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心念2(2 / 2)
我打量着手里的球杆,小心的看左手:“能用粗的这头打吗?”
“你不会这么差劲儿吧?”方小刀笑出声。
我瞪着方小刀:“粗的这头儿给劲儿啊”左手叼着烟,俯身在台球球案上,非常漂亮的打了一个球进洞,抬头看我:“像我这样。”
我照着左手的样子,俯身用球杆打球,我的技术可想而知,旁边的方小刀笑的东倒西歪,我恼火的瞪着方小刀。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去买烟。”方小刀揶揄的看我,转身出了台球厅。
我赌气扔了球杆:“不玩儿了。”
“怎么这么容易放弃?我教你,选个角度”左手突然拽住我,把球杆塞到我手里,把我推到球案边儿。
我俯身选了一个角度,左手靠在我身边,用手轻轻摆正我前面支着的手指头,又握住我放在球杆尾部的手,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开始不自在。台球厅里静静的,窗外的小雨打在窗户玻璃上,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我试着抽回手,左手握住我手的手用了一下力,我听见左手在我耳边的声音,很低:“按照这个角度打。”
我好一会儿没动,左手低低的重复了一句:“打!”
被左手握住的手在左手的力道下,球杆打出去,白色的底球撞击到前面的红色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红球和白球竟然一起进了球袋,我的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
“我只想告诉你,在你学习唐诗宋词,还有那个什么山海经的时候,我的时间都用在了台球和扑克牌上,所以我懂的只能是这个。”左手放开我的手,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我想起欧阳,转脸看向左手:“其实你们宿舍的”
左手靠着球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一紧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新生欢迎会上,你和索多多到底唱什么歌儿?学校等着要节目单。”
“真的爱你。”左手转身朝台球厅外面走去。
我和小诺拿着饭盒,傻呆呆的站在喧闹的食堂里面,不时被来回打饭的人撞到一边。
“这,这是食堂,还是养猪场啊?哪儿跑出来这么多人?”小诺手里的饭盒被别人挤掉了,咣当一声摔到地上。
食堂里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没有人排队,也没法排队,打饭的窗口被学生挤满了,到处都是嚷嚷声。
“三两米饭!”
“俩包子!”
“我要牛肉土豆块,你没听见吗?”
“那是我的炸鱼!戴绿帽子的那个,听见没有?那是我的炸鱼,我都打了卡的!”
“nnd的,来了新生,老娘还吃不上饭了!我拼了!”小诺看了我一眼,一咬牙一跺脚,挽挽袖子,朝黑压压的人群冲了过去。
“砰!”有人撞到我身上,我扶住一看,是晕头转向的小诺,小诺咬牙切齿的,一把推开我,朝着黑压压的人群再次冲了过去。
“砰!”小诺再次被撞了回来,头发也乱了,愤怒的看着我:“我还不信了我!”
小诺腾的再次往人群里冲,冲了一半儿,小诺老老实实的回来了,拽着我就往食堂外面走,我不晓得小诺为什么突然放弃了,看看拥挤不堪的人群,我想着买泡面吃算了。
走出食堂,我才打量着小诺:“你怎么不冲了?放弃了?”
“你看。”小诺把她饭盒打开,里面装着两块红薯,还有一块炸鱼。
我睁大了眼睛:“这么快?要知道这么容易你帮我打饭也行啊?”
“什么啊?”小诺压低声音:“我往上冲的时候,不晓得抓了哪个孙子的饭盒,把人家饭盒里的东西给抓出来了,得了便宜还不走?你看这地瓜给抓的?跟上了吊似的,真惨,咱俩对付着吃点儿吧,晚上早点儿来”
我有些头大:“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三个食堂都人满为患,以后还怎么吃饭啊?”
“我明白了。”小诺瞪着我:“刚开始新生来学校,还没军训的时候他们也不晓得饿,这会儿都训多少天了,早把胃口给撑开了,所以都想着来食堂吃饭了,都说大锅饭好吃,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都得靠抢才能吃到能不香吗,你们学生会跟学校反映反映,别光想着招生,食堂都不够用了”
我在抄录下来的本子上划着那些打过电话的招聘信息,好多已经找到的合适的人选,只有一家没有人接听,是一家招聘兼职录入的杂志社。
“请客请客。”许小坏推门进来,坐到我旁边,看着我划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我刚才在教务处的公告栏上看到你的名字了,是一等奖学金。”
我松了口气,还好,之前的总复习,总算没有白白的在走廊喂了蚊子。
许小坏拿过我手里的笔记本:“你又在找工作?”
“恩。”我有些泄气。
许小坏突然扔了笔记本,往我身边靠靠,放低声音:“十八,你说实话,你觉得左手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我拿不准许小坏为什么会这样问,我还是非常警惕的看着许小坏:“挺好的啊,你又不是才认识他?”
许小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我就奇怪了,那个叫欧阳的,就是上中级会计课跟你坐在一起的那个长的还挺帅的男生,人家就帮你交了一次作业,你就送他一盒糖,左手帮你的,可不止这些吧?我也没见你送过左手什么?”
“那是,那是”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我感觉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许小坏有些幸灾乐祸:“十八,你说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感觉也是自私的,感觉谁好就会对谁好?”
“我,我要是给左手送东西,你肯定每天都跟我唧唧歪歪的”我有些恼,瞪着许小坏。
许小坏站起身,扁扁嘴:“你要是正大光明的送,我朝谁叽歪去?还是你心里有鬼。”
我张着嘴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不得不承认一点,许小坏有些话没有说错。
我想起之前左手帮我的种种事情。寒假的时候女生楼几乎清空,我不敢在女生楼住,阿瑟在校外租的房子暖气坏了,左手怕我害怕,拖着方小刀每天去阿瑟冰冷的房子陪我;暑假的时候,我在酒吧打工,每天下班左手都等我一起回学校,不管有多晚;酒吧中无聊的客人拿我寻开心,还是左手替我狠狠教训了酒吧的客人
左手真的做了好多事情,那些让我不得不感动的事情,在我认识他的一年中,左手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保全我。我有眼睛的,我也有感觉的,可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我和左手不做兄弟还可以做什么?我们真的就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十八十八,以后上统计学我们帮你占位置吧。”祝小希趴在桌子上热情的看着我。
小诺扁着嘴,在我另一边小声说:“假殷勤。”
我用手掐了小诺一下,朝祝小希和杜小兮笑:“那太谢谢了,如果方便的话给我占两个位置,我们坐一起的”
我听见嘈杂的饭盒声音,环视了一下大教室,发现大部分的学生竟然都把饭盒带在身边了?统计学老师还在讲台上孜孜不倦的写着公式:“同学们,这个公式很重要,是整个统计学”
开始有人用勺子敲饭盒,小诺八卦的凑到我耳边儿说:“看见没?食堂吃紧了,现在到了饭点儿就得靠抢,我不是每次都有运气能从别人的饭盒中抓到红薯和炸鱼的”
饭盒和书桌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故意的,还有勺子掉到地上的声音,统计学老师还真是够镇定,照旧不紧不慢的还在黑板上写着公式。
然后,有的学生竟然公然把饭盒放到书桌上,小声嚷嚷:“老师老师,下课吧,晚了我们没饭吃的”
已经开始有后排的学生猫着腰儿拎着饭盒,从阶梯教室的后门溜出去,随即,就像古时候升堂一样,大部分人的饭盒和书桌有节奏的碰撞着,响的稀里哗啦的,统计学老师正在写着的粉笔啪的断了。
“你们下课吧。”统计学老师弯腰捡起粉笔,背对着我们非常冷淡的说了一句,接着往黑板上写着没写完的公式。
然后,学生就跟炸开的马蜂窝似的,拎着响的稀里哗啦的饭盒,朝教室外面蜂拥而至,有的饭盒还摔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和小诺在食堂被黑压压的人群冲散了,我竟然还和学校的一个新来的单身老师挤到了一块儿,平时文绉绉的带着眼镜的老师这会儿也顾不上为人师表的斯文了。隔着三四个人就一个劲儿的喊:“炸酱面!卖炸酱面的!”
可怜老师个子还矮,在前排学生的后面连着蹦了好几下,嗓子都要喊哑了,卖炸酱面的大师傅也没正眼看他一下。
我看着食堂中还在军训中一色的迷彩服的新生,心里瓦凉瓦凉的,老天爷啊,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自从新生报道后,我连个像样的馒头都没买到过,每次抢到的馒头都跟得了黄疸病似的,据说发黄的馒头都是前一天剩下的馒头回锅的。
正想着的时候,有人在我背后撞了我一下,我饭盒上面的黄疸馒头划着漂亮的圆弧,飞了出去,我眼巴巴的看着那个飞向空中的馒头:“我的馒”
然后,我看见飞出去的病怏怏馒头被一只手抓住了,然后我看到了左手,我咽了下口水,终于把嗓子眼的话的说完:“馒头!”
“去那边吃吧,我占了位置。”左手把抓住的馒头放到我饭盒上,看了我一眼,朝就餐的位置走了过去。
我刚坐下,左手就拿走我饭盒上的馒头,我一惊:“我的馒头。”
“换一下吧,这个我抓过了。”左手把他饭盒里的馒头递给我,左手的馒头应该是当天新作的,看着健健康康的。
我还想说什么,左手已经掰开那个黄皮肤的馒头,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嚼着,好一会儿没吞咽下去,左手开始低头剥着馒头皮,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左手剥着馒头皮。
“看我干什么?”左手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长的象馒头吗?”
我避开左手的眼神:“不,不是,听人家说,剥馒头皮,穷舅舅家。”
“我没舅舅。”左手好像笑了一下,吃了一大口馒头。
我看了左手一眼:“你们宿舍的欧阳,我认识,我们一起上中级会计,老师抽查作业我没写,用了他的万能作业本。”
“是吗?”左手放慢了嚼馒头的速度,吃了一口菜,声音有些含糊:“欧阳没跟我说过,我只是知道他们这学期有中级会计。”
我刚想说什么,左手突然朝我身后的方向招招手:“欧阳,这边!”
我有些惊讶,转身看向身后,果然是欧阳,欧阳也看见左手和我了,迟疑了一下,笑着朝我们走过来,欧阳的运动服是淡蓝色的,他手里的饭盒竟然是粉色的,竟然还有hellokityy的图案。
“这么巧?”欧阳坐到左手身边,露着小虎牙朝我笑了一下。
我也笑:“饭盒,好像是女生风格的。”
“我表妹的,我们拿混了。”欧阳看看饭盒上的图案,有些不好意思。
“你认识十八也不跟我方小刀说下。”左手手里的馒头撕扯的细细碎碎的,落了一桌子。
我低着头吃饭,听见欧阳文静的声音:“什么啊?你一周才几天在宿舍呆着?”
我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吃着馒头和菜,我听见左手淡淡的说:“也是,我又不爱学习,在宿舍教室呆着也没意思,不是在外面混就是蒙头睡大觉,不像你们俩,都是好学生。”
“你瞎说什么啊?”欧阳好像拍了一下左手。
我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名字,转脸,看见祝小希兴奋的表情:“十八,你也在这儿,给!”
祝小希把笑着把一杯冰镇饮料放到我面前:“我多买了一份儿,这份儿给你。”
说完,祝小希笑着跑开了,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冰镇饮料,有些不知所措。
在新生欢迎会前一天,李遥真的来学校找我,我有些意外。
“十八,介绍朋友给你认识。”李遥笑着拍拍跟他同来的男人:“曲莫浮,我们学校文体部部长,他从小习武,我每次收到你的信,他都不相信是女生写的,说你的字体刚硬。”
曲莫浮身体修长,不知道是不是习武的关系,穿着白色的运动衫,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李遥介绍他的时候,他光是笑。
“你好,李遥的信都是我转给他的。”曲莫浮朝我伸出手,眼神象流动溢彩的阳光,不仅是温暖,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我也伸出手:“你好,你真的会武术?”
“会一点儿。”曲莫浮接着笑。
曲莫浮的手很柔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一句话,上善若水。
“十八,曲莫浮会的东西多了,他爷爷研究易经的,他还擅长测字,非常灵验,他看到你的字体就说了关于你的好多分析,文随意动,字体弥染阳刚之气,我觉得说的好准,他不当算命先生都可惜了”李遥压低声音朝我说着。
曲莫浮打断李遥,笑:“十八,你别听李遥瞎说,那都是小时候跟我爷爷学着玩儿的,没什么特别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着曲莫浮会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了,中国的某些文化就是这样,浸淫久了,人的内里就会受到影响,就像道家入门先练气,讲究吸取日月精华。
“明天晚上我们学校有新生欢迎会,你们在这儿看看吧。”我笑着邀请李遥和曲莫浮。
李遥睁大了眼睛:“赶巧了,一定得看。”
晚上,我带着李遥和曲莫浮去找左手和方小刀,安排他们睡在左手的宿舍,那个时候,同学之间串学校,都是睡在男生宿舍或者女生宿舍。
“你从校外带回来的男生,还让我和左爷安排他们住的地儿?”方小刀嘟念着,一副赖赖唧唧的样子,眼睛瞪的跟肿眼泡的金鱼。
我推了方小刀一把,压低声音:“你滚!”
李遥和曲莫浮打量着左手的宿舍,李遥笑:“还真是男生宿舍,跟我们学校一样。”
满宿舍只有欧阳的床位干干净净,靠着墙壁的暑假上,摆满了书籍,还有好多英文名著。我小心的坐到欧阳的床边,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呼啸山庄随手翻看,发现书里的一些英文下面标注着欧阳清秀的字体,写着关于单词的具体活用还有意译。
“你真的会算命?”方小刀有些挑衅的声音。
曲莫浮很温和的声音:“不是算命,不过是测字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信了,写出来的字也是虔诚的,你不信,写的字也是鬼画符。”
我抬头看向曲莫浮,左手斜靠着他的床铺,看向欧阳我手里拿着的那本呼啸山庄。
“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鬼才信。”左手冷冰冰的声音。
曲莫浮好像笑了一下:“那你要不要试试呢?”
“试啊!干嘛不试?”方小刀压低声音:“左手,你说个字,拆穿他。”
曲莫浮气定神闲的坐在书桌边,朝左手伸了一下手:“请!”
“‘北’,东南西北的‘北’。”左手犹豫了一下,冷淡的说出一个字。
曲莫浮眼神盯着左手:“想测什么?事业?爱情?还是别的?”
左手抿抿嘴唇,刚想说话,方小刀看着我的眼神一亮,突然转脸看向曲莫浮:“当然测爱情了,学生有个狗屁事业?爱情,就测爱情!”
左手皱皱眉,瞪了方小刀一眼,没有说话,曲莫浮的嘴角动了一下:“稍等。”
我伸长了脖子,方小刀也伸长了脖子,想看曲莫浮在一张纸上写什么,左手不屑的点了支烟。
李遥慢慢走到我身边,笑:“十八,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曲莫浮对易经领悟的有点儿不可思议。”
曲莫浮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纸,看看左手,又看看方小刀,最后看了看我,笑的有些神秘。
“‘北’字本意为背,为阴,从水,如论感情,我觉得是那种发展缓慢但是稳定的,像是背阴处有水露滋润的花儿,略苍白一些,但是感情法阵比较深,不过”曲莫浮平和的声音,象是寺院的钵磬儿,柔和,但字字入耳。
左手吐了一口烟,盯着曲莫浮:“不过什么?”
“不太好形容这种感觉。”曲莫浮也看着左手,笑:“‘北’本来字形是两个人相背,但是其从水,论感情应为合,相背却又相合?很奇特,有点儿意思”
左手掐灭手里的烟,有点儿冷淡:“最讨厌咬文嚼字的,烦!”
“我不问你有没有说对,只问你我有没有说错?”曲莫浮修长的手指娴熟的把手里的纸折成条状,笑着递给左手:“一人一字,一字一时,字随意动,意不过是心动,你收好。”
左手不屑的接过曲莫浮递过去的纸条,揉搓了几下揣到牛仔裤口袋中,嗤笑:“鬼才信。”
“十八,你要不要测个字?”李遥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避开曲莫浮的眼神,有些慌:“我,我还没想好,测,测就测财运的,财运。”
李遥笑出声:“还是你够实在。”
左手说他去外面租的房子,从左手宿舍出来,我有些不自在。
“喝东西吗?”我率先打破沉默的尴尬:“你喝什么?我去买。”
左手看看手表,没有说话。
“就啤酒吧。”我转身就往学校内的超市跑去,我一边跑一边松了口气,真是尴尬。
在学校超市,意外遇到祝小希和杜小兮,祝小希热情的朝我挥手:“十八。”
我心不在焉的朝祝小希点点头,拿了两罐儿啤酒结账。
“呀,你喝啤酒?”祝小希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辩解:“我给别人买的。”
“十八,学生会好玩儿吗?”祝小希依旧眨巴着眼睛,象个孩子的表情。
我利落的交钱:“好玩儿?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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