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来的亲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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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围墙垮了之后,我们在东边一个小镇刊了一则小小的广告:

quot我们家有两只小老鼠,安安和飞飞,一只五岁,一只一岁,谁能协助我照顾他们?供吃供住还有薪水,应征者必须有五分爱心、三分耐心、两分童心。quot

隔邻太太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我,摇摇头:

quot东德的人不会做事的!他们吃了四十年的大锅饭,一切责任由公家承担,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努力工作!quot

太太的丈夫摇头摇得更厉害:

quot你错啦!人家那边的人不像我们倚赖机器,还是习惯动手,说不定比咱们西德人还要勤快呢!quot

quot哈——quot太大眼睛鼓起来,quot你就不记得他们上班时候那个懒散的样子了!你不记得我们有一次跟别人去排队买香肠,那售货员让几十个人等着,自己去聊天了?quot

quot哎呀,那是因为他们是为公家做事,社会主义制度,当然不起劲嘛,现在不一样——quotquot可是——quot

两个人就在我家门口老松树下口角起来。

然后有一天,门铃响了,是电报,一封接着一封,来自那个东边的小镇。应征的信,成把成把地,塞进我们的信箱。电话却很少,因为东西线路缺乏。

每一份电报,每一封信,都有一种急切:

quot我的父亲失业了,母亲被遣散了,哥哥现在只上半天班,我则根本找不到工作,希望您给我这个机会quot

quot我今年四十多岁,马上要面临遣散。公司要关门了。这里是毫无前途,一片灰黯quot

还有一些企图雄伟的要求:

quot我需要这个工作。我丈夫也失业,他是否可能一并迁去,为府上工作?我育有二子,分别是十五及十八岁,可以都住您府上吗?quot

我很兴奋。一则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广告,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这一回,大概真可以找到好的管家了。唉,希望东德的失业问题越严重越好。

信件筛选之后,挑了几个人写回信,信中注明条件:吃住之外,我们还负担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她的净收入,大概有一千马克,很好的条件了。

我们等着。

那被我们选中的人,却没有一个愿意要这份工作:

quot哈哈哈哈quot从德东来访的亲戚纵声大笑,quot你知道为什么吗?quot

这是个可厌的亲戚,四十年来互不相识,围墙垮了之后,他常来,而且每次都是三更半夜闯来,事前毫无预兆,每次来都搞得家中鸡飞狗跳。

马丁第一次出现时,是八九年底,围墙刚垮吧,他开着一辆典型东德同胞开的quot拖笨quot车——你也知道关于东德制quot拖笨quot车的故事吗?

灰扑扑的十字路口,在西德,一只大耳短腿的驴子和一辆小quot拖笨quot碰上了。驴子惊奇地看了一眼quot拖笨quot,问道:quot你是什么动物?quot

quot拖笨quot回道:quot我是汽车!quot

驴子仔细地看看对方,抬起头说:quot如果你是汽车的话,那我就是一头马!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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