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42具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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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市第二人民医院。

亮着红牌的手术室门前,弥漫着浓重的酒精和消毒水味。熟悉的场景重叠,令孟祈安想到很久以前,他也是在这样的地方送走孟竹心的。

孟祈安坐在冰冷铝制的公共长椅上,左侧是闻声先到的赵影钦,宁屹洵正站在不远处,在医生递来的家属知情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赵影钦一副看戏的吊儿郎当样,挨着椅背笑道:“洵啊,是不是还有治愈的风险啊?”

“噗。”孟祈安被他的发言戳到,手肘撑在双腿上捂住整张脸,笑得脊背微抖。

宁屹洵靠着孟祈安坐下,手自然而然搭在他后腰处,一本正经地回应赵影钦:“治愈的风险还是有的。原本要让他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的,现在看来估计要保外就医,监外执行了。还算便宜他了。”

许竞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弃子,当下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偏激行为。只是哀求李秘书替他转达宁睿谦,能否再给他最后一次商讨机会。

他态度良好,宁睿谦想着他也说不出什么花来,为了打发掉这个麻烦,最后再见一面也无妨,结果没想到就是最后这一面出了大事。

许竞的精神状态早已岌岌可危,用刀挟持宁睿谦后,逼迫他给自己的账户汇款。

宁睿谦当惯了上位者,从前也是练过的,怎可能轻易屈服。趁他不注意挣脱了束缚,却没想到许竞是个不要命的,扭打之中双方都被捅了一刀,宁睿谦还被他踹了一脚腹部,从楼上滚下,太阳穴上方磕到大理石角,昏迷不醒。

医生给宁屹洵提前打了预防针,说病人估计有百分之八十会患偏瘫或沦为植物人。

“防你防了十几年,这下好了,都是报应啊。”赵影钦乐得想当场鼓掌,看向宁屹洵侃道:“今后多多关照啊,宁总。”

宁睿谦这个一把手出了事,阳晟集团这块香饽饽自然要落到宁屹洵手上了。

赵影钦并不知道宁睿谦利用阳晟做的那些事。如今宁屹洵把罪证送了上去,阳晟早晚是要被查封宣告破产的,甚至还有可能牵扯到曾经占股的宁屹洵本人。

“恐怕得让你失望了。”宁屹洵笑着摇了摇头。

“嗯?”赵影钦疑惑,没意会到他想表达什么。

孟祈安挺直身子,抿了抿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个……阿洵要和我私奔离开望京了,所以早就把公司股份捐了,以后怕是不能给你提供什么便利了,不好意思啊。”

赵影钦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嗽,他瞠目结舌,来回指着他们俩,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们,宁屹洵你疯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你跟我说你捐了?!你这什么级别的恋爱脑啊?”

他的音量不自觉拔高,惹得路过的护士频频向他们投来责备的目光。赵影钦这才捂住嘴,瞳孔中的炸裂丝毫没有半分削减。

宁屹洵闻言也一怔,没想到孟祈安谎话张口就来,瞎扯得跟真的似的。不想和赵影钦透露太多,他只能跟着点头。

“操……”赵影钦捂着嘴低低骂了声,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冷哼道:“你俩合伙诓我呢吧?我不信。”

宁屹洵低头,右手握拳,碰了碰鼻尖,无谓道:“你可以去查,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孟祈安眨眨眼,从厚重的羽绒服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机票行程,转了个屏幕送到他面前:“我们月底就走,去云滇。”

“嘶……你们谈恋爱的人脑子里是不是都有泡啊……”赵影钦不可置信,“腾”地站起身,盯着他俩,想到宁屹洵随随便便就把股份捐了,实在是气笑了,蹬着他油光发亮的皮鞋离开了医院。

“他怎么这么好骗……”孟祈安思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扯了扯宁屹洵的衣袖。

“傻呗。”宁屹洵笑,伸手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生怕医院的寒气入侵,把刚养好感冒的孟祈安又给冻病了。

“娇养大少爷,没什么心眼子。知道的少也挺好的,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纷争。”

处理好医院和警局内的一系列事务,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儿子饿了一整天,还错过了今日放风的时间。听到开门声,就冲过来可怜兮兮地围着人嘤嘤叫。小狗不会看钟表,但小狗有自己的生物钟,比如到某个点该开饭,到某个点该出去玩,它是有感应的。

自从孟祈安搬来和宁屹洵同居后,晚上遛狗必须两个人一起,否则儿子就会杵在门口,怎么叫不肯走。

孟祈安的工作弹性较大,常常需要加班。有时周末窝在位子上改一整天的稿子,晚上犯懒不想动,宁屹洵就想让他多休息,遛狗的时候就不会特意叫他。但儿子偏不干,一辆大狗杵在门口,看不到人就开始汪汪叫。孟祈安心软,五分钟内必然会出现在门口。

今夜也是如此。

“都是你宠的,让它养成习惯了。累了不用逞强的,我自己也能遛。”宁屹洵牵着狗,和他并排走着。

夜深人静,一片浓黑苍穹之下,暖黄的路灯照耀空旷的马路。柔光伴着星辉洒了一地,拉长的影子时而重叠。

孟祈安抬头寻被乌云遮挡的月亮,绽开唇问他:“你不喜欢我和你一块散步?”

宁屹洵眸光一瞥,看到他灰色毛线帽下微扬的脸,想起他并不是一个有十足安全感的人,倏而心下一紧,空出的那只手去牵他:“当然喜欢了,就是看你太累了,怕你累着。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干嘛那么紧张,我就随口问问。”孟祈安用拇指指腹摩挲他手背,笑道:“和你一起怎么会累。”

他只是觉得当下的一切都梦幻得不太真实。他从小没有妈,爸也不像个爸。后来给他找了个后妈,后妈生下孟竹心后就跑了。孟祈安好像永远生活在一个有缺口的圆里,这个口被补上,那个口就会破掉。不完整,不圆满,他的生活也是缝缝补补依旧破碎的。

孟竹心会是天上的哪颗星星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他想告诉孟竹心他有好好活着,他现在过得很好,特别幸福。

孟祈安希望孟竹心不要在天上替他急得团团转。

年少时曾经幻想过,如果他以后有家,是会在小县城里的平房里安逸一生,还是会在大城市的城中村里努力拼搏……

现在“家”在他的世界里具象化,只要他和宁屹洵还有他们的小狗在一起,那就是他的家。

辗转五年,兜兜转转还是绕回彼此身边。

爱还是需要再次回头的勇气,才让他们没有再错过。

宁屹洵看着蹲在路灯光影下,捧着自制版便携碗给狗喂水的那团可爱身影。

五年前扎在心脏与血肉融合的那根锐利尖刺或许在再次遇到孟祈安时便已自动软化,被身体吸收了。

手机来电铃响,宁屹洵看了一眼,是宁昇打来的。

孟祈安也听到了,仰头同他对上目光,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喂。”宁屹洵接通,垂眸盯着水泥地面,语气淡漠。

“屹洵,睿谦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嗯。”

“我没想过睿谦会做那样的事,你……”宁昇叹了口气:“但你也不应该,那么狠心……他毕竟是从小照顾里长大的哥哥。”

宁屹洵笑出声,好看的眉眼在暖光下愈加熠熠生辉:“他故意设计车祸杀我,我这也算狠心?况且本就是他犯了错,就算没有我揭发,也会有别人。”

宁昇沉吟片刻:“阳晟没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爸爸妈妈可以陪着你。”

宁屹洵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回答得利落果断:“我不会去,也不需要你们陪,我自己有家。”

他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从未出现,到现在居然能冠冕堂皇地说出可以陪他这种话。

太虚伪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和妍妍的婚事……”

“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宁屹洵以十足的耐心和他解释:“我有爱人,他是男的。和你说只是想通知你一下,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我过得很好,不用操心我。”

出柜出得无比丝滑。

“你!”宁昇听到他一连串的发言,气得火冒三丈,语气都变得生硬:“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喜欢男的,我很爱他,就这样。”宁屹洵简单复述:“没什么事别打电话了,要不然你们还是进黑名单躺着吧,换多少个号码都没用。”

“……”

没等对面回答,他便挂断了电话。

心情愉悦且轻松。

孟祈安听得清晰,惊诧得嘴一张一合,愣得说不出话。

“过来。”宁屹洵轻声喊他。

孟祈安牵着狗绳,跟踩在云里似的,飘飘回到他身边,又再次被牵住。心头甜丝丝的,整个浸在蜂蜜罐里。

“你怎么知道我月底休息?云滇机票都提前买好了。”

话锋转得飞快,孟祈安眨眨眼:“看到你日程表写的。你不是说想看日照金山么?我陪你一起去。”

宁屹洵忽而想起某日他随口吐槽望京的冬日又干又冷,除了雨就是雪,很想亲眼去看看传闻中的日照金山。

他竟然记下了。

宁屹洵想了一会儿:“那我找个当地的摄影,到时候给我们拍张照好不好?”

以前留下的照片太少,以至于现在他总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记录定格某些特殊的,仅仅属于他们俩的画面。

“好。”孟祈安点头:“儿子可以寄养在凌晨家,他念叨好久了,还问我们什么时候还出差,把狗送他家陪他几天。”

“还有这好事?那马上送走吧。”宁屹洵毫无留恋,他嫌儿子占用他们二人世界的时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了云滇之行,接下来的日子,二人都在疯狂加班加点赶完手里的工作。

有时为了提高效率,甚至会选择在公司过夜。见不到面的时候,日常惯例是闲暇时会煲一通电话粥。

但孟祈安发现宁屹洵最近似乎变得很神秘,午休时间,他喝着宁屹洵给他点的芋泥啵啵牛乳,随口问他在哪儿在干嘛时,他回答得很模糊。

“在外面。”

“在做一个东西。”

孟祈安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感到愤怒:“宁屹洵,你还爱不爱我?”

宁屹洵停下手里的活,轻声哄道:“我当然爱你了,我每天都很爱你。我只是在给你准备惊喜,惊喜说出来了就不能算是惊喜了。”

孟祈安嚼着黑糖珍珠,勉强接受了他给的解释。

云滇的省会城市被誉为云上春城。与望京四季分明的气候不同,春城却如其名。四季如春,花卉常开,还拥有全国最大的花卉市场。

“春城还真是飞花不谢。”孟祈安由衷感叹,走到哪都是花。一起逛了大半圈,他最后还是挑了几支月白色和淡粉色的铃兰花,想着要给民宿房间床头柜上的白瓷净瓶里添点色彩。

“这么喜欢铃兰,要不要再给家里多添几盆?”宁屹洵问。

上回从雾城抱回去的那盆铃兰草长势正盛,除了儿子会时不时去啃几片叶子故意搞破坏,其它一切如常。

“当然,铃兰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它是幸运之神!”孟祈安把零散的单花凑成一串,认真点头:“但多添几盆还是算了,我怕养不好。”

他之前还差点把那盆养死。

“好,都听你的。”宁屹洵在众多品种的鲜花摊位前挑了几支粉玫瑰,伴着白色的满天星给孟祈安扎了一束花。

虽然这些无根的花生命值不长,也带不走,但这几天能放在床头柜上摆着也是赏心悦目。

春城是历史古城,街道建筑多充满古城色彩,与望京和西岭的“古”不同,他沉淀了多种不同类型的地方民族文化叠积层,并留下了大量物化或非物化的古代文化遗存。

他们订的民宿也是在古城区中心,民宿不算大,属于自建的二层古典式楼房。民宿老板和他们年龄差不多,是本地人,每天就是看看店,喝喝茶,养养花,外加养一只叫小白的可爱萨摩耶。

孟祈安到民宿的当天就感叹,春城真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店主叫凌峰,是个热情的人。宁屹洵外向健谈,只住了两天就和他熟络起来了。他们年龄相仿,又同是养狗人,自然有不少共同话题,凌峰一到晚上就站在楼下叫他们二人去前厅一起喝茶。

他们坐着闲聊,孟祈安话少,就在一旁就逗狗玩。小白很喜欢粘着他,还喜欢把头枕在他膝盖上,或许是因为身上还有儿子留下的味道,同类相吸。

“你们打算去看日照金山?”凌峰展开地图,半铺在茶几空位上,给宁屹洵圈点具体位置:“日照金山,其实还是看天气的,天气好运气不好也不一定能看到。”

宁屹洵抿了口杯盏中的毛尖雪芽,眨了眨眼,掩去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忧虑:“运气不好也没办法,但还是希望能看到。对了,你有没有认识的当地摄影师朋友,可以跟拍和录像的。”

凌峰挑了挑眉,扬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会摄影?”宁屹洵将信将疑,说:“我想找的是专业的摄影师。”

毕竟是无法复刻的特殊瞬间,他还想着记录下留着以后看,总不能随便找个业余的摄影师,质量无法保证。

凌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推开椅子站起身,转身拉开身后紫檀高柜的两扇柜门。柜子里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摄影设备,三脚架、单反、微单相机、和dv机一应俱全,和宁屹洵单独给工作室摄影部开的设备间不相上下。

“你就看专不专业吧。”凌峰嘚瑟地给他们展示自己的设备:“我拿你和祈安当朋友,就不按商单计费了,明天还能开车送你们,给你俩当个导游,划不划算?”

孟祈安光着脚踩着地毯边沿,趴在窗前看夜晚的星星和古城区的夜景。红灯束高台,檐角引燕来。虽说同类型的建筑掺杂着一定的商业气息,但欣赏起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想睡?”宁屹洵从孟祈安行李箱里取出那本深蓝色封面,页脚卷边的《小王子》攥在手里,再走到窗边,把正在吹风的孟祈安抱回床上。

孟祈安枕在他腿上,合上眼嘟囔着:“我看今夜露水有点重,要是明天看不到怎么办……”

宁屹洵笑着捏他的脸,覆上去亲了一口:“别想太多,早点睡。看不到就下次看,总不会每次都看不到吧?”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希望别跑空,跑空难免失落。过了凌晨,就是三月二十六号,如果宁屹洵能在自己生日前一天看到心念已久的日照金山,肯定会很开心。

过了许久,宁屹洵才放轻音量,瞥了眼枕在他腿上熟睡的人,小心翼翼合上书,放到一旁,托着他后脑帮他调整睡姿,又替他掖好被子。

不知是晚上茶水喝多了,还是过于紧张,他异常清醒,丝毫没有要睡觉的念头。宁屹洵有将明早上山要穿的衣服和需携带的物品再次整理清点了一番,最后坐在桌前,掏出藏了许久的红色的方形戒盒。

戒指他挑了很久,他想给孟祈安最好且独一无二的。市面上的钻戒,样式大多好看得千篇一律,如果想要独特,还是得亲自定制。

戒盒中央是两枚定制的vancleararpel婚戒,银色的戒身外圈镶满细钻,内圈是定制的图案和雕刻的n标记,是他亲手刻下的。关于定制的图案宁屹洵其实想了很久。他和孟祈安都不属于固守成规的那类人,他不认为婚戒非得是庄重、正经和大气的,所以他最后决定在戒指内圈刻上两只依偎的卡通小猫和小狗。

求婚是他蓄谋已久,他想给孟祈安一个家,一个正式的家。

有一回在森林公园里遛狗,孟祈安闲得无聊,坐在草坪上随手编了个草环,戴在宁屹洵头上,拉着他满意地拍了好几张合照。宁屹洵心下微动,掰着他的手指给他编了个合手的草戒,他当时半开玩笑问他:“安安,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孟祈安怔愣一瞬,动作僵硬,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呆呆地说“愿意”。

宁屹洵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打趣他,说他用草戒求婚没诚意,他才不愿意,没想到他却在短时间内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从那以后,该如何向孟祈安求婚变成了困扰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他不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人,脑海中也曾划过无数个新奇的点子,但又被他一个个否决掉,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够完美。

当孟祈安提出要带他来云滇看日照金山时,一个新的想法才在他脑海中显露雏形。在来之前,他在脑海中模拟过多次他求婚的场面,以及会出现的突发情况,比如天气不好,婚戒忘带,约不到合适的摄影师……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3月26日6:00

他们很顺利地到达了山下。那天天气很好,春色如常。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柔和的丝绸缓缓落下,亲吻山峦。群山泛着淡淡红晕的金色,仿佛被金色的汁液所浸染,闪耀着夺目的光。阳光透过薄雾,将山体轮廓勾勒得愈发分明,每一道山脊都仿佛被精心雕刻过。

孟祈安兴奋地张开双臂在平原处狂奔,空气中弥漫着大自然独有的清新草木合着泥土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

宁屹洵在不远处找角度架三脚架和dv机,凌峰停车后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袋子里装着宁屹洵提前买好的一大束红玫瑰。

他事先和凌峰通过气,说他找摄影师是为了求婚,如果凌峰介意,他可以找其他人。

凌峰一听,瞬间激动起来,说早就猜到他俩关系不一般,还主动和他一起谋划着要怎么藏花和戒指。

孟祈安跑累了,站在原地看他们站在相机前窃窃私语,以为是要开始拍了,于是朝他们的方向喊话:“要拍照了吗!快来快来!”

“马上来!”宁屹洵高声回应,弯腰取出那束捧花,微微渗汗的手捏着戒盒。

“加油!我相机准备好了,还有拍立得。”凌峰笑着拍拍他的肩,给他打气。

孟祈安看到宁屹洵捧着一大束玫瑰朝他走来时,还想问他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去逛花卉市场了。

直到宁屹洵把捧花递给他,打开戒盒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时,他才明白当下是什么情况。

被刺激的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之外,孟祈安屏着呼吸,耳边持续几秒的嗡鸣,他抿着唇,垂眸看向宁屹洵。

“我一直在想,求婚这天到底要和你说什么好。打了很多次手稿,来的路上也在组织语言,但是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稿子被我扔了,组织的语言也紧张得给忘了。所以现在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噗。”孟祈安眼眶发热,眼中荡着波纹碎光。

“其实从我们再次相遇开始,我就暗自决定,这次,一定不能再把你放跑了。虽然这几个月我总在想,我这人不完美,可能达不到你对理想伴侣的要求,你也不会愿意重蹈覆辙,要不还是退一步,放手算了。但是每次只要一看到你,我就舍不得,控制不了自己。孟祈安,我这么爱你,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宁屹洵笑得轻快,俊宇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耀眼逼人。

说完,他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孟祈安鼻腔发酸,肺部好似被灼烧一般,呼吸都火辣辣的,他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他长舒了一口气。

“我愿意。”孟祈安喉间一哽,绽开嘴角,伸出微颤的左手,让宁屹洵为他戴上婚戒。

他将宁屹洵扶起,紧握住他的手,随后取下另一只婚戒,温柔地套在无名指上。

“宁屹洵,你真的吓到我了。”孟祈安抱紧他,在他后背锤了一拳。扬起的脸糊了一片泪花,说话都带着哭腔。

“对不起啊,下次不会了。”宁屹洵笑,抬手拖着他的脸,用拇指指腹揩去他泪水,俯身在他湿润饱满的唇上烙下一吻。

3月27日,0:00

孟祈安抱着人翻了个身,压在宁屹洵身上,在一片黑暗中捕捉到他黑如曜石的眼睛,凑上去猛亲了几口。

“生日快乐。”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宁屹洵一只手探入他睡衣下摆,落在他腰侧,望着他说:“谢谢,我现在很快乐。”

“你怎么不问问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孟祈安动了动,下巴枕在肩窝,蹭他脖颈。

宁屹洵揉他发顶,笑着听话复述:“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手中被孟祈安塞了一支长方形的电子设备,宁屹洵略微诧异,抬手借着月光看了看,是一支ny的录音笔,款式是很多年前的。

“嘿嘿,其实我给你换了个新的电容麦,neuannu87,你回家就能看到。”

真是舍得,孟祈安的钱光花在他身上了。

宁屹洵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心头化开一滩春水:“老婆你真好。”

“嗯……至于这个录音笔,其实是五年前,要给你的。”

是宁屹洵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为他准备的。孟祈安当时对录音方面的东西不太了解,跑了多家线下门店,几方对比之下,才选的这支录音笔。他想着宁屹洵外出采集音效,或者是出差需要补音补词的时候都能用上,是一个很实用的礼物。

可事发突然,这支录音笔最后也没能送出去。

“你听听。”孟祈安闷闷道,他像一只巨大的考拉,挂在宁屹洵身上。

他这么说,就是录音笔里有内容的意思。宁屹洵启动录音笔,在文件夹里找到唯一一条录音,按下播放。

沙漏悄然回旋,那些曾被卷入时光洪流中的细碎沙砾,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磁场牵引,缓缓回归原位。

“hi,二十二岁的宁屹洵,我是二十一岁的孟祈安。”

青涩稚嫩的少年音从录音笔内传出,宁屹洵心头一紧,呼吸慌乱了一瞬。

“祝你生日快乐。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送的这个礼物。这支录音笔是我挑了好久才选定的,总想着要给你最好的。虽然我很少向你直接表达对你的爱意,但你千万千万不要觉得我不爱你。嗯……如果你实在想听,我以后可以努力克服一下……哎,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唱个生日歌吧——”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录音笔“啪”地一声落地,宁屹洵将怀里人上下翻转,低下身含着孟祈安的唇深情舔吻,长舌入侵,他破开牙关去卷他舌尖,搅弄他上颚。

“唔……”孟祈安大脑空白,弓起腰被动承接他的深吻,胸腔的氧气被疯狂掠夺,直至即将殆尽,他才被松开喘气。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脸上。

孟祈安抬手盖住他双眼,柔声道:“我可以补一个愿望给你,给二十二岁的你。”

宁屹洵喉结微动,他紧紧握住那只温暖的,遮住他眼睛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旁。

屋内漆黑如墨,他微微垂眸,凝视孟祈安熠熠的瞳孔。

他说:“我希望孟祈安永远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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