炭笔,削削细,坐下来铺开。
毛笔是中产以上人家的专享;普通百姓记个账、签个名,很多时候就用废布裹一支炭芯儿凑合。潘小园第一次看到这种炭笔,就感叹苍天有眼,这东西像极了后世的铅笔。自己再削一削,改进改进,便不难上手,使用起来毫无障碍。
比起那些穿越成大家闺秀,不得不从头练习毛笔字的女主们,潘小园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优势。
笔头磕着牙,开始给武大设计账本。原先他那个画满了圈圈叉叉的土账本,记一天两天的账可以,五天七天,可就有点分不清楚了。要是赊账超过十天半月,武大多半会瞪着那几条竖线,发一会儿呆,然后嘟嘟囔囔的说算了吧,就当是我请客好了。
好在眼下武大新推出了更加美味的猪油炊饼,并且有限时现金折扣,赊账的人少了一大半,这账本便不用做得太复杂。
但账是必须要记的。武大憨厚老实,脑子又不太好使,县里买过他炊饼的人,或多或少都占过他一点便宜。要是再开一个赖账的头,人人效仿,那武大可就是当之无愧的阳谷县第一冤大头,往前推五百年,往后退五百年,估计无人能出其右。
可是,账要怎么记?武大目不识丁,他能认出来的字儿,加起来大约还不够凑一桌麻将的。
潘小园沉吟半晌,有了主意。还是舍不得直接用纸,先到厨房,用炭笔在地上打了几遍草稿,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回到纸上划拉。
画的是一幅简略的阳谷县地图。阳谷县不大,和后世的小县城一样,只有一条大马路贯穿东西,也就是县衙所在的青石板路,唤作县前大街。马路两侧多是商户、酒家和政府机关,相当于整个县里最热闹的商业中心。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县城中心,上面一座矮矮的石桥,便是狮子桥。从那里辐辏延伸出去十几条小巷,里面便住了县里的大部分平民百姓,紫石街便是其中一条。
县城东北侧地势略微高起,小巷也就爬了山,转了几个小坡。半山腰盖着一座寺庙,唤作报恩寺,承接阳谷县居民升官、发财、娶媳妇、生儿子、中状元等一切愿景,逢年过节的时候人满为患,寺里的住持据说是知县大人的远房叔伯兄弟。县城西侧和南侧,过了居民区,便是大片大片的田地,眼下隆冬季节,便都荒芜着。
上次她出门探查情况,用心记住了大部分街巷的名称。不过不用写上去,一则武大不认识,二则她自己的繁体字水平还亟待提高,可不敢露出半点破绽。
只是画了一些最明显的地标:一张大鼓,代表县衙;一炷香,代表报恩寺;一个拱,代表狮子桥;狮子桥边一座三层小房子,便是县城内最大的酒楼,唤作狮子楼;几个大方块,便是县里几个大户人家的位置;紫石街让她重点加粗,自己的家那里,用胭脂点了个小红点。
等地图差不多完工了,武大也回来了,裹着一股寒气。两个担子空空如也。一进门,担子还没放下,就把钱袋献出来,满脸期待地让她数。
潘小园赶紧把他拉到桌子前面,“先不忙数钱,我给你看样东西。”
一盆不温不火的冷水浇灭了武大献宝的热情。武大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小媳妇一般坐下来,乖乖听从吩咐。
潘小园拿出那张阳谷县地图,连同几张夹黄宣纸,上面让她用尺子比着,整整齐齐地画了一满页的虚线表格,用线串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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