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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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说:“你别画了,认什么真哪?看我,从到这儿,就没写过作业,不照样混吗?”

“我是用钱来买知识的,不是买文凭的!”

一个月后,栩如成了老师常向其他同学推荐的样板。

栩如说:“我五岁那年,爸爸死了。我的妈妈偏爱我的姐姐,姐姐长的漂亮,像妈妈,上眼皮双出了好几层,妈妈从来不让姐姐干活。妈妈不喜欢我,她的心里苦闷时,就拿我撒气,打我,骂我,说我长得像那个死鬼。爸爸的坟,她很少去,她恨他。她说,他走了,扔下她不管,她遭的罪少吗?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爸爸造成的。每年的清明节,是我一个人给爸爸上坟。我害怕,但是我不能不管我爸爸。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可好了!他是最疼我的人,他从来不对我发脾气,我印象最深的是爸爸背着我,我朝爸爸笑,爸爸扭过头来朝我笑,爸爸的背好宽,好温暖!没有了爸爸,我的生活失去了欢乐。我爱看灰姑娘,每次看,每次哭,我多像她呀!

“有一年,一个男人上我们家,给我们买了裙子、玩具,妈妈问我和姐姐:‘你们喜不喜欢他?喜欢,就让他留下来,和我们组成一个家庭;不喜欢呢’我们说:‘是的,妈妈,我们不喜欢他!’我们又哭又闹,那个男人摇着头,叹着气,不来了。

“妈妈再没有提起过那件事,妈妈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别的男人。

“我的姐姐找了一个人家,过的不好。我姐夫爱喝酒,醉了就揍我姐;醒酒了,说两句软话,姐姐又回去了。我说我姐姐没志气,‘他打你,你还跟他过?’我姐姐说:‘那有什么办法?他养着我,我得靠他吃饭哪!’我说:‘你长两只手是干什么的?你不会自食其力呀?你可以去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姐姐说:‘我的文化不高,没有技术,没有特长,啥也不会,上哪儿去挣钱?’我说:‘你可以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她说:‘我脑袋笨,什么也学不了。’

“我最放不下的是我的姐姐,我想把她带出来,让她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谁也不能靠,只有靠自己!”

极其简朴的栩如,除了房租,每个月的生活费仅为五十元,一天吃一碗刀削面都不够。她说:“我和妈妈比,花的还算多的呢!一年到头,妈妈连两百块钱都花不上。”望着惊疑的我,她补充着说:“在农村,粮食和蔬菜自己家种,几乎不用买。”

可这不是在家,是在北京,哪儿不花钱能行啊!难怪嘛,一到吃饭的时间,就见不着她了,快上课时,她又装着吃饱的样子去学校了。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如同干草的头发掉得就剩下大拇指般粗细了。

为了能吃上饱饭,她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利用每个大礼拜的下午,到一家服装店打工。老板说,不给工资,管一顿晚饭。她拚命地工作,一个下午,能做四条裤子,熨两件衣服。老板娘看她手脚麻利,餐桌上会加些鱼和肉,犒劳犒劳她。

栩如称那家老板娘为师傅,可她叫得再甜,人家也不愿意把真东西传给她。她向我提起这件事时说:“如果师傅和我的算法不同,我就偷偷地把她量的尺寸和裁剪时的数背下来,回到宿舍,我自己一点一点的推。有时,为了弄明白一个数,我要抠上好几天。时间长了,我摸索出了不少窍门,这是在书本上很难找到的,我也很感激我的师傅。”

入秋了,栩如在洗着两件衣服,一件是鲜红色的羽绒服,一件是深蓝色的绵布上衣,我问她:“你买的?”

“是,在旧货市场,才花二十五块钱。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怕她们取笑我。刚才,我用热水烫了一下,消消毒,洗干净了,像新的。给妈妈和姐姐寄去。”

那二十五元,她是怎么从嘴里省出来的呢?

一年的学习快结束了,胖胖讨好地说:“栩如,求你点事”

“什么事?”

“我想买些布料,让你师傅给做几件衣服。”

“我得问问人家,手工费你给多少?”

“管它呢!不给又能怎样?她又不知你的老家在哪里,就是知道了,隔了几个省,她会为那几个钱找你去要呀?”

“你怎么能那样!如果是我自己的店,白给你做二十件都行,但那是别人家的。做人要讲个信用,我不能因为人家找不到我而失去基本的原则。”

“咱们还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呢!”

“我在什么地方都得对得起这一撇一捺的‘人’字!”

胖胖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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