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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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意尔,波士顿附近的一个小城。”

“双亲健在吧?”

“父亲还在,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突然去世了。”

“你父母亲之间关系融洽吗?”

“很融洽,他们彼此深深相爱。”

从你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了,贾德心里愉快地想到。在这诊所里,他见到的都是疾病和心理失常,是可怜巴巴的悲痛;而现在,安娜的出现就象是给这里吹入了一阵清新爽人的春风。

“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家伙。”她对他笑了笑,笑得那样坦然、友好,没有一电欺诈和造作。

她告诉他:父亲在国务院工作,她一直与父亲同住在国外。后来,父亲又结婚了,搬去加利福尼亚州,她就去联合国当口译。她能说流利的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她在巴哈马群岛度假的时候,遇见了现在的丈夫。他拥有一家建筑公司。开头,安娜并没有被他吸引住,可是他是一个坚持不懈而且甜言蜜语的追求者。在他们认识两个月后,安娜终于嫁给了他。现在,他们已结完婚半年了,住在新泽西。

这就是在六次见面过程中,贾德所了解到的一切。他现在找不到一点有关她精神不安的线索。她避而不谈这类问题。他想起了头一次见面时问她的几个问题。

“你的烦恼与你丈夫有关吗,勃克雷太太?”

她不回答。

“你们两人性生活协调和睦吗?”

“没问题。”她有点窘感。

“你怀疑他与别的女人有关系吗?”

“不怀疑。”她感到有趣。

“你与别的男人有关系吗?”

“没有。”她生气了。

他停了一会,想找出一个办法来,打破这种医生同病人间的隔阂。他决定用重炮轰击,触及每一个重要的问题,直到击中她的病因。

“为金钱发生争吵了吗?”

“没有。他慷慨大方。”

“亲戚间不和?”

“他是个孤儿,我父亲住在加州。”

“你发现丈夫吸毒吗?”

“没有。”

“你怀疑你丈夫是同性恋者吗?”

一阵暖人的轻笑:“不。”

他步步紧逼,别无他法,问:“你同别的女性发生过性关系吗?”

“没有。”她话中含有责怪之意了。

他提到了酒精中毒、性感缺乏、怀孕等女人害怕正视的问题,举出了所有他能想象得到的事。但每次她都摇头否认,深思熟虑的双目一直注视着他。每当他企图迫使她讲出实情时,她总是躲闪开,说:“请对我耐心一点,让我自己慢慢来吧。”

如果是换一个病人,他早就打发她滚蛋了。可这时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命令他:必须帮助她,他必须经常见到她。

他让她随心所欲地谈论任何事。她曾随父游历了十二个国家,见过很多世面。她思路敏捷,有料想不到的幽默感。他发现,他们喜欢同一类型的书籍、音乐和剧作家。她热情友善,可是没一点超越病人与医生之间界限的迹象。多年来,他一直在下意识地寻找一位象安娜一样的女性;现在,她走进了他的生活,而他的任务则是给她治好病,把她送回到她丈夫那儿去。这真是痛苦的嘲弄呵!

此刻,安娜正步入办公室。贾德挪开沙发旁的椅子,让她躺下。

“今天不看病。”她轻轻地说“我来看看能不能给你帮点忙。”

他呆呆地看着她,无言以答。两天来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同情竟使他有点精神失常了。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不幸遭遇一古脑儿统统倾倒出来,让她知道。他想告诉她麦克锐佛神经病似的怀疑他。但是,他明白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是医生,她是病人,不能把本末倒置。他爱她,但她是一位陌生人的妻子,这是不能忘记的。

她站在那儿,注视着他。他点点头,不想开口。

“我很喜欢卡洛尔。”安娜说“为什么有人要谋害她呢?”

“不知道。”

“警察没有一点线索吗?”

有哇!——贾德痛苦地想,她要是知道了才妙呢!

安娜探究地注视着他。

“警察有些猜测。”贾德说。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难受极了,我只不过想来表示我的遗憾和不安。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上班。”

“我本来不想来。”贾德说“不过——我又来了。既然我们都在这儿,还是谈谈你自己的情况吧。”

安娜犹豫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讲的。”

贾德的心“怦怦”直跳。上帝呀,千万别让她说没必要再给她看病了。

“下个星期,我要同我丈夫一道去欧洲。”

“太好了。”他强迫自己说。

“我大概浪费了你不少时间,史蒂文斯医生,真对不起。”

“别这么说。”贾德说,他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了。她要抛弃他了,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一点。尽管理智告诉他:她真幼稚简直是傻里傻气;可感情上却同样因她的理屈而痛苦万分,永远的痛苦。

她打开钱包,取出一些钱。她习惯于每次看病都付现金,而不象别的病人那样开支票。

“不!”贾德说“你这次是作为朋友来的,我很感激。”

随后,他又冒出一句从来没有对病人说过的话:“但愿你能再来这儿。”

她温柔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让你这样快离去——他想,因为我再也遇不到象你这样的人,因为我希望自己是你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因为我爱你。但他却大声地说:“我想再复查一遍,以确定你是真的没问题了。”

她神秘地一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回来通过毕业考试?”

“有点象。”他说“你来吗?”

“如果你要我来,我当然来。”她站起来,接着说“我一直没给你机会施展才能,我知道你是一名接触的医生。如果我需要帮助的话,我一定来找你。”

她伸出手,他一把握住。她热情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再次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通过全身,而奇怪的是她却好象无动于衷。

“星期五,我再给你看一次病。”

他注视着她走出通往走廊的边门,然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寂寞孤独。但他不能坐着不动,事情总得有个结果,如果麦克锐佛不想找出这个结果,那么,在麦克锐佛把他毁掉之前,他必须自己站出来发现这个结果。从坏处着想,麦克锐佛中尉怀疑他干了两起凶杀案,他又无法洗刷这罪名,他随时有被捕的可能。这就意味着他的职业生涯彻底完蛋。他爱上了一个已婚妇女,而且只能再见她一面。他强迫自己从好处着想,他不能再想一件带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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