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归梦漏断人初(2 / 2)
“那就什么都别想。”阿瑟用力掼了一下手里的啤酒杯,吓了方小刀一跳。
我第二天上班,主要是跟小蓝熟悉咖啡的品种。
我翻开着设计的近乎完美的类似于菜单的精美册子,里面的画面美轮美奂的,各种咖啡的名字还有介绍,都充满了诱惑。
我小声嘟念着:“冰岛冰咖啡、午夜香吻俄罗斯冰咖啡、卡布奇诺冰咖啡、印地安咖啡、古拉索咖啡、啤酒咖啡、意大利泡沫冰咖啡、墨西哥落日冰咖啡、夏威夷冰淇淋咖啡、巴黎浪漫曲、彩虹冰咖啡、恋恋风情三合一冰咖啡、情人的眼泪、摩卡冰咖啡、摩卡冰淇淋咖啡、摩卡咖啡、椰子汁奶油块咖啡、法兰西斯冰咖啡、法国情人、热拿铁跳舞咖啡、玛其哈朵、瑞士摩卡可可咖啡、白与黑冰咖啡、皇家咖啡、维也纳咖啡、魔幻漂浮冰咖啡、黑玫瑰冰咖啡、黑白冰咖啡、爱尔兰冰咖啡”
我差点儿背过气去,我长长的喘了一大口气:“小蓝,你们店里这么多品种?”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海伦从国外回来的,刚开店的时候,品种还多呢,但是国内好多顾客都不认,所以临时撤了不少。”小蓝得意的跟我介绍着。
我合上宣传册:“就是说你们这家咖啡店,优势在于品种多?能有的都有了?”
小蓝摇头:“不是啊,我们还有特别服务呢”
“特别服务?”我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小蓝:“你是,是说,有那种?”
“什么啊?十八,你想歪了,呵呵。”小蓝笑着推了我一下:“有不少客人懂咖啡的,就像懂茶叶一样,他们会喜欢原生态的咖啡,就是自己动手,从磨制咖啡豆开始,然后我们提供包间和咖啡机,客人自己磨咖啡豆,自己煮,还可以聊天,每次咖啡煮好的时候,味道很特别的,喜欢尝试的客人要是不懂套路,我们可以教他们的”
我快速的在记录本上写着,感觉海伦咖啡厅的这个方法很有创意,可能自己煮的咖啡味道不见得有多好,但参与的过程肯定其乐无穷,就像某些餐厅推出的私房菜一样。
我听见大厅有人高声的喊着:“你们这儿最好的咖啡是什么?”
我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全身都是名牌的胖男人,用很高的声音喊着,男人的对面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的年龄不大,多说有二十二、三岁,穿的很性感,用手指把玩着放糖罐中的小勺子。
小可笑嘻嘻的拿着册子过去:“先生你好,我们这儿的咖啡有好多重,看你喜欢哪个口味了”
小蓝耸耸肩,小声笑:“又一个暴发户,最讨厌这种客人,脾气特别大,还什么都不懂。”
果然,小可手里的册子被胖男人丢掉,胖男人声音更高:“你听不懂中国话吗?你们最好的咖啡是什么?就上那个。”
小可依旧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先生,我没别的意思,咖啡适合不适合,是口味,跟价格没有多少关系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喝咖啡了!”胖男人有要站起来的架势。
小蓝赶紧过去,拽了小可一把,笑吟吟的看着胖男人:“先生您别生气,她是新来的,我这就给您上两杯拿铁咖啡,您稍等”
胖男人这才坐下:“这还像话,跟我较什么劲儿啊?我什么世面没见过?咖啡都不懂吗?就让她给我上!”
小蓝拽着小可到了后面,小可气呼呼的:“什么人啊?我有说错吗?”
“你少说两句,客人没有错的时候,我们赚的就是这份钱”小蓝劝着小可,有人喊小蓝,小蓝朝我笑:“正好,你让小可给你讲讲拿铁咖啡。”
小可看小蓝出去,突然从还没有刷洗的咖啡杯子中拿了一个,又四处看看,从架子上拽了一块擦桌子玻璃的抹布对着咖啡杯子擦拭起来,然后恨恨的嘟念着我听不清的话语,然后,我就看见小可把两个咖啡杯子递到制作间,朝里面甜甜的喊:“两杯拿铁咖啡!”
我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小可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哼,我不往里面吐口水就便宜他了!活该!”小可解恨的看着外间。
一会儿,咖啡好了,小可笑容可掬的端着两杯拿铁咖啡走出里间,我咽了下口水,小心的看着胖男人的方向。
“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不对,您的咖啡好了,要是不满意再叫我,我好给您换个口味。”小可的服务简直象天使。
胖男人喝了一口咖啡,点头:“恩,这才像话啊,你早这样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小可远远的,朝我诡异的笑着,我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怪不得人家说,最不能得罪是厨师,或者是餐厅服务员,不然自己吃进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中国流行那句话“吃完饭骂厨子”看来还是都吃饱了吃完了,万无一失的时候才能骂。
下午,咖啡厅的人不是很多,我开始摘录着特色咖啡的介绍。
蓝山咖啡:咖啡因含量很低,还不到其它咖啡的一半,是都市中众多咖啡小资们狂热喜爱的。蓝山山脉绵亘于牙买加岛东部。这座山之所以有这样的美名,是因为从前抵达牙买加的英国士兵看到山峰笼罩着蓝色的光芒,便大呼“看啊,蓝色的山”!从此得名“蓝山”只有在海拔1800米以上的蓝山区域种植的咖啡才能叫蓝山咖啡。
拿铁咖啡:是意大利浓缩咖啡与牛奶的经典混合,意大利人也很喜欢把拿铁作为早餐的饮料。意大利人早晨的厨房里,照得到阳光的炉子上通常会同时煮着咖啡和牛奶。喝拿铁的意大利人,与其说他们喜欢意大利浓缩咖啡,不如说他们喜欢牛奶,也只有咖啡才能给普普通通的牛奶带来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
爱尔兰咖啡:名字里就带着一阵威士忌浓烈的熏香,爱尔兰人视威士忌如生命,也少不了在咖啡中做些手脚!以威士忌调成的爱尔兰咖啡,更能将咖啡的酸甜味道衬托出来,让你在品味咖啡的同时感受到酒精的浓烈。一杯爱尔兰咖啡就像冬晨冉冉升起的太阳,它会让你全身很快泛起暖意,思绪也会不由自主地随意飞扬。享誉世界的蓝山咖啡,产自牙买加的蓝山山脉。
我听见咖啡厅的风铃响了起来,转头,没看见小可和小蓝,我抬头看向门口:“你好,欢迎光临”
木羽,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西裤,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淡蓝色的衬衫领口开着,木羽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挑着嘴角笑了,木羽说:“好久不见。”
我好一会儿没反映过来,小可笑吟吟的从里面出来:“你好,欢迎光临。”
木羽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依旧笑:“是世界太小,还是我和你都没办法永远离开对方的视线?”
小可狐疑的看我:“你们,认识?”
木羽坐到我对面,手指头轻轻的敲击着桌子,我识趣的站起身,小可微笑着看木羽:“木记者,还是黑咖啡么?”
木羽的眼神滑过我手里的记录本,泯泯嘴唇,露出一丝微笑:“拿铁吧,两杯拿铁,难得换换口味儿”
木羽停顿了一下,转脸看向小可:“小可,我可不可以请十八喝杯咖啡?会影响她的工作吗?”
“没有关系啊,十八不是我们员工,是因为要做咖啡厅的策划案才临时过来的。”小可笑,估计木羽经常来咖啡厅。
木羽转脸看我:“介意吗?”
“说实话,我挺介意的。”我冷淡的看着木羽。
木羽笑了:“你要是不介意,才不正常。”
我整理着手里的记录本,木羽习惯性的摸着他的下巴,盯着我手指上的戒指:“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戴这个东西。”
“我也没想到,你会自己跑来喝咖啡,看来你朋友真少,好可怜”我有些恶毒的回击着木羽。
海伦急匆匆的从咖啡厅外面推门进来,歉意的朝木羽走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北京的路就没有不塞车,我迟到了,我朋友对这次新闻发布会很重视的”
木羽站起身:“没关系,刚刚好,我也是刚到。”
海伦把手里文件夹递给木羽:“你先看看,一会儿我们路上接着讨论,我先去下洗手间。”
小可端着咖啡出来,把两杯咖啡放到桌子上,木羽朝我耸耸肩,笑:“幸好我一个人过来喝咖啡。”
木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小可,下次还是黑咖啡吧。”
海伦从洗手间出来,很明显,刻意打扮了一通,看着很得体优雅,还有些性感和妩媚,海伦利落拿起文件夹,木羽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嘴角,朝我笑:“下次见。”
“你们认识?”海伦看看我,看看木羽。
木羽朝海伦笑着点头:“恩,以前工作的同事。”
我毫无头绪的整理这记录本,除了小兰说的diy自己动手煮咖啡,我实在找不出特别的地方,我开始怀疑这个策划案我能不能做出来?
下午咖啡厅的生意清淡,不知道是不是周末的原因,我头大的翻着自己记录本上资料,看向小可:“小可,我突然发现我做不了这个文案了。”
小可龇牙的样子让我想到小米,想到小米我才发现,那个丫头跟我好久都没有联系了,小可嘿嘿笑:“你才来两天啊,别泄气啊,我刚来的那个月,我都不知道我可以坚持这么久的”
我也朝小可笑:“我总不能把你捡到钱特后悔的事情写上去吧?还有你没洗的杯子给那个暴发户的男人端上拿铁咖啡,恩,就叫都市中浮躁的咖啡馆,天使一样的女孩儿小可”
“哈哈,十八,你真有意思,你这么写,海伦会发怒呢,她很用心的经营这家咖啡厅的。”小可朝我做着鬼脸,年少纯真的年纪,连鬼脸儿都显得那么青春。
小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我一下,还有些兴奋:“十八,你看过我们咖啡厅的夜景吗?我觉得这家咖啡厅最漂亮的地方就是晚上,尤其是在咖啡厅外面看着里面的感觉,你会觉得里面的人好幸福啊,真的,你真应该在远处好好的看看咖啡厅的夜景,这叫什么?对,当局者迷啊,你光是站在咖啡厅这个局里面,你当然想不到更多了。”
我的心底燃起了一些希望,对啊,我怎么从来没想到晚上在咖啡厅的外面看看呢?
我去医院看奶奶,奶奶可以下床慢慢溜达了,我和阿瑟扶着奶奶在医院的草坪周围转了转,老太太坐到长椅上就不爱走了,阿瑟对着太阳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阿瑟皱皱眉:“谁想我了?”
老太太扁着嘴:“得了吧,你哪点儿省心了?那是别人骂你呢。”
阿瑟刚要说话,奶奶往地上一戳拐杖:“重孙子呢?我的重孙子呢?”
我笑出声,阿瑟张张嘴:“奶奶,你有我这么大一个孙子还不满足吗?我投降我投降,我去买酸奶,十八,你陪我奶奶聊会儿。”
奶奶刚想冲着阿瑟说什么,阿瑟撒腿就跑,奶奶恼火的看我:“你看这是我孙子吗?也不知道是谁家孙子,哪有孙子见了奶奶跑那么快的?”
晚上,我重新回到咖啡厅,大厦底层灯火辉煌,灯火绚烂的地方都是餐厅和咖啡厅还有健身会馆。咖啡厅的灯光是一种柔和的橘红,偏温暖的黄色,在夜里映衬着咖啡厅的招牌还有米色的外装饰,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贴切。
我有些激动,靠着大厦外面的停车场栏杆,飞快的往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温暖、安静、色调、细腻的音乐、咖啡质感醇厚的味道、城市的喧嚣、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觉得我的思维意识中有些混乱,这种混乱糅合了一种激动,我往咖啡厅靠近了一些距离,可以看见小可微笑的表情,还有喝咖啡的客人脸上有些惬意的表情,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仰脸看着大厦顶层墨色的夜空。
然后,我听见有小孩子的声音,低头,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牵着中年人的手,从咖啡厅门口路过,小男孩儿仰脸儿看中年男人,声音稚嫩的可爱:“爸爸,什么是孤独啊?”
中年男人宽厚的笑了:“干吗问这个?”
“我,我同桌小丽就说她很孤独啊。”小男孩儿脸儿仰的更高,我有些想笑。
中年男人恩了一声,声音柔和的完全符合一个父亲的标准:“恩,孤独吗,孤独就是你和爸爸在一起,但爸爸还是很孤独,懂了吗?”
“那,那你和妈妈在一起,也孤独吗”小男孩儿的声音不依不饶。
我慢慢坐到咖啡厅前面的台阶上,笑着把刚才父子俩的对话写到了记录本上,感觉刚才的场景温暖的一塌糊涂,原来父亲可以这样当?
停车场方向拐进来一辆车子,车前灯有些刺眼,然后熄灭,我听到锁车门的声音,抬头,看见木羽拎着资料袋,朝我走过来,木羽笑得有些诡异:“你竟然还在?”
我合上记录本,没有说话,木羽把手里的资料袋堆放到我旁边的台阶上,忽然笑了:“原来你和我一样,都很敬业,我也是刚结束新闻发布会。”
在木羽坐到台阶上的瞬间,我往旁边挪出一个空间,木羽浅色的衬衫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扎眼,有小飞蛾扑簌在上面,木羽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飞蛾,飞蛾慢慢飞走了。我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象催眠师的手指声音。
“小时候,大人骗我,说飞蛾翅膀上的粉尘要是不小心吃到肚子里,就会变成哑巴。”木羽的声音很柔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说一个跟他没有关系的故事:“后来,我真的不小心用抓过飞蛾的翅膀的手拿东西吃,我害怕自己变成哑巴,就不停的说话,说了三天,倒是没变成哑巴,不过我的嗓子哑了半个多月也没好”街边音像店,翻来覆去播放着莫文蔚的那首盛夏的果实: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我想起木羽没有喝完的那杯拿铁咖啡,我慢慢转脸看向木羽,木羽朝空气中吐了一口烟,看着大街的方向,好一会儿,也转过头看向我,木羽手指间的香烟无声的明灭交替着。
“十八。”木羽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就从来没这样看过我。”
我收回眼神,有些言不由衷:“有一句挺棒的台词,听说过没有。”
“是什么?”木羽依旧保持看向我的姿势。
“孤独就是,你和我在一起,但我还是很孤独。”我说。
冯小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非常匆忙,电话中我还听见夭夭歇斯底里的喊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的按照冯小北说的地址坐车跑过去。
我去到才发现是一家餐厅,刚拐过走廊,我就听见夭夭的嚷嚷声:“冯小北,你去死好了,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走廊中有服务员来回伸着脖子张望着,我推开包房的门,吓了一跳,冯小北双手牢牢的搂着夭夭的腰,夭夭在不停的挣扎着,冯小北把头紧紧的靠在夭夭后背上,冯小北颤着声音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紧关好餐厅包间的门:“怎么了?”
夭夭看见我,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流下来,委屈的看着我:“十八,我就该听你的,我早就该听你的,他是个骗子,冯小北他就是个骗子你给我放手!”
冯小北的眼睛也淌着眼泪,任凭夭夭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死死搂住夭夭纤细的腰身,把脸和头贴靠在夭夭的背上,颤着声音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想怎么着都好”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冯小北和夭夭:“你们,你们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夭夭愤怒的咬着嘴唇,冯小北忧伤的看我:“十八,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好好劝劝夭夭,”
“你混蛋!你无耻!”夭夭死命的踩踏着冯小北的脚,冯小北松开夭夭,夭夭推开我,我差点儿摔倒,夭夭摔了包间的门,跑了出去,我跟在后面追出去,就那么一会儿,我竟然就找不到夭夭的踪影了。我觉得回去问冯小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间内,冯小北衣衫凌乱,失魂落魄,抽烟的手指头一直都在不停的颤抖着,烟都燃到了烟蒂,冯小北还在发呆。
我拉了把椅子,坐到冯小北身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十八。”冯小北的嘴唇有些发抖:“我,我是真的喜欢夭夭的,我没说谎,我发誓。”
我盯着冯小北的眼睛:“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冯小北按灭烟蒂,颤抖着手,重新点了支烟,好一会儿,冯小北才艰难的抬起头看我:“安雅,找到可以配型的骨髓了”
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流淌在心理面的,到底是什么滋味,之前知道安雅的命不过是在捱着而已,就像差不多都成灰烬的炭火儿,只要最后光亮消逝,生命就可以用句号打住。虽然夭夭和冯小北的爱情都够残忍,虽然爱的也不够正大光明,但毕竟还是爱了,可是现在呢?那丝几近灰烬的炭火儿,又重新点燃了另外的炭火儿,那么不够道德的爱情和生命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我用力的用双手搓了搓脸,我怀疑我甚至听得见冯小北吸烟的声音,我看着包间的天花板,灯光很柔和。
“安雅家里卖了房子,为了凑手术费,我是安雅的男人。”冯小北开始自言自语:“之前,我把能花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安雅身上,我花的心甘情愿,特心甘情愿,我宁可自己饿着”
冯小北停顿了一下,声音开始嘶哑:“我以为我一点儿都不自私,其实”
冯小北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其实,我是知道安雅活不了多久,我他妈的也是自私的,和活着比起来,花那几个屌钱算个屁啊?”
“你打算怎么办?”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冯小北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了好几下,我看见有泪水从冯小北的眼角流淌下来:“之前我那么努力的对安雅好,不过是想安雅真的活不多久了,现在呢,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活的机会?安雅活了,可是我们之间的爱情早就死了,早就死了你明白吗?”
那天晚上,冯小北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我数过桌子上的啤酒瓶子,刚好10个,我非常怀疑冯小北瘦削的身材,到底把啤酒喝到什么地方了?
看着烂醉如泥的冯小北,我有些失落。大学的时候,很喜欢林清玄的一句话: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那个时候喜欢,是因为没有彻底的爱过,所以即使烂醉如泥,却不晓得酒到底有多浓?与情感无关的酒,喝得再醉,却都与浓稠无关。
我把冯小北送回家,冯小北哆哆嗦嗦的开了房门。
“冯小北。”在冯小北推门准备进去的时候,我喊了他的名字。
冯小北转身醉醺醺的看我:“还喝酒吗?”
我往冯小北身边走了两步:“冯小北,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恩,我知道我姓什么,我知道我家在哪儿,我也知道我住几层楼,我还知道用哪个钥匙来开门”
我点头:“那就好。”
我用手掸掸冯小北衬衫上的尘土,还拿掉了几片草叶,扳扳冯小北的身体,让他站的更直,我说:“冯小北,你像个男人一样,好好的站着。”
冯小北不自觉的站好,不解的看向我:“十八,你怎么了?”
我张开手掌,来回做了几下手指头的运动,还特意朝掌心吹了几下,以免手掌心有东西,冯小北的表情愕然,我飞快的用力的打了冯小北一记耳光,走廊中的声控灯啪的亮了起来。
“十八,你”冯小北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被我打的半边脸。
我笑:“没什么,刚才这一巴掌我是替夭夭打的。”
冯小北愣神儿的时候,我对着他的另一边脸又是一记耳光,楼下的走廊的声控灯啪的亮了起来,冯小北双手捂着脸:“十八,你”“这一巴掌,我是替安雅打的。”我接着笑。
再去咖啡厅上班的时候,我没有再接着穿工作服,而是坐在角落中整理着想写的东西。
我有些心神不宁,我去找夭夭,夭夭不在家,手机关机。打电话给许小坏,许小坏也不接电话,找小诺,小诺之说了一句话,小诺说:“放心吧,死不了。”
之前打冯小北的两巴掌,用力过猛,我的手心都还在疼。
转脸看咖啡厅外面,强子佝偻着身体推门进来,上午强子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找我谈谈,说冯小北的事情,我很想听听强子能说出什么让夭夭不恨冯小北的理由。
强子一屁股坐到我对面,流气的朝小可打了个响指:“来两杯柠檬水。”
我看着强子因为吸烟过多锈迹斑斑的门牙,小可送过来柠檬水,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强子,小可不停的看着我的眼神,我终于明白她的含义了,小可的意思是:这个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十八,听说你们哪儿的餐饮街又开了两家歌厅,小姐都挺漂亮的。”强子朝我龇牙。
我没说话,强子来劲儿了,笑得有些下流:“前几天我还领了俩哥们儿去那儿爽了,不跟你吹,我一个人找了两个小姐呢”
我冷淡的盯着强子猥琐的表情:“强子。”
强子讪讪的笑:“听着呢。”
“第一,我只能说,那俩小姐摊上你命儿真是惨,我心里都跟着不落忍”我真的很想抽强子一顿。
强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有得卖就得有得买,人家小姑娘大老远的跑出来做生意,容易吗?要不碰上我们哥儿几个败家的,还怎么混饭吃?”
我冷笑:“第二,你找我不会就是说小姐的事儿吧?”
强子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正事儿,咱说正事儿,十八,这个给你,小北让你转交给夭夭,小北找不到夭夭。”
强子把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信封有些厚度。
“冯小北写这么厚的忏悔信?”我狐疑的看强子。
强子舔舔板牙,朝远处的小可笑:“哪儿呢?这是钱,小北手头所有的钱大部分拿去给安雅治病,这部分钱是小北给夭夭,小北让我告诉你,他对不住夭夭”
我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我皱眉:“冯小北当夭夭是什么?出来卖的?”
“不是”强子习惯性的拿出烟,叼着烟的嘴巴漏风,说得含含糊糊,小可板着脸过来:“对不起先生,咖啡厅不让抽烟!”
强子把烟放回去,龇牙朝小可笑:“哎,知道了,姐姐。”
小可厌恶的走开,强子转向我,放低声音:“十八,你别那么刻薄,小北这次真的以为安雅玩完了,所以真是等着安雅走了以后和夭夭好好过的,谁知道会出了这种鸟事儿”
“要知现在,何必当初?我早就警告过他了!”我冷冷的瞪着强子。
强子避开我的眼神:“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最多就是找*****,你把钱给夭夭就行了”
我把信封推给强子,一个字一个字说着:“你让冯小北自己给夭夭送过去!”
快到下班的时候,海伦主动请我喝咖啡,我有些受宠若惊,通常在优雅的女人面前,我会紧张,要是这个优雅的女人还带着知性的美,我不仅会紧张,还会语无伦次。
“十八,你干吗这么紧张?”海伦用小勺子搅着咖啡,朝我优雅的笑。
我手一哆嗦,糖罐儿中的方糖块儿唏哩哗啦的掉到咖啡厅中,海伦扑哧笑出声:“你哪是喝咖啡啊?还不如直接吃糖好了。”
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我有些紧张。”
“十八,你也体验两三天了,找到感觉没有?”海伦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实话实说:“其实,我还是有些茫然。”
海伦点点头:“恩,也没什么,不过还好,你和其他的文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是不是我看着不象?”我有些心虚,这年头儿要是说自己是艺术家就一定要留大胡子,打耳洞什么的,貌似我体貌特征实在不明显。
海伦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咖啡:“之前的文案,接了案子后,会到我店里点最贵的咖啡,最贵的西点,差不多吃了一个遍,然后才会开始想,你这几天,除了喝里间的矿泉水,就没品尝店里咖啡,所以我觉得你有点儿特别”
我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海伦,其实我吧,是怕写不出来东西,到时候你会找我要成本,所以不敢吃”
“呵呵,十八,你真逗”海伦忍不住笑出声。
我也笑了,海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认识木记者?”
我愣了一下:“哦,也不是,很熟,之前上班的公司在新闻发布会上请过他。”
海伦小口小口的泯着咖啡,似笑非笑:“是吗,我感觉你们很熟哦。”
“不是啦,没那么熟。”我低头搅拌着放了过量糖的咖啡,笑:“你们,很熟?”
“还行吧。”海伦一个习惯性的歪着头动作,耳环好看的晃动着:“现在戴金戒指的女人少了,一般都是太太们戴,还要在上面镶嵌珠宝,做成雍容华贵的样子,你的有点儿单薄了。”
海伦手指上,是一款铂金戒指,完美的光泽只属于骄傲的女人,我看看自己手指上细细的简简单单的金戒指,也笑:“哦,已经不错了,就这我还想着哪天偷偷拿去卖呢。”
“呵呵,十八,你真幽默。”海伦又笑了:“恩,我下午有约,改天和你聊天,对了,和你聊天很开心的。”
海伦看看手表,朝小可招招手:“买单,零钱等我回来再给我好了。”
海伦把钱放到桌子上,朝我笑笑,转身走出咖啡厅
海伦走后,我坐到角落里,开始构思文案,想了好几个思路,我都不太满意。
小可给我端过来一杯柠檬水,嘿嘿笑:“这个杯子我刷过的,还有啊,柠檬片我不收你钱哦,这可是十元钱一片呢,大编辑,你可得在文案中写写我哦。”
我忍着笑:“你当是写散文还是写小说啊?这是广告文案好不好?”
小可朝我吐吐舌头,小蓝在里间喊小可。我转脸看着咖啡厅外面,太阳落山了,柔软的余晖洒落在停车场,大厦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停车场有一半以上的地方是阴影,突然感觉这个时候的咖啡厅,真的很有家的感觉,象一间大大的卧室,墙壁上涂满了暖色调的油漆,很懒散。
我刚要收回视线,我竟然看到了木羽,木羽穿着深蓝色的西裤,白衬衫,一只手在裤子口袋中,另一只手拎着文件夹,从大厦门口的方向走向停车场,我下意识的看看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木羽走着走着,慢慢停下了,转身往大厦方向走,走的很慢,好像在想什么,走了一会儿,木羽站住了。又往停车场走,走了没几步,又再次回头朝大厦方向走,走了一会儿,木羽有一次站住,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没动地方,然后木羽还是朝大厦的方向走去。
我收回眼神,奇怪的摇摇头,不晓得木羽到底在想什么,猜这个男人的心思,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我想到了一点儿文案的思路,飞快的在记录本上写着要点,咖啡厅门口的风铃想起,小可天使一样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您好,欢迎光临。”
我听到我对面椅子被轻轻拉动的声音,我慢慢抬起头,看见木羽带着笑意的脸,只是那张脸上的所有表情,我从来就没看透过。
木羽很自然的拿起我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我皱眉:“哎,那是我的!”
“哦?你的?”木羽的眼神中明明就流淌着他早就知道的表情,我最讨厌木羽挑着嘴角笑的表情,可他偏偏就喜欢那么笑,而且还经常那么笑,而且还笑的很招牌。
我冷淡的盯着木羽那种光滑的无法看到脸部皮肤以下的表情,木羽泯泯嘴唇,笑了:“别这样看我,我会有想法的。”
“你来干什么?”我合上记录本。
木羽朝小可招手,稍微提高了下声音:“小可,黑咖啡。”
“我出了电梯,突然很想喝咖啡,所以就进来了。”木羽解开了浅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表情轻松的想是在享受夏威夷海岛的清风。
“是吗?”我嗤笑:“你一直都改不了张口说瞎话的德性,刚才我明明看见你出了大厦,然后又返回,走了几步又往停车场走,后来谁知道你怎么返回来到咖啡厅了”
小可端上来黑咖啡,木羽转脸看向咖啡厅外面,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顺着木羽的视线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十八。”木羽转脸看我:“我不知道你会在海伦的咖啡厅工作多久,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创造一个能遇见你的机会,都很为难,我自己都觉得理由找的牵强。”
木羽停顿了一下:“就像好多年前你说过纯净水的保质期,纯净水的保质期不过两年,而我是没有办法法和你做纯净水的关系,纯净水的关系不会让我感觉理由牵强,刚才我是想走,可是我会想你还在不在咖啡厅,我甚至不能告诉自己我想进来看看你,我想走开,却又在犹豫中,最后我跟自己说我来咖啡厅就是喝咖啡而已,如果你在,那不过是凑巧”
我低着头看被我写的乱乱的记录本,没有说话。
“试试黑咖啡吧。”木羽把他眼前的咖啡推到我面前:“我喝了好多年,却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味道。”
“虽然知道不该见面,但还是想见你,即使什么都不做。”木羽站起身,朝小可招手:“小可,咖啡先记到我账上,明天我一起给。”
小可天使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好的木记者。”
我看着眼前的咖啡发呆,有些无意识,我听见咖啡厅门口风铃响动。
咖啡杯子氤氲着苦涩的咖啡味道,象涂抹了蜂蜜的巧克力,我机械的挑了一块方糖块,方糖块顺着小勺子的方向,滑到咖啡杯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扑簌的声音。
“哎,哎”郑铎的手指头在我的眼前来回晃了几下,我回过神儿。
阿瑟烦躁的点了支烟:“不行,我奶奶根本不喜欢老郑头,今天老太太还跟我说,老赵头儿为什么天天说鸟语?老赵头儿说好肚儿油肚儿啊,你猜我奶奶说什么?我奶奶说北京最有名儿的就是爆肚冯,啥时候开了个好肚儿油肚儿啊?”
我扑哧笑出声,郑铎也笑了,阿瑟皱眉:“馊主意。”
“还挺难办。”郑铎抹抹脑袋:“我寻思吧,老头老太太挺好凑合的,看顺眼就行了呗”
有人招呼郑铎,阿瑟有些自言自语:“实在不行我就绑架了老太太,把她绑到澳洲,她又不认路,还能怎么着?”
我有些发呆,阿瑟敲了一下我的脑袋:“问你话呢。”
我哦了一声,阿瑟眯着眼睛看我:“小柏又出差了吧?每次看你饿得满脸菜色就知道小柏出差了。”
“恩。”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小柏真的出差了,我在家从冰箱的第一层看到最后一层,从冷藏室看到冷冻室,然后又把冰箱关上,我看冰箱像个怪物,估计冰箱看我更像个怪物。
“决定嫁了?”阿瑟打量我手指上戒指。
我打量着酒吧的热闹,笑:“阿瑟,你觉得爱情和婚姻有什么不同?”
“爱情和婚姻?有什么不同?”阿瑟重新点了一支烟,愣愣看着吧台:“不同?爱情没有结婚戒指,婚姻吗,可以堂而皇之的在离婚的时候分走对方的一半财产?”
我喝了一扣啤酒,接着笑:“爱情就是,你明明知道心跳的厉害,却不想继续下去;而婚姻则是,你明明知道心跳的不是很厉害,可还是会想坚持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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