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小哑巴(1 / 1)
姜澈第一时间通知了虞常宁,虞清找到了,在公园西北角捡到的。
虞常宁很快带着专门的医疗队赶了过来,上亿美元的搜救都没把人找到,竟然被姜澈捡到了,虞常宁既是觉得奇迹,又觉得养弟弟真的烧钱。
看到虞清的现状后,虞常宁很快就理解为什么他找不到人了。
虞清的狼狈已经抵达面目全非的程度,和他给出去的照片判若两人,两只眼睛都受了伤,左眼勉强能见光,受颅内淤血压迫,视物模糊,右眼伤得重些,需要后续手术修复。
虞常宁坐在床边,看着已经被洗干净的虞清,他额头上缝了好几针,人还没醒,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留疤是必然的了。
“海马体受损,以及三少本身有创伤后遗症,这次事故加剧了他的症状,所以才会失忆以及失语。”
医生给虞清重新包扎伤口,伤成这样能撑几个月,失去记忆和语言能力,一路流浪到这里,简直不可思议。
姜澈回来之后肚子有些不舒服,睡了半小时才好些,一起身就往客房跑,阿姨这才明白,姜澈和老板的弟弟才是一对儿。
虞常宁还在房间里待着,准备再安排几个人过来照顾他们,姜澈没有拒绝,询问医生怎么说的。
虞常宁要他尽量不要靠近虞清,他现在情况不稳定,不排除伤人的可能。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说不了话,估计得养很久,能不能痊愈很难说。”
姜澈握着他的手,那么好看的一双手,此时被裹得像木乃伊,任谁看了都心疼。
虞常宁看他好像要掉眼泪了,递过去一包纸:“你不用太担心,他命很硬的。”
“嗯?”
姜澈酝酿的眼泪掉不下来了,被好奇填满。
对方耸耸肩,拿了柜子上的药膏,用棉签给虞清的脸侧以及唇角上药,“我养过很多东西,都活不过三天,他能活二十几年。”
姜澈:“哦,我来吧。”
虞常宁没给他:“这药写着孕妇或者哺乳期不能碰。”
“那你轻点,小心擦破了。”他总觉得虞常宁手重,别把虞清本就糟糕的伤口又蹭破了。
“”
后来这活儿还是让靠谱的阿姨干了,虞常宁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安排的人都到位了,他在深夜离开。
屋子里静下来,姜澈坐在椅子上,离床有些距离,但虞清醒来时还是被吓到了,他缩在角落里,警惕地望着姜澈。
他只有一只眼睛能用,且看不清楚,发不出声音,没有任何记忆,全凭本能活到现在,姜澈尝试跟他讲话,但对方根本不愿意听。
屋子里所有的危险物品和尖锐物都被收起来,姜澈不敢靠近他,他退到落地窗边坐着,等虞清冷静下来。
虞清平静后,抱着枕头,露着一只眼偷偷看他,姜澈心疼又好笑,最后却是无奈地擦了擦眼泪。
只要虞清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时日还长,总会好的。
“渴不渴?想吃东西吗?”
虞清依旧盯着他,一动不动,眼都不眨。
姜澈叹气,又看不清楚,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他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吗?
也是肚子渐渐大了,还穿着女装,说话的声音也很中性肯定很难看,像个怪物。
姜澈给他冲了点奶粉,说到这个还挺有意思,他前段时间莫名母性大发,总是忍不住买些小孩子的玩意,奶粉买回来还被阿姨笑话了——他买的中老年奶粉。
虞清是个青年人,但现在伤成不像个玩意儿,应该很适合中老年奶粉吧,还没奶过孩子,先奶一奶孩子他爹。
姜澈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想起曾经看过一个视频,如今警惕得就差炸毛的虞清和视频里的那只小猫很像,姜澈试着往他嘴巴上沾了点奶液,果然,人本能就会舔。
虞清尝到味道,香香甜甜,姜澈下一次喂了一勺过来,他警惕地喝了,味道还不错。
“再来一勺。”姜澈探着腰,喂了两勺就有些受不了,但虞清的手没法拿勺子
他正苦恼,虞清却主动把碗捧了过去,仰头喝干净了
虞清撇了他一眼,试着把碗递给他。
姜澈好像从虞清那只无神的眼睛里看到了嫌弃
医生暂时没有对虞清做认知测试,姜澈试探着问他:“你听得见吧?1+1等于几?”
“……”
虞清幽幽地看着他,姜澈有点慌,他满脑子想着:虞清二十几年的学都白上了……!
天之骄子变成傻子了!
姜澈有点急,揉揉发酸的鼻子,却看见虞清比了个耶。
“你都傻了,还比耶干什么……!学海无涯,走出半生,归来仍是白纸……”
“……”
虞清抿着唇,眯起左眼看着自己的两根手指,重新握拳,僵硬地对着姜澈一根一根数。
“噢……是、2啊……”
姜澈尴尬地嘿嘿一笑,虞清庆幸姜澈没问他10+10等于几,手指脚趾一起数来数去的场面太过于智障。
姜澈慢慢挪到床上,不敢和他肩并肩坐着,于是盘腿坐在虞清对面,对方还抱着个枕头,形销骨立,看上去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不记得我了吧?”
虞清点点头,僵硬地指指姜澈,又点点自己的脑袋,他张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闭嘴,苦恼地垂着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姜澈猜道:“你是想问,你应该记得我吗?还是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看到虞清的眼睛瞬间亮了,虞清抓着枕头边明显情绪激动地点点头。
姜澈慢慢靠近他,握住他的手,引着他贴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住户很安静,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姜澈带着他摸了一圈,感受到里面有个生命存在。
虞清不解地看着他。
姜澈松开他的手,但虞清并没有收手,依旧贴着他的肚子。
“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他的父亲。”
姜澈没有想到他的话会对虞清产生那么大的冲击力。
后半夜,不管他说什么,虞清都是掉线模式,把他吓坏了,第二天一早就让阿姨请了心理医生过来。
虞常宁听说出事,也急吼吼地赶来,看到虞清缩在床角,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一整夜没动。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他是孩子他爸……”
虞常宁困惑,“就这?你还说什么了?”
“没别的了。”
心理医生尝试让他恢复连接,但虞清根本不理他……
这人千辛万苦地回来了,虞常宁没想到会在这一环上出问题,瞧了一眼姜澈,姜澈有些心虚地看回去……
虞常宁这二十几年算是倒霉惯了,情绪稳定,竟淡然地说起从前:“有次他喝多了,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在乎你。”
虽然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但这个话题很吸引人,姜澈接了一句:“他怎么”
虞常宁想抽烟,但不合适,姜澈顺手拿了桌子上的棒棒糖递给他,对方竟然拆了包装袋,叼着糖,死着一张脸:“他说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跟你一样笨的人。”
姜澈:……噢……
一句话骂两个人,真有他的。
他们讲了几句之后,心理医生出来了,“病人确实受到了刺激,但这种刺激往往是短暂的,他这么长时间不肯对外沟通,可能只是因为他不想……”
姜澈:……???
虞常宁:……?
要不是看在虞清现在又瘦又弱,他铁定要揍他一顿。
姜澈搞不明白,虞常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虞清只是在发呆吗?
神经病啊……
虞常宁:“他真的不是自闭了?还是那个血块又压迫到什么神经了?”
心理医生:“自闭应该没有,血块……这得实时检查才知道。”
医生走后,阿姨端了饭菜进去喂他,虞清依然没反应,但勺子到嘴边了还是知道躲的。
虞常宁:……
真的很想揍他。
搞不明白他到底在闹什么。
不就是要当爹了吗?有必要沉默成这个样子吗?
他可不相信虞清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绝对还有隐情,他暗示阿姨带姜澈出去散散心。
姜澈只想陪着虞清,阿姨磨了很久他都不愿意出去,迟钝地发现虞常宁有话要和虞清说,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虞常宁关上房门,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他倒要看看虞清到底怎么个事儿。
虞清防备地瞅着他,虞常宁想起来,这副样子和他刚接到虞清的时候见过。
二十几年过去了,竟又回到原点。
虞常宁左看右看,弄得虞清又紧张起来,死死缩在他的小角落里,虞常宁束手无策,活像是他欺负了虞清一样,“你不是装的吧?那老婆孩子都是你自己弄的,我给你照看大半年了,还能有假?”
虞清像是听不懂一样,依旧用看敌人的眼神看他。
虞常宁都要被他气笑了,“你不信?医生说你脑子被炸傻了,我看你一点也不傻。”
但是虞清没有理由装啊虞常宁先是不信他傻了还能露出这副眼神,但是如果不是傻了,还能有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戒备身边的所有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虞清不理他,只要这人不靠近,他就是安全的,只要是安全的他就一定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他一定是要回到某个地方,只是他现在想不起来那是哪里。
昨晚那个人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女装,还说怀了他的孩子,呵,怎么可能,可以欺负他受伤,但不能欺负他傻。
现在眼前这个人,那么凶,还总是质问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屋子里一群骗子,肯定是他失忆前得罪过的人,也许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虞常宁发现他那只半瞎的眼里藏着幽深的情绪,觉得不太妙,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虞清算了,我懒得说你,总之,好好吃饭,先养好伤再说吧。”
虞常宁还有事情要忙,管不了虞清那么多,姜澈捡回来的,先交给姜澈倒腾一段时间吧。
他一走,姜澈独自回来,但今天的虞清已经完全没有昨天晚上好接触,不论他跟虞清说什么,对方都是看也不看,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姜澈失落地坐在一边,无比后悔昨天太心急。
医生给他换药的时候没有避讳姜澈,他瞧见虞清的胳膊上全是被某种钝器割破的伤口,看起来很可怕,像是把洋娃娃捅破之后用拙劣的手法缝合。
伤得如此严重,却从南部沿海地区一路流浪到这里
医生也感叹虞清福大命大,换做旁人早就死于伤口感染,但他给虞清换完药,把姜澈喊了出去。
“他失踪前,应该随身带了钱财或者药品,否则不可能撑那么长时间,他的伤口有自行处理的痕迹,方式稚嫩,不像三少之前的处理手法,他记得该怎么用药处理,但做不完善”
姜澈很少接触伤患,并不明白医生想表达什么,“您是看出了不对劲?直说就好。”
医生斟酌着说道:“三少可能没有完全失忆,这种碎片化的记忆,会让他对自我的认知出现混乱,但他拒绝治疗,我们无法判断混乱的程度。”
姜澈听得迷迷糊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对我们来说,很危险?”
“毕竟我们无法确定他认为自己是谁。”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明牌了,姜澈依稀记得看过一个剧,失忆后拿到了杀手的日记本
搁剧里很搞笑,发生在他身边可就笑不出来了
肚子里的住户突然动了动,姜澈有些反胃,赶紧找地方坐着歇歇,可把医生吓了一跳:“夫人您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安抚三少,尽快给他治疗的。”
“没事,你去忙吧。”
姜澈紧张了一整晚,现在犯困,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去。
房门发出一声轻响,虞清扶着墙壁偷偷探头,他小心地摩挲前行,没有多看,静悄悄地把屋子里打量了一圈。
视线最后落在沙发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