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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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想请瓦西里斯弗朗戈斯科斯医生作证。”

一位仪表出众的高个子男人起身走向证人席并宣了誓。

“弗朗戈斯科斯医生,您是否能说明一下您是专治哪一科的?”

“我是一名通看各科的普通医生。”

“就等于是家庭医生,是吗?”

“你开业行医已经多少年了?”

“大约有30年了。”

“那你肯定持有政府所须发的营业执照,对吗?”

“当然。”

“弗朗戈斯科斯医生,乔治萨瓦雷斯先生曾经是你的病人吧?”

“是的,他曾经是我的病人。”

“有多长时间?”

“十年多一点。”

“那你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疾病需要治疗吗?”

“噢,他有一次找我给他看病是为了治疗高血压。”

“你对他进行治疗了吗?”

“是的。”

“可你后来还见过他,是这样吧?”

“哦,是的。他在这以后常找我给他看病。不过那都是些支气管炎或者肝脏方面的一些轻微的疾病。”

“你最后一次见到萨瓦雷斯先生是在什么时候?”

“去年十月份。”

“那是他死前不久。”

“你说得对。”

“他来过你的诊所看病吗?”

“不。每次总是我去他家的。”

“你平时经常进行家庭门诊吗?”

“不太多,不。”

“可对他是一个例外。”

“是的。”

“为什么?”

犹豫了一下后,他回答说:“当时,他那副样子是无法来我诊所就诊的。”

“什么样子?”

“他满身都是被抓破的伤痕,肋骨部位也有暗伤,而且还造成了脑震荡。”

“那是由于某种意外事故所致吗?”

医生又犹豫了一下“据他自己当时告诉我说那是被他妻子打的。”

全场舆论哗然。

审判长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乔塔斯先生,你不打算反对把这些非直接证据记录在案吗?”

拿破仑乔塔斯抬起头温和地说。“哦,谢谢阁下。是的,我不反对。”

可是,这段证词毕竟给被告带来了极为不利的后果。因为,陪审团的眼光里已经流露出一种对被告的明显的敌意。

“谢谢你,弗朗戈斯科斯医生。我没有什么问题再要问了。”他转过身来对乔塔斯得意地说:“该你了。”

“没什么要问的。”

随后是一连串的证人出庭作了证:一个女佣作证说,她曾有好几次看见萨瓦雷斯夫人走进那个司机的房间一个男管家作证,他曾亲耳听到过乔治萨瓦雷斯先生声称要同他夫人离婚并重新改写遗嘱一些邻居们也向法庭作证:他们时常听见他们夫妻俩的吵闹声。

对于上述的这些证人,拿破仑乔塔斯仍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法网正开始迅速地向阿娜斯塔西娅收拢。

彼得德蒙尼德斯已经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他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报纸上一条条的通栏标题,这桩谋杀案将成为有史以来审理速度最快的案子。甚至今天就有可能结案。他美滋滋地想着。声名赫赫的大律师拿破仑塔斯这次扮演的将是一个失败者的角色。

“下面我请求让尼科曼塔基斯先生出庭作证。”

曼塔基斯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很老实,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措词相当谨慎。

“曼塔基斯先生,请你向法庭通报你的职业。”

“好的,先生。我在保育房工作。”

“照管孩子,是吗。”

“噢,不,先生。不是那种托管孩子的保育房。我们那里全是树和花之类的,各种植物都有。”

“哦,我明白了。你是种养植物的专家。”

“按理说应该是。我干这一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我猜想你所干的有一部分工作是保证你们苗圃里所种养的植物在出售前保持一种良好的长势。”

“是的,先生。我们总是精心地照料着它们。我们从不把有病的花木交给顾客,它们绝大多数都生长良好。”

“这样说来,你们肯定有许多老顾客。”

“是的,先生。”他的话气里充满了自豪感。“因为我们的服务是令人满意的。”

“请告诉我,曼塔基斯先生,萨瓦雷斯夫人是你们的老顾客吗?”

“哦,是的,先生。她很喜欢各种植物和花卉。”

审判长不耐烦地提醒说:“德蒙尼德斯先生,法庭认为刚才的那些问题同本案无关。请你换个问题或者”

“如果法庭允许我问完,审判长阁下,你们将发现这些问题同本案有极为重要的联系。”

审判长转向拿破仑乔塔斯。“乔塔斯先生,你对这些提问表示反对吗?”

他站起来眨了眨眼睛“什么?不,审判长先生。”

审判长失望地看着乔塔斯,转而对德蒙尼德斯说:“那好吧。你可以继续提问。”

“曼塔基斯先生,萨瓦雷斯夫人在10月份的有一天是否到你们这里来说过她家里的一些树木出了毛病?”

“是的,先生。她告诉过我。”

“当时,她不是说她家的树木闹了虫灾以致几乎都快要死了,是这样说的吗?”

“是的,先生。”

“她没要求你帮助解决杀虫问题吗?”

“她要求过,先生。”

“你能告诉法庭你是怎样帮她解决这个问题的吗?”

“我卖给了她一些锑。”

“你是否能向法庭说明一下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物质?”

“这是一种类似于砒霜的毒药。”

整个法庭人声鼎沸。

审判长重重地敲了几下木锤。“如果各位继续在法庭大声喧哗,我将不得不要求法警清场了。”然后他朝德蒙尼德斯说:“继续。”

“那么你卖给了她一些锑?”

“是的。”

“那么你认为这种毒药能够使人致命吗?刚才你把它比作砒霜。”

“哦,是的,先生。它是可以致命的,是的。”

“根据法律,出售毒药是要作记录的,那你当时是否在帐本上按规定作了记录呢?”

“有记录的,先生。”

“你把记录带来了吗?”

“我带来了。”他把一本帐册递结了检查官。

德蒙尼德斯走上前去把它递给法官们审阅。“法官先生,我希望这项证据贴上1号标签。”他又重新走向证人。“我没有问题需要你回答了。”然后朝拿破仑乔塔斯示意了一下。

拿被仑乔塔斯只是摇了摇头。“没要问的。”

彼得德蒙尼德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该是扔出他的重磅炸弹的时候了。“现在我想出示2号证据。”他朝站在大厅门口的法警喊道“请马上把2号证据送来。”

法警快速地走了出去,过了没几分钟,他手端一个盛有一瓶咳嗽药水的托盘走进了法庭。这瓶药水明显地少了一截。当法留把它递给检查官时,旁听席上的观众都出神地伸长了脖子。德蒙尼德斯把那瓶药水递到了审判台上。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现在所看见的就是被告用来杀人的凶器,就是它杀害了乔治萨瓦雷斯先生。萨瓦雷斯先生在那天晚上就是喝了他妻子递给他的这瓶咳嗽药水后死去的,因为那里面掺了致命的锑。正如大家所知,被害人吞服了一些药水后,过了20分钟就死亡了。”

拿破仑乔塔斯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说“反对。我认为公诉人无从证实这瓶药水就是那天晚上萨瓦雷斯夫人递给丈夫喝的那瓶用来止咳的药水。”

彼得德蒙尼德斯立即开始收网。“我的这位精通法学的同行就这一点提出质疑应该说合情合理,可是萨瓦雷斯夫人已经承认:她那天晚上给她丈夫服用的就是这瓶药水。自那以后,这瓶药水一直由警方严密监管,直到几分钟前由法警亲自去取为止。验尸官也已证实乔治萨瓦雷斯先生是因锑中毒而死亡。这是一瓶下了毒的咳嗽药水。”

他用一种挑战的眼光瞪着拿破仑乔塔斯。

拿破仑乔塔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既然这样,那我想没任何疑问了。”

彼得德蒙尼德斯洋洋得意地宣布说“没任何疑问了,谢谢,乔塔斯先生。现在公诉方自动停止对本案继续举证。”

审判长问拿破仑乔塔斯:“被告律师打算最后发言吗?”

乔塔斯起身说:“是的,审判长阁下。”他在原地站了很长一阵,然后缓缓地像溜蹄似地上前去。他站在陪审席前,搔了搔头皮,似乎在想着怎么来开场。他终于开始发言了。口气不紧不慢,同时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他所要选用的词汇。

“我想,在场的各位当中肯定有人对我刚才在所有证人面前保持沉默感到迷惑不解。现在,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原因吧。我想,检查官德蒙尼德斯先生既然已经向证人把问题问得如此地透彻了,那我还有什么必要再补充提问呢?”

这傻瓜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帮我说话了,德蒙尼施斯内心一阵高兴。

拿破仑乔塔斯朝那瓶咳嗽药水观察了一会儿,于是又回过身去面对陪审团继续发言。“所有的证人似乎都很诚实。但事实上他们什么也没能证明,不是吗?我指的是”他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把所有的证词都总结一下之后,无非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同一个老人结了婚,而老人没有能力满足她的性要求。”说到这里他朝约瑟夫帕帕斯点头示意了一下。“因此她就找了这个小伙子满足自己的性欲。但有关这些事实,我们早就从报纸上读到过不少了,是吗?他俩的私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全世界都已知道这一点,因为那些三流的垃圾刊物是决不会放过这种花边新闻的。现在,我们大家也许不会赞同她那种做法,可是女士们、先生们,阿娜斯塔西娅萨瓦雷斯今天并不是因为通奸罪而在这里受审,更不是因为她有一般年轻女人都有的性要求而在这里接受审讯。不,她今天是由于被指控犯有谋杀罪而作为被告出庭的。”

他又一次转过身去盯着那瓶药水,就好像对它着了迷一般。

就让老家伙去胡说八道吧,彼得德蒙尼德斯轻松地想。他朝墙上的壁钟扫了一眼:12点差5分。法官们总是习惯在中午休庭。这老傻瓜在休庭前看来是无法结束他的发言了。德蒙尼德斯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在中午休庭之前就把这案子了结了。我以前干吗要怕他?现在他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费解了。

拿破仑乔塔斯仍然在从容不迫地侃侃而谈。“现在,先让我们一起来探讨一下有关下毒的证据。萨瓦雷斯夫人对家里的树木闹了虫灾感到很着急,于是就去找那位植物专家曼塔基斯先生讨教解决病虫害的方法。那位专家就建议她用锑来杀虫,于是她就买了一些锑照办了。我们难道能把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称之为谋杀案吗?我当然不这么认为。下面再让我们来看一看那位女管家的证词吧。她说萨瓦雷斯夫人那天晚上让所有的佣人都离开了屋子以便她能单独同自己的丈夫一起共进那顿她自己动手做的蜜月晚餐。我倒认为,很可能那女管家自己是一直爱着萨瓦雷斯先生的。否则,一个女人是不会侍候一个男人长达25年之久的,除非她对自己的主人怀有某种不同寻常的感情。正因如此,她嫉恨萨瓦雷斯夫人。难道她在作证时所流露出来的那种仇恨情绪还不能够足以清楚地证明这一点吗?”乔塔斯说到这里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被告的内心深处的确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并且竭力想维持这桩不幸的婚姻。那么她如何向丈夫表示她的爱呢?一种最基本的表示方法,我猜想,就是自己亲自动手为丈夫做饭。这不是一种爱情的表现方式吗?我想是的。”他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那瓶药水。“当老人患病时——无论是有病还是无病,长期以来悉心照料他的不是萨瓦雷斯夫人又是谁呢?”

壁钟的指针已经指向12点差1分。

“女土们、先生们,我想说,要是你们审视一下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各位将会发现那决非是一张凶手的脸,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从她那双眼里寻找到任何杀机。”

彼德德蒙尼德斯看到陪审团用一种显而易见的敌视眼光审视着被告时,他确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法律是严明而公正的,女士们、先生们。当我们尊敬的法官先生要求你们对一件案子作出你们的判决时,我相信,只有当你们在对被告的犯罪事实感到确信无疑,也就是证据完全确凿的情况下才会认定被告有罪。”

拿破仑乔塔斯又开始咳了起来,于是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捂住了嘴巴,然后朝陪审团桌前的那瓶止咳糖浆走去。

“到现在为止,公诉人除了能证明萨瓦雷斯夫人那晚就是把这瓶药水递给了她丈夫止咳以外,别的什么也没能证实。对于这一事实,公诉人是无法抗辩的。”刚说到这里,忽然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下意识地拿起了那瓶止咳药水,慢慢地拧开瓶益,然后送到嘴里喝了一大口。法庭上所有的人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目瞪口呆,他们惊恐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整个法庭沸腾了。

审判长也惊恐万状。“乔塔斯先生”

拿破仑乔塔斯又喝了一口“审判长阁下,检察官所提出的诉讼,我认为是对法律的一种嘲弄。乔治萨瓦雷斯先生并非死于这个女人之手。现在被告自动停止举证。”

壁钟敲响了12点。一个法警匆匆定到审判长顶前低声地喃咕了几句。

审判长敲了敲锤子。“安静!安静!现在我宣布休庭。请陪审团退庭后商定判决的结果。本庭将在下午2点整重新开庭。”

彼得德蒙尼德斯呆若木鸡般地站在那里,肯定有人把那瓶药水掉了包了!可是不,这不可能。这瓶东西一天24小时都在警方的严密监管之下,难道那个法医会出岔子吗?他转过身去同他的助手交换了一下看法,当他再回过身来寻找拿破仑乔塔斯时,那位大律师已经没了踪影。

下午两点,当陪审团成员一个个鱼贯而入,走进法庭并在自己的依置上就座后,拿破仑乔塔斯还没出现。

这狗娘养的该不是死了吧,彼得德蒙尼德斯不由地心生侥幸。

正当他幸灾乐祸地暗自高兴时,拿破仑乔塔斯神采奕奕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当他走向他的座位时,全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住了。

审判长问道:“陪审团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是否已经作出了你们的裁决?”

陪审长站起来宣布说:“我们已经作出裁决,审判长阁下。本陪审团认为被告无罪。”

听众席上自发地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彼得德蒙尼德斯脸色苍白,心里恨恨地骂道,这次又让这个老杂种占了上风。当他朝拿破仑乔塔斯望过去时,发现对方正脸带微笑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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