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片刻欢愉过后一地狼藉我窃喜又怜惜我想已经疯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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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没有什么损失,这是万幸。”

总是把头上插戴的花团锦簇的南夫人此时头上只有一根木头簪子,素的不像她。虽然还是明丽地像牡丹,却有种已过盛花时节的颓败。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我没有劝阻公子去参加除魔。”

我低下头惭愧地行了一礼。

“不不不,盼舒,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南夫人赶紧将我扶起,真切地对我说:

“那孩子活的太苦了,他对自己太苛刻,但他听你的话。好在有你,还能拽着他。那一战,我们很为他自豪,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他。”

虽然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但我也被南夫人眼里的热泪烫地一疼,深吸一口气,我念出了准备好的词。

“夫人,传公子的话,计划可以继续推进了。”

“啊这是知晏的意思吗?好…好,我知道了。

那,就辛苦你,扮作他的样子,出席之后的场合吧。”

美丽的夫人仰起头频繁地眨了眨眼,但还是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孩子啊,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别人。姑娘,请你转告我的孩子:父亲和母亲在等着见到你,你是我们永远的挚爱。”

父母似乎总是不善表达,但这句话却如此直白深沉。我的心密密麻麻地刺痛着,因为我知道公子不会听到这句话。

“奴婢明白了。”

“盼舒,你不要自称奴婢,我也从来没把你当做奴婢。对了,这里还有几封信,是知晏的朋友寄来的问候,请你也一并转交给他吧。”

夫人再也受不住这种悲伤,转过身趴在丈夫肩头呜呜哭泣。

“好的,夫人。”

我拿着信,恭敬地退出了正厅,南夫人沉甸甸的情意让我的步履变得艰难粘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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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事情的进展真是顺遂地让我不安啊。”

在我走后,南宗主揽着悲恸的夫人,沉重地捋了一把胡子。

“你怎么还在怀疑那孩子。我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盼舒一定是个好孩子。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给她吃了那种药了吗?”

南夫人直起身,红着眼睛责怒地搡了南宗主一下。

“那些年的战争太惨烈,多少同僚死在了卑劣的咒术下,真是数也数不清。我一闭眼,就是他们的声音。

天下刚刚太平不久,不,实际上现在也还是暗潮汹涌。这时却出现了个有咒术能力的丫头,真是,不能不防啊。”

南宗主握住南夫人的手,寻求她的支持似的和她十指交叠。

“真是造孽啊。战争就是个磨盘,谁搅进去,都别想正常地出来。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孩子,还有那孩子,可以幸幸福福,平平安安的。”

不知是谁发出了沉重的叹息,两个人的对话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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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这几封信,却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我应该扔掉吗?还是?

想了想,我打定主意,走进藏书阁,把信拆开,把信纸折起塞进一本四指厚的乐谱中。

然后我回到公子院中,现在,只有我会出入这个院子了,难掩的满足爬上我的脸颊。

我敲了敲房门,得到准许后进入书房,公子在伏案撰写什么。

“公子,您今日感觉如何?”

我细细地看过公子的每一个地方:体态端正,穿戴整齐,脊背的弧度流畅优美,轻垂着头专注在书堆中。多么坚韧,我既自豪钦佩,又担忧他还有余力推离我。

“同昨日一样,无甚变化。”

我走到他的身边,明显感到他的动作僵硬了,耳沿也变了颜色。他稍微偏了点头,躲避我的视线。

“夫人说,前日的走水无一人受伤。”

突然,笔顿住了,墨汁在纸上留下一个丑陋的大墨点。

“是么,那便好。是我的任性,让南家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公子,不是您,明明是”

“盼舒,你记住,这同你没有干系。”

他放下笔,摇摇头,温和地安慰我。

“父亲母亲最近在做什么?”

“这南宗主同夫人近日在忙于处理外界的猜疑,连日拜访了不少家族,难以归家。”

公子将眉紧紧皱起,下意识攥紧了拳。

“下一步,父亲有什么安排?”

“这”

我垂下眼,话堵在嘴边,难以启齿。

“盼舒,说吧。”

公子神色坦然,平静地看向我。

“找一个人,扮演您,用纱帽遮住脸,说是毁容了。若是若是迫不得已需要露脸,奴婢的咒术可以”

我的声音消失在公子的轻笑里,这笑声让我分不清公子是否在呜咽。

“公子要不还是”

我不安地去看他的表情,那神只般的俊美容颜上还是一贯的镇定,恐怕心中的惊涛骇浪都藏进了他垂落的眼帘下。他又摇摇头,

“很好的计划,我也该主动提出的。现在的和平还不稳定,南家不能被我拖进漩涡。”

公子垂着眼思考了一会,接着条条分明地说出计划的要点。

“…………

需要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但重要的是保证扮得像,在一些细节上格外要主意。”

“公子,您为什么这么平静,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的心随着公子的话语拉扯地疼痛难忍。若是公子悲伤难掩,我还可以谴责自己,但现在,我闷的难以呼吸。

“消失在世人眼前罢了,很小的代价。”

公子轻飘飘地点出了这个残忍的结果,又立刻回到了计划上。

“不!我,我不想你这样。你比谁都要有才华,你不是想遍历大陆吗?”

真虚伪,明明计划就是我安排的,我真是恶心透了。

“就算出去了,若是半路发作又该如何。盼舒,我不会再踏出这个府邸了。”

公子就这样宣告了自己的命运,但在抬起头后,瞳孔猛地一缩。

“盼舒,虽然风物志不能完成,但我有了时间整理古书,这不是你常要求的?

我刚刚写的,是本指导手册的提纲。人和人的战争结束后,各地都在讨伐已经泛滥的妖魔,上次的遇险已经暴露了这方面的经验不足。我想,应当有个手册来作为辅助。我要做的事太多,并没时间总是出门。

盼舒,不要哭,笑一笑,好吗?”

咦?我哭了吗?我摸了一下脸颊,果然湿湿的,难怪公子突然慌起来了。

其实我是很开心的,一切都完全按照我的计划在进行,为什么会哭?看来我确实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一边得意的窃喜,一边怜惜地流泪。

“对,对不起,奴婢明明公子更加难受”

我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泪水却越流越多。我用了狠劲,蹭掉那些鳄鱼的泪滴。

“别这样用力,会伤到的。你拿来的书我还没看,盼舒,来。”

公子伸出了手,但又很快地放下了,和我隔了一个恰当的距离。随后,他先行来到书桌旁。那里放着一大摞厚书。

“这是”

公子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怔了一下。

“这本是妖物的图鉴,下一本是写了地形对术法的影响。公子想编纂手册,或许恰能用上。”

公子转过身,后背因为呼吸不均而有些不稳。

“你已经料到了。是啊,你总是如此。

那么,其他的书呢?”

“还有…几本剑谱。”

公子转回身,这次他没有掩饰,总是月光般静谧的眸子破碎了,直白地袒露了他的脆弱。就这样,用了太多我分不清,看不明的哀伤神情望向我。

“盼舒,我已经,无法用剑了。”

轻柔的叹息,像仍带寒意的春风。

“不!您可以!”

我用高亢坚定的声音掩盖住声线的颤抖,

“在大战乱前,咒术可以引导激发灵力,所以能产生灵力的人才被视为人,不能产生灵力的人被称为贱民。现在已没有咒术,人和人没有那样明显的划分了。但如今没有一部完整的不使用灵力的剑谱,别说剑,其他的各式武器也同样没有。所以”

我去隔壁屋取出那柄剑,低头弯腰,将古剑呈递到公子面前。

“公子,或许是奴婢大胆妄言,但奴婢认为,或许,您也会觉得这件事有意义。”

很久,上方没有任何动静,我的心慢慢变凉了,止住泪的眼又有点发酸。丑陋如我,也不愿意这把剑被封存,这是我没有虚伪的希望。

“制度还在摸索,生产还未安定,各大家族还在明争暗斗。这样想来,陪你整理书籍的时间似乎又不多了。”

我的手上一轻,剑被公子拿走了。“刹”一声,剑被利落地拔出,公子就站在书房中,抬手挽了几式剑花,身姿的隽逸和剑光的犀利一如曾经。

“似乎,也不错。”

这是我冠礼后听到的公子最柔和的声音,我看向他,而他的目光却在我的身上。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公子的眼中有对我坦诚了的忧伤,但是,却有更多的,更绵密的情感。我的心跳在这种复杂浓厚的情感中越来越快,但我没有移开眼,心底的声音推着我去求证公子柔和下的真心。

“咳”

还是公子先移开了眼,他走远了几步,耳边红了一些,逃跑似的看向窗外。

“盼舒,桃花开了。”

正在为公子的羞涩感到窃喜的我随着他的话一同看向窗外,院子里,一棵桃树占据了院子最显眼的位置。枝梢上,第一朵白色透粉的花在春风中迎迎绽放。

“开了第一朵,那么离满树花开就不远了。公子,春天到了。”

我转身回看公子,却发现他没有在看花,而是陷入了回忆。在我转身后,公子愣了一下,立刻扭过头,红晕从耳边蔓延到了脸上。

我的心脏又停拍了,而且越演愈烈。我想,不论是哪个女子被这样谪仙似的人投以流连的视线都会沦陷吧。那么我会有非分之想,也必然不只是我的错吧。

“时间不早了,去做你的事罢,多谢你拿来的书。”

“对了,公子,还有最后一本书没有说。这是一本乐谱,若是公子得了闲,可用来打发时间。嗯推荐您看看。”

公子笑了,像春风抚摸了一下桃花的粉瓣。

“想要得闲,恐怕有些难了。这本就先拿回去吧。”

“您开心就好。那奴婢把它放在里面的书柜了。”

我狡黠地笑了,拿起了那本夹着信件的乐谱。公子目光闪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朵红的厉害。应了我之后,匆忙把我赶出去了。

我来到院子里,微凉却不透骨的风和温暖却不刺目的光都在宣誓着春的生机。

是啊,何必为消逝的冬雪落泪,因为,春天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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