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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赵庸实在想不起什么见面的理由,他怕见到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车马劳顿,本打算顾及主父的身体状况,却被他催促着硬生生五天就来到了这里。慈城本是中山之地,原叫下兹城,后被赵灭掉后改名为慈城,而祁燃,就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生活着。

一行人乔装改扮,化作游商模样,给了村中一所农户好些银钱,便客居在他的家里。这户人家正好居住在祁燃家的东面坡下没多远,一仰头,就能清晰地看到他家的院落。

赵庸一行人来到的时候,正值日落时分,坡上的小小院落烟囱里飘出了袅袅炊烟,被修剪的还算整齐地篱笆环抱着三间小土屋,显得分外静谧又柔暖。赵庸兜着帷帽,却没有进房休息,而是站在路边,等着绵长幽幽地夜挥着手将一切用醇黑笼罩,他仍然没有移动,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双腿想站定在那里,等待着等不到的将来。

第二天,天色薄薄,暖煦晨光熹微,而一家之主早已经起床劳作了。远远的,面目并不可见,但是赵庸却仍然能看出那弯腰曲背的在院中菜地里挖土豆和红薯的背影是那个了不起的男人,那个曾经让自己变得不一样,变得越来越复杂的男人。晨雾薄薄散去,男人早已经挑起了菜篮走出村去,看样子是要去城里卖菜。而家中的女子围好了头发,煮好了早饭,喂饱了两个孩子,收拾了碗筷,正在躬着身子用力地摇着辘轳,一个女子袖子撸到上臂系在肩膀上,两个手臂瘦弱却有力,看样子是常常干这样的粗活。而大儿子已经有六七岁的样子,挽着袖子头发剪的短短的束在头顶,端着盆子去喂鸡鸭,蹦蹦跳跳的竟然和家禽玩成一片。二女儿方才四五岁,则接过娘亲挑出的水来蹲在井边和娘亲聊着天,挥动着小手熟练地把碗筷都刷干净了。待到天色大亮,大儿子就背起书包欢快的跳出小院,去书院温书了。而二女儿则乖巧的解开了院里拴着的那只山羊,像个小大人一样走在前面引着路,那头羊也乖巧的跟着,趁小丫头不注意偶尔偷口路边的草吃,小丫头也不拉扯它,就随它吃着,吃光那一片再继续走,看样子是要到那河边去放羊。而她的娘亲则在家里带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儿子,听说还只有不到一岁大,离不开人照料,所以才在家里顺便做做杂活。

明明,不管是织锦抑或是制药,都不需要活得这么辛苦的。

他命人不要跟随,自己则慢悠悠地跟上了那个放羊的小丫头。待到他走到河边的时候,那小丫头正爬到树上,叼着发髻在哪儿拨弄着干枯的树枝,然后双手抓着一根低一些的树枝悠悠荡了起来,一点儿女孩家的样子都没有,看到了靠近的赵庸,倒是一脸好奇,扑拉拉的抖着脚,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自己。这女孩长得像他爹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初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光也是这么干干净净的。

“老伯你要干嘛?”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

“小妮儿,你不是该先问问我是谁吗?”

“你不是村里人,所以你是谁和我也没关系。”

“呵呵…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蒽,是村里祁家的女儿。”

“哦,”赵庸满意的点点头,走进那只正埋着头抛着薄雪下的枯草的羊,“你今年有五岁吗?已经可以一个人放羊了?”

“我过了年就六岁了哦。”小女孩气鼓鼓地说着,一跃松开了树枝跳在了赵庸身边,充满信心的昂头挺胸证明着自己已经很成熟了。

“是吗?”赵庸蹲下来,摸了摸这小丫头的头,不知怎的就觉得很亲昵,“你名字很好听啊,谁取的?”

“爹取的,哥哥叫祁籽,我叫祁蒽,因为娘亲叫籽蒽。”

赵庸微微愣了一下,转瞬才继续问:“那你弟弟呢?”

“爹说让娘取名,娘给他取名叫邕(yong),祁邕。”

“嗯?你爹没阻拦吗?”

“为什么要阻拦,娘不识字,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爹就取了个水绕着的城的那个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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