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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有为自己做主的机会?我是个卑贱的人,这是我的命,我一向都认。可再这样的命数下,能遇到你这么一位主子,能让你当我的男人,这,是玉笙的福分。”
她这一番话说得恳切,亦让张晏感慨良多。人之一世,何其多彩,又何其无奈。出身卑贱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被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命运所左右,半点由不得人。世人皆道,人定胜天,殊不知天意从来高难问,这所谓“人定胜天”的苦苦挣扎又何尝不是凡人渺若蝼蚁的一生中的命数呢?他张晏一生循规蹈矩,严于律己,在旁人眼中他出身高贵,荣耀显赫,可谁又曾来问问他想要些什么?谁又能知道他年纪轻轻,何以自苦若此。而眼下,他宣平侯张晏,竟觉得与一个小丫头心灵相通。
自然,这番慨叹他是不好宣之于口的,只紧紧搂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陈姑娘据说是个好的,到那时我给你个正经位分,想来待她入府后你也不会受委屈。如若过段时间你们真的处得不好,我便再置一处宅子将你安顿到那里。我说过,你既成了我的人,便不该再有那么多顾虑。”
这话说得玉笙只摇头,她已学会贪恋这男人的温暖,只想溺死在里头再不醒转,张嘴便说,“玉笙不要走,玉笙只想留在爷身边。”
闻言张晏无奈地摇摇头,只道,“你呀……”倒真是实诚。
两人这么依偎了一会儿,玉笙觉得他仍很低落,忽而想起一事,便挣扎着从他怀中脱出来,拿了摆在那几上的鞋,献宝似地捧过去,道,“爷,这是玉笙给您做的,您且试试?”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我可好多年没做过男鞋了,要是做得不好,爷可别笑我。”这鞋本是她为了打发时间做的,可怎知做着做着倒添了几分真心,便开始宝贝起来。
张晏本正自低落,见她有兴致,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接过那少有花纹、极朴素的一双靴,在她的服侍下穿上了。别说,这靴子虽看着不起眼,穿着却极合脚舒适,便对她笑了一笑,道“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舒服得很。”
见他满意,玉笙也笑了,直拽着他上床休息,想着一觉醒来他的心情也会畅快些。终究离新夫人入门还有些时日,而在这些日子里,这男人还是她的。
可最终,虽说万事俱备,新夫人还是没能入门。聘礼尚未行完,太皇太后便薨了。
太皇太后在时,积威甚重,如今一去,权臣奋起,杀外戚,废幼帝,除奸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宣平侯府也跟着倒了。老夫人虽是举世皆准的高贵无双之人,但她的儿子终究只流了高祖皇帝余下的三分血脉,算不得什么。于是宣平侯张晏被贬为庶人,这府邸门口“宣平侯府”的匾额也被摘下来,换上了一块儿新的,上面写着“大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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